江豫并没有在原地等太久，但他等来的并不是恭恭敬敬的口称前辈的城主，而是大队的修行者将其围在中央，脸上带着视死如归的悲愤。
“你究竟是从哪处通道里逃出来的？四位前辈是不是已经遇害了？”
站在正中央的城主一看就是狂莽汉子，浑身肌肉暴涨，隐隐散发着淡金色光泽，手持一把大刀，厉声喝问道。
“老道是人族，为何要从妖族通道逃出来？”江豫有些莫名其妙，我好好的一个人在你面前站着，你非说我是妖族？我要是妖族你现在还能活着？
“任你如何巧言善辩，也休想骗过我。此方世界传承几乎断绝，就连直指地级的修行功法都少之又少，如何能跳出你这么一位至少地级的高手？”
那城主握紧了手中的刀，刀身通红炙热，宛如一轮大日在眼前缓缓升起，滚烫之意逼得周围的人都忍不住后退了数步。
江豫一时无言，他确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从这个角度来说，城主的判断倒也算不上错。
他不再多言，浑身的力量爆发出来，袖袍鼓荡，气势惊人。尽管没有任何异像展露，连法身也没有表现出来，可那恐怖的威势依旧让城主喘不过气来。
“老道若身为妖族，此时岂有留你之礼？”那股气势一放即收，城主剧烈的喘着粗气，满脸惊恐的看着江豫。
他原本以为面前的人最多也不过地级巅峰，自己有天级高人留下的后手，以命相搏，未尝没有伤到他的机会。
可江豫以实际告诉他，江豫的实力远不是他想象的地级，而是至少天级。甚至城主隐约觉得，那镇守通道的四大天级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那城主急忙遣散周围的修行者，诚惶诚恐的弯身一礼：“是晚辈有眼无珠，天级高人当面而不识。还望前辈不要迁怒无辜，晚辈愿一力承担。”
此话一出，江豫反而对他有了几分欣赏。以对方地级中段的实力，还做不到在江豫面前撒谎。他是真的想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以免殃及无辜。
“老道并非弑杀之人，居士不必如此。只是久未履世间，敢问如今人妖之战如何？”
城主一愣随即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前辈请随我来。”
江豫颔首示意，不紧不慢的跟在那城主身后，围在附近的人纷纷主动让开道路，神色之间带着敬畏。大人们捂住小孩的眼睛将其挡在身后，对着江豫露出僵硬的微笑。
这里的一切似乎都被绝望笼罩，就连大部分武者们也显得有些瘦弱，连身体日常所需的能量都无法补充，靠什么踏足更高境界？
江豫目光扫过面前的人，若有所思。却依旧跟随着他向着城主府走去，城墙满是刀劈斧凿的痕迹，显然很久疏于管理了。
长久和妖族的战斗让他们的资源迅速消耗，又难以得到补充，此消彼长之下，失败似乎已是必然。
即便在江豫这个“威胁”到来之时，城墙上巡逻的守卫依然不为所动，坚决执行着自己应尽的职责。江豫一眼看去便能看到七八个不过十八九岁的孩子，不禁感叹道。
“若无妖乱大地，他们本该有更好的前程。”
城主苦涩的笑了笑：“前辈所言极是，只是我人族势弱，能勉强维持生存便已竭尽全力，又怎能苛求后辈如何呢？”
江豫摇头叹息，不久之前还在人族势大的真实界，此方世界的势态却是截然相反。顺着青石台阶一路走上城墙，城主推开还算完整的大门，恭敬道。
“前辈请。”
江豫没有推脱，率先步入其中。石砖地面与墙壁多有抓痕或碎裂的痕迹，显然曾经历过不止一次战斗，但大厅内打扫的还算干净。
“前辈见笑，近日时常有妖族冲关，还未来得及修补。”
江豫看了他一眼，道了一声无妨，心下却暗暗觉得奇怪。这城主无论如何也算得上外景中下游的水准，能攻入这里的妖族又怎会是外景之下？
两个外景交锋，就造成这么点破坏？哪怕七八窍的威力都比这更大！
按捺下心头的疑惑，江豫率先坐入主位。并非他不拘礼数，而是外景与法身的差别太大太大了。若他非要客随主便，反而自降身价。
江豫心灵映照整间大厅，确实能察觉到残留的妖族气息，境界也确实足以达到外景。但这依旧不足以解释他的疑问。
城主丝毫没有意识到江豫的动作，依旧恭敬的道：“晚辈顾泉，执掌这座翰墨城已有四年有余，前辈若有吩咐，晚辈定当竭尽全力。”
江豫含笑回道：“居士何必客气，同为人族，存亡之难当前，老道自当竭尽全力。”
顾泉舒了口气，似乎有些放松下来。他面容粗犷，皮肤偏黑，与名字所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一想到他运转功法时皮肤下的暗金与那口灼热的火刀，江豫总会不自觉的想到脱离少林未久的孟奇。
自从见面以来，顾泉的一举一动都显得合情合理。人族再出一位天级高手，他表现出放松的姿态倒也合情合理……
不对！江豫突然察觉到了问题在哪里，他放松下来是理所应当的，但却从未开口求自己斩妖除魔，保人族安稳。
这是长期处于摇摇欲坠的灭族边缘带来的本能反应，而顾泉表现的太淡定了，似乎他从未担心过这里会被妖族攻破。
那么，是这座城有问题，还是他有问题？
江豫心底各种异常串联起来，但却始终缺少一个关键的部分，让这件事无法在脑海中流畅地运转。
顾泉叹了口气道：“不瞒前辈，妖族的饕餮妖王枯源潜入人间之后，四位前辈镇守四方通道抽不开身，人间地级巅峰的好手们纷纷上前，试图趁枯源重伤之际将其斩杀，可却无其一合之敌。”
他目光似乎穿过紧闭的大门看向妖族领域的中央，沉默片刻又道：“那一战过后，人间再无一位地级巅峰站在我们这边，敢于上前的都成了枯源用以恢复的口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