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太突然了, 这个新悦集团打的什么主意，怎么会突然做出这样一个不可思议的决定？
陆梓衿脑子转地飞快，如果不考虑其他纰漏, 合作对陆梓衿而言的确是利大于弊。她资金有限，再怎么想要KB科技也不可能真的和对方拼竞价, 况且价格再多就失去了它的吸引力了。
合作虽然利益被分割, 但是风险和压力也被分割，更重要的是, 目前看对方不可能退出，比起白忙活一场, 合作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但是, 她实在想不通，一开始就出这么高的价格，那说明对方是真的想拿下来，现在怎么就肯让步？
她立刻打电话给了萧卿, 接通后她直截了当开了口：“先答应他，对了那边有透露这么做的原因吗？”
“没有，他说了当面聊，只是说这事绝对有诚意, 是他们领导的决定。”
萧卿得到消息也是一脸诧异, 甚至都没来得及想其他的就先告诉了陆梓衿。
陆梓衿咬了下下唇，脸色很快平静下来，“这样, 明天开诚布公和对方谈，问清楚原因以及他们的要求。竞标就在后天，如果他们是诚心合作，明天所有的东西应该都草拟好了。带上法务, 仔细审核资料，有问题立刻联系我。我信你，放手去做就好，如果能够达成合作，比起眼下，我们依旧是得利的。”
萧卿心里有些热，这些事情涉及到陆梓衿的身家和谋划，能够托付给她，这其中的信赖可想而知，而萧家也从中得了不少好出了。
“好的，交给我吧。”
第二天陆梓衿都有点心不在焉，虽然她安慰自己不能强求，本来已经占了不少天时地利，这一个机缘被人截了也是情有可原。但是一想到这个转机，她还是有些难以冷静。
到了上午十点，萧卿给她发了消息并且把合同用邮件发了过来。
这是真谈了？
陆梓衿立刻定睛认真看起了合同，一条条看过去，白纸黑字清清楚楚，没有占一丝便宜。的确是真心实意谈合作，合同中最关键的是关于双方对KB科技集团的股份占比，四六，不用说陆梓衿四，对方六。
陆梓衿微眯了下眼，即使知道会这样，但是临到头还是有点不舒服啊。原本计划是低价收购KB科技，结果不知这是哪路神仙降临，横插一刀，让她生生丢了六成。
“五五分，不肯让步吗？”
萧卿很快发了语音过来，“我提过，对方合作十分诚恳，但是这一点却格外强硬，必须四六。”
“如果不合作呢？”
“不惜一切代价，高价竞标。”
陆梓衿没有再说话，她恍然觉得对方把她们底细摸得死死的，他突然提出来合作，分明是知道自己的心思，不会溢价太狠，但是却又想要KB科技，所以这个合作她好像别无选择一样。
她深吸了口气：“可以。再敲定细节，做好补充协议，尤其是关于KB科技那几个产品的开发和运营问题，必须按照我的要求达成一致，告诉他们如果不行，合作就不用再谈了。”
“嗯，我知道了。”
简短的几句话就敲定了陆梓衿想了很久的一个计划，让陆梓衿不知道是该轻松还是该沉重。
坐定后，她闭了闭眼调整下心情，这才开始做自己的事。尽人事，知天命，她早在之前就和萧卿敲定了所有的细节，她相信萧卿可以处理好。
现在的陆梓衿工作看起来依旧勤勉，见甲方谈合同，出计划书和设计方案，忙得连轴转，但是到底花了几分心思只有陆梓衿自己清楚。因为陆巡，她对远洋没有归属感，她要报复陆巡，最直接的就是毁掉他最为依仗和骄傲的远洋，另外就是那个他疼到骨子里的女儿！
陆梓衿想到这，眼里那种阴郁弥散开来，人就像又回到了那天。她躺在冰冷的马路上，听到站在她不远处的两个人，简单三句话决定了她的命运。
狠狠压了压眉弓，陆梓衿忍耐着头痛，眼睛通红。她蛰伏两年忍辱负重，还得处处谋划才找到撼动他们的一点曙光，而她的亲爸，她的妹妹，三句话就让她进了地狱，真是不公平啊。
有些暴躁地捏了捏手指，陆梓衿心里呢喃着，不能继续想了，她不能让自己陷进这种情绪中，不然最后伤害的还是自己。
在这种拉锯中，她终于熬过了上午。
中午吃饭时，在一声震动中，陆梓衿看到了一条消息，来自萧卿。这一瞬间她终于意识到，无论怎么安慰自己，她这一上午都是在等这条消息。
签了。
她抬头对着进来提醒她用餐的甘薇道：“我还有事要处理，午饭你替我买一份就好，我不下去吃了。”
甘薇微愣，然后点了点头：“总监您要是吃什么？”
陆梓衿头都没回：“你看着买，清淡点就好。”
甘薇出去后，陆梓衿立刻打开萧卿发过来的补充协议，一条条看过去，的确没问题，再看合同白纸黑字，公章手印，的确没有问题，她长舒一口气靠在了椅背上。
之前陷入黑暗中的心里透出了一点光，让陆梓衿心情放松了不少。这份愉悦一直持续到了下午下班。陆梓衿已经很擅长调节情绪了，如果不把快乐放大，她最现在就不是喝酒，而是像以前那样，靠安眠药度日。
下班回到家，岑墨潇没有待在书房，而是坐在客厅里。她很爱看书，看得书也杂，古今中外，枯燥的设计专业书，打发时间的言情都能出现在那双手里。
今天陆梓衿还没来得及看她在看什么书，她已经收了起来。然后坐在沙发上柔和说了句：“回来了？”然后就偏着头，眉眼带笑，格外专注地看陆梓衿。
陆梓衿能感觉到那实质般的目光一寸寸从她额头，眉弯，眼睛往下。她这样的打量让陆梓衿有些不自在，但是岑墨潇现在的表情，怎么说呢，很温柔，虽然是看她，却不是审视，反而想在自己脸上找到点什么让她愉悦的。
以至于陆梓衿凝起神，严阵以待了。
可就在她正神时，岑墨潇嘴角笑意加深了，得出结论一般：“嗯，今天心情不错，挺好的。”
陆梓衿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先不说她怎么看出来自己心情好的，就岑墨潇这话，好像自己心情好对她来说是件值得欣慰的事，这感觉挺奇怪的。
心里思绪翻涌，面上陆梓衿却不露山水，那双桃花眼扬起来，笑看着岑墨潇：“为什么这么说？”
岑墨潇却又只是淡淡一笑，并不多说，只是略显神秘一样说：“反正我知道你心情好就对了。”
陆梓衿不置可否，大概是她没藏住，就像那天她心情不好，这个人也发现了。
陆梓衿觉得自己可太矛盾了，之前都不知道多少次告诫自己，不能和岑墨潇这么亲近。可是看到她在这坐着，她脚步就不由自主停留，眼神就不受控制地往那里瞥，得到回应了，看到她笑了，她愉悦的来源很快就从合同转移到了岑墨潇身上，半点不由人。
就像现在，岑墨潇分明没说什么，也没打算和她说清楚这件事，但是她却像是等一个不会有的答案一样，一直看着她，眼里带着笑。
甚至她都说不清，此刻她这种姿态，有几分是下意识，有几分是她故意摆出来的姿态。
她站着，她坐着，她们都不自觉笑着，看着彼此，说不出来是种什么画面，直到刘嫂的出现，才被打破。
陆梓衿换了个话题：“最近不会这么忙了。”
岑墨潇点点头，有些疑惑看着她。
“所以，晚上可以给你热牛奶了。”陆梓衿眨了眨眼睛，这次她清楚知道，她是有意的讨好。
岑墨潇听清楚她的话后，脸上笑意愈浓，“那我就等着了？”
吃完饭后，陆梓衿处理了一会儿工作，眼睛在电脑右下角瞥了眼，已经九点了，该给岑墨潇温牛奶了。
之前岑墨潇还不大喜欢喝纯牛奶，现在呢，早上要喝牛奶燕麦，晚上半杯牛奶，简直就是个奶娃娃。想到这她有点想发笑，虽然偶尔岑墨潇会露出一点小孩子的任性，但是和娃娃还是不沾边的。二十五岁的人，已经有着是超越年纪的成熟和心智了。
端着牛奶去岑墨潇房里，陆梓衿看了看手里的乳白色陶瓷杯子，造型挺小巧。
之前她都是用家里的玻璃杯给岑墨潇装牛奶，后来刘嫂提醒她有岑墨潇专用的喝牛奶的杯子，她就每天用这杯子给她倒上一半，岑墨潇都能喝得完。
只是刚准备敲门，她发现杯子上还有水渍，并不多就沿着杯口，微微有点湿润，应该是刘嫂洗完杯子，没擦干。
岑墨潇挺讲究的，陆梓衿心里想着。杯子洗过并不脏，但她还是拐进自己房间替她擦干净。
当陆梓衿再次端着杯子从自己房里出来时，恰好遇到了打开门的岑墨潇。
岑墨潇看着她手里的杯子，有些愣，但是这种表情也是转瞬即逝，很快就露出笑来：“我刚想着和你要，你还就送来了。”
陆梓衿没留意她那一瞬间的变化，只是听了她这话有些失笑：“我说了当然就会记着，又不是什么难事还要你去要。”
说完她把牛奶递给岑墨潇，岑墨潇接过去后抬了下手，递到唇边了后却没有喝，放下杯子反而突然问了个问题。
“我们结婚几个月了，陆梓衿你觉得和我结婚是件好事还是件坏事呢？”
岑墨潇很少连名带姓叫她，更何况是问这个问题，让陆梓衿有些诧异，看着她时眼里的疑惑显而易见。
但很快她就从这种突兀中回过神，微微垂下眼睑似乎在思索。片刻她抬起头看着岑墨潇，嘴角笑意漾开，眼里也像亮起了星光一样，就这么盯着岑墨潇有些淡的眸子：“好事。”
没有多余的字眼，就两个字，干脆利落，声音并不大，但是因为很果断，显得斩钉截铁。
岑墨潇听后也定定看着她，半晌后她有些淡的眸子里也溢出笑容，并不热烈，但是就像晚上的灯光，很温柔。
“那就好。”也只有三个字，可是语气柔和，配上她此刻的样子，莫名让陆梓衿心头颤了下，就像有人在她心尖轻轻弹了下，不重，但有点心悸。
岑墨潇并没有和她说太多话，端着牛奶她转身准备回去，但是又顿了下回头看着陆梓衿，轻轻道：“我说的可以帮你，并不是随口说得，如果有需要尽管提。”
虽然她的确是私生女，还是不那么安分的满是算计野心的私生女，但是撇开这些，岑墨潇一点都不后悔和她认识，乃至协议结婚。只要她能遵守约定，认清立场，她不介意帮她一把，毕竟陆家那两个父女，实在没陆梓衿顺眼。
陆梓衿有些不明白岑墨潇为什么突然会说这些话，并不是这话话不对劲，而是时机，可是陆梓衿又摸不到头绪，回自己房间时她又在想大概是她太敏感了。
隔壁屋的岑墨潇看着面前的牛奶，刚刚脑海里突然蹦出的念头让她现在脸色有些复杂，说不清楚是懊恼愤怒还是遗憾。
但是陆梓衿未免太冷静了，也过于草率了，那是她太疑神疑鬼了？
盯着杯子，她看了看里面乳白色的牛奶，然后站起身端着杯子进了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