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梓衿没有想这么多, 她心里是有点不舒服,但是她没细想,甚至觉得, 岑墨潇怀疑她本来就是理所当然,而且的确查出来了一些东西。

  “药不是我下的, 那是谁做的手脚已经昭然若揭了。你之前突然对刘嫂转变态度, 恐怕就是怀疑她了,为什么要留下这么一个□□。”陆梓衿有些不解。

  岑墨潇没有隐瞒陆梓衿:“为了找证据, 也为了弄清楚我想的到底对不对。况且,突然把刘嫂赶回去不好找理由, 没有她, 也会有别人,不如让她留着更好。”

  陆梓衿点了点头,她想了想:“那牛奶照旧去热,不过摄像头得偷偷找人装上, 最好是不引人注意。另外有一点我想不明白,热牛奶都是我在动手,基本大多时候她都没机会接触牛奶,怎么把药下进去的?”

  这样一想难怪岑墨潇怀疑她, 这几乎是百口莫辩, 她都有些诧异岑墨潇怎么这么自信不会是她。

  提到这事,岑墨潇也有些疑惑,低头自言自语道:“难道是有机会就下药?没机会就搁置吗?”

  陆梓衿摇了摇头:“不, 你是把昨天那杯送去的对吧,我记得从头到尾我都没离开,刘嫂不可能有机会下药。”

  “你是说刘嫂根本没碰过牛奶?”

  “嗯。”

  岑墨潇也有一点迷惑了,家里的牛奶都是预定后直接送过来的新鲜牛奶, 都是瓶装密封好的,量不多,都是一天的。

  “难道是直接下在那瓶牛奶里的?”陆梓衿问道。

  “不,家里所有可以下药的食材我都送去检测过,没有,即使她再怎么小心也不能每次都避过。正因为一无所获,我都怀疑是我自己太敏感了,却又在那牛奶里发现了。”岑墨潇说罢看了眼陆梓衿。

  陆梓衿见状笑得有些挑衅:“这样看,真是我下的了。”

  岑墨潇没说话,眼里溢出一点笑容,像是在纵容发脾气的小孩。

  陆梓衿脸上表情有些不自在,借着分析转移注意力,又轻声道:“昨晚,牛奶是我倒出来的,也是我热的,热牛奶不需要太久所以我中途也没离开,盛牛奶,端牛奶都是我。刘嫂进过厨房想帮忙,但我拒绝了。所以她没有机会接触到牛奶,这不合逻辑,这药是怎么进到牛奶里的呢……”

  她皱着眉低头捋着思路,岑墨潇认真听着,眼神却不自觉黏在她脸上。原本是事关她的生死,但是此刻沉浸在思考中的陆梓衿不自觉咬着唇,半环着胳膊,让岑墨潇觉得又迷人又有点可爱。

  她怔然出神,陆梓衿却猛然一抬头,眼里光芒瞬间亮了起来,十分果断道:“杯子!”

  岑墨潇正看得专心,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轻轻拍了拍被吓得一哆嗦的心脏。漂亮的脸上还有没来得及收起来的小惊吓,看起来又可怜又可爱。

  意识到她是被自己吓到了,陆梓衿扑哧笑了出声,这样的迷糊的岑墨潇怪可爱的。

  “没事吧,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吗?”陆梓衿嘴里道着歉,眼里笑意不消,真诚度大打折扣。

  岑墨潇却没怼她,反而有些脸热,这叫什么事,因为看人太入迷反而被对方说话声吓到了,这简直是丢脸丢到家了。

  好在她实在善于调整情绪,摇了摇头接上了陆梓衿的话道:“你刚刚说杯子?”

  问完她因为美色凝涩的脑袋已经立刻运转了起来,神色变得了然,她明白了,难怪,她查不出来!

  她回忆了一下,道:“我记得之前你给我端牛奶都是家里那种高玻璃杯,后来才换成了我专门用来喝牛奶燕麦的杯子。”

  陆梓衿拧紧了眉:“是,而且还是刘嫂提了你比较讲究,喜欢用自己的杯子,后来我就换成你的杯子……”

  “那天我是看到杯子上有水渍,想着你爱干净,所以折进屋拿纸巾擦掉了。”

  陆梓衿说到后面声音有些闷,也许她声音并没有变化,但是岑墨潇听着却觉得她有点委屈了,好像在那里不在意说着控诉的话一样。

  心口被这几句话挠了挠,说不出来什么感觉,她忍不住柔和了嗓音插话道:“对不起,是我猪油蒙了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原谅我这一回。”

  陆梓衿本来只是随口一说,她刚刚就调整了自己的心态,她们之间本就是互惠互利的合作伙伴,这怀疑来的合情合理。可是,被岑墨潇温软又歉意的眼神看着,听着她真真切切的道歉,她心里蓦然涌出一点委屈,有点压抑不住,可是却不合时宜。

  所以导致她略带傲娇回了一句:“谁和你说这个了,我又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告诉你,问题应该是出在杯子上。刘嫂没碰过牛奶,可是杯子都是她清洗后给我的。”

  岑墨潇认真点了点头:“嗯,梓衿真聪明。”

  陆梓衿心里喊了一声:我难道是让你夸我吗?

  她有些无力道:“岑小姐,我们讨论的事有人给你下药,很可能就是想害死你,这件事很严肃的。”

  岑墨潇继续点头:“我知道,不过你还是叫我阿潇更好。”

  眼看陆梓衿要爆发了,岑墨潇才正经起来:“好了,我知道了。不过杯子已经被清洗过了,找不到痕迹了。更重要的是,之前牛奶燕麦粥我也查过几次,都没问题。这次缺查出来,我还没想明白,所以还要麻烦梓衿配合我,再给我热一杯牛奶了。”

  陆梓衿也是疑惑,却还是翻了个白眼:“哼,最好就让你喝了。”

  但还是答应了,随后又严肃道:“明天你闹个脾气,让我和她一起出去买菜,然后……,对了,你有没有可靠的人,让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在屋里装上摄像头,如果能拍下她下药的画面,这是最好的。即使这种不能被司法机关作为有效证据,可是拿来威胁她也足够了。”她顿了顿:“如果没有,那我就去安排。”

  岑墨潇眨了下眼睛,开口道:“你帮我安排。”

  语气有些娇意,陆梓衿失笑了下,又弯唇道:“你就不怕我动手脚再对你做点什么不好事?”

  岑墨潇定定看着她,唇角笑意清浅:“我相信你。”

  她说的很认真,让陆梓衿有些不自在地挪开了眼神。但是岑墨潇又继续道:“而且就是针孔摄像头而已,你要做手脚的话是安在我房里还是浴室里?”

  她问得很正经,好像真想要一个答案。

  陆梓衿无语凝噎:“不和你瞎说了,我去热牛奶。”

  陆梓衿离开后,岑墨潇还是笑意浅浅地看着她的背影,然后慢慢敛了笑不知道在想什么。

  靠在床头拿出手机,解锁后打开,登录微信,林幕的消息有二三十条了,大概是急了。

  回了一条语音让她安心,又和她解释了陆梓衿的事,然后岑墨潇坐在床上梳理今天发生的一切。她摸了摸心脏,牛奶是陆梓衿来了后才有的,那之前呢?是之前李源没来得及动手吗?

  不对,她身体变差并不是在陆梓衿来之后,所以之前她就吃了那些东西。

  回忆起每天早上她都喝的燕麦牛奶,里面并没有查出来有异常,所以那时候刘嫂没动手吗?还是因为她都是在喝之前取的样?

  想到这岑墨潇眼神暗了暗,所以她选择暗地里动作是对的。李源这个人当真不简单,看来他觉察到她的怀疑了,所以三番五次强调药,结果竟然是障眼法,故意让自己盯着那些入口的东西却忽略了那些细节。

  狡兔三窟,他这手段层出不穷,估计借陆梓衿之手也是他临时想的。

  岑墨潇莫名觉得遍体身寒,一个人何至于恶毒到这个地步,难道当初她爸妈收养他还对不起他吗?自己已经不插手公司的事,他还不肯放过自己。

  岑墨潇低下头,闭上眼睛表情有些痛苦。

  不过岑墨潇没有过多沉浸在这糟糕的情绪中,手机振动了起来,是全伯。

  岑墨潇愣了下,立刻接通了电话:“全伯,怎么晚上打电话给我,怎么了?”

  全伯压低了声音,叹了口气:“小小姐,你什么时候来看看老爷呢?”

  岑墨潇表情有些紧张:“外公怎么了?”

  全伯看了看外面,继续道:“之前您不是叮嘱过让我提醒老爷去检查身体吗?他不让我告诉你结果,只说没事。但是林医生悄悄告诉我,说他血压高,血脂也高,心血管问题有点严重,叮嘱他调整饮食,多运动,按时吃药体检,更重要是不能太过劳累,可是现在每天都在公司操劳,还总加班,这两天头晕头疼,还不肯去看,我有点担心。”

  全伯说的话让岑墨潇心一点点往下沉,心里那种恐慌也涌了上来。

  全伯没听到她的声音,有些不安,忐忑道:“小小姐,我本来不想打扰你,但是看着你和老爷关系缓和了,老爷又不听劝所以才自作主张,你要是不……”

  全伯知道她身体不好,这也是他耽搁这么久才打电话的原因,就怕让岑墨潇不舒服,加重她病情。

  “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全伯。我这几天就会过去,我来劝他。”

  和全伯说了几句话,岑墨潇挂断了电话。眼里的懊恼还是没忍住,她把精力都拿来对付李源去了,却忽略了岑康宏。本来以为上次和他说了,又叮嘱全伯监督他去检查身体,有问题她就能知道,却没想到那个固执的老头子骗她。

  陆梓衿端着牛奶进来时,发现她脸色有些不好看,眉头也皱着,顿时放下牛奶有些担心道:“哪里不舒服吗?怎么这副表情?”

  岑墨潇摇了摇头,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多事都没人可以说。李启胜忙又是个大男人,林幕他们虽然和她亲近,但是也有这一堆事要做,她也做不到像普通朋友一样和他们谈心。

  她看着眼前的陆梓衿,陡然想起这个竟然有点顾影自怜的意味。

  陆梓衿其实心思很细腻,从小的经历让她比一般人都要敏感,岑墨潇表情的细微变化她都看在眼里,甚至她觉得她能看懂她的眼睛。

  知道她不是身体不舒服,陆梓衿放了心,勾起唇笑道:“我记得你当时和我说过,如果有什么心情不好了可以和你说说,好过喝酒消愁。现在也一样啊,如果方便,你也可以和我说说,你心脏本来就不好,这样憋在心里更影响身体。”

  第一眼见到陆梓衿的人,很少会有人会用温柔去形容她,她应该是美艳热烈甚至长得有些张扬的,在不怀好意的人眼里,乃至是风骚祸人。

  但是现在她穿着居家的衣服,坐在灯光下,认真看着她,带着一点点浅笑,美依旧是美极了,可岑墨潇却觉得她很温柔,是外人窥探不到的温柔。

  她觉得自己很愿意和她说这些家里的琐碎事,而她也这么做了。

  “他年纪大了,身体大不如从前。以前我一直和他怄气,也没关心过他,现在觉得人生本就是浮光掠影一样,转眼就到头了。恨,是在那。但是也不该一点不顾及割舍不掉的爱,怪了他这也久了我也该放下了。”

  岑墨潇目光有些放空,苦笑道:“十几年了,我没了妈妈,他也没了女儿,连带外孙女也失去了一样,错是他错了,但也得到了惩罚。”

  陆梓衿心里微微刺痛,是啊,犯了错都要自己承担,但事实上却是让无辜的人承担了,她是,岑墨潇也是。

  陆梓衿自己满腔的恨实在是找不到和解的点,可是她觉得岑墨潇和岑康宏达成和解是一件好事,恨太痛苦了。

  刚刚岑墨潇说岑康宏身体状况不大好,她又想到上一世这对爷孙两相继去世,陆梓衿莫名不舒服起来。

  于是她抬头看着岑墨潇:“我陪你去看看他,你劝他他肯定会听的。”

  也许可以改变呢?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