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言卿笑地越发开心,凑过去直直看着她,眼波流转,吐气如兰:“我的小君上吃味了?”

  赵梓砚板着脸,目光游离:“不许……叫我君上,更不许加小。我只是在分析,没有吃味。”

  “好好,那安儿,你不赞同我去么?”傅言卿说到后面正了脸色,认真看着赵梓砚。

  赵梓砚心里未尝不明白傅言卿去最是合适,毕竟她相信傅言卿,有那层关系在,同沮渠延谈判也是最有胜算的。从摄政王角度来说,她去最好。可是从赵梓砚角度来言,她不愿她去,她没法确保不出现一丝差错,那丝顾虑觉不仅仅是因着她小心眼,无论是个人还是从北凉角度出发,换做她,她也会提议如此的,毕竟沮渠延比谁都清楚傅言卿的身份,也便清楚她的价值。即使没有,安全也是隐忧,大夏可以牺牲傅言卿,赵梓砚却不能让她有一丝损伤。

  眼看赵梓砚沉默,傅言卿便知晓她在想什么,她捧着心上人的脑袋,认真道:“安儿,你得相信我,我之所以去便也考虑了种种因素。如今形势逼人,我父王三面受敌,再拖下去,一旦让赵墨笺站稳脚跟,大夏面临一分为二,更是被吐谷浑羌人共同瓜分的境地。而且我想沮渠延那,已经不止只有我们打在主意了。”

  赵梓砚思索许久,最终点头答应,她轻声道:“此前我和中书大人商议过北凉一事,也提及如何表现我大夏的诚意。如若北凉全力相助,大夏安定后必将彻底安定西境,羌族那大片区域,以怒江为界,西北地区悉数归他北凉,吐谷浑边境西推五十里皆归北凉。北凉不再依附大夏,两国互通商贸,这是大夏的底线。”

  傅言卿点了点头,心中也明白赵梓砚是准备平乱后,彻底出兵攻打吐谷浑。在大夏建国数百年来,吐谷浑死灰复燃不知多少次,历代总采取软策略,每每没安分几年就毁约,不堪其扰。解决难民那次的征兵,其实不可能立刻上战场,如今交由神机营训练,便是为了日后做准备。

  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在走了二十多天后,到了与北凉接壤的秦州。几人人稍事休整,赵梓砚拿出之前让李赋准备好的文书,盖上她的印章,交给了傅言卿。

  傅言卿走的第一日,到了夜里赵梓砚洗漱完没有立刻睡觉,只是坐在轮椅上目光一直盯着北凉方向。此去北凉都城还有四日路程,傅言卿不许她入北凉境内,她便只能等在这,可是她怎么都没法心安,似乎自两人相遇她们这还是第二次分开。上一次她回京,赵梓砚还可以无顾虑,可是此去北凉,让她心忧如焚。虽说她强行把无言,魍魉等人派了过去,可无法亲自护着她便觉得恐慌。

  落音收拾好东西,发现赵梓砚屋里灯还亮着,想着主子走前再三叮嘱的话,敲了敲门,进去了。

  “小姐还不休息么?已经很晚了。”

  赵梓砚转头看见她,微微笑了笑,没说话,看了片刻,她才低声道:“你说她现在到了哪里呢?也不知道北凉境内如何,今夜她会宿在哪里。”

  落音听了心里莫名发酸,以往虽说偶尔不开心主子对她千依百顺,可她对主子的好,她却是看在眼里的。如今她为了主子废了腿,这般一个人坐在轮椅上,看着外面沉沉夜色,显得有些孤寂心酸。她嗓音软了些轻声道:“主子她们脚程不慢,如今估摸到了西平,主子可不是第一次去北凉了,她定然会把自个儿照顾的好好的。但是你,若是瘦了病了,又要让主子心疼。”

  赵梓砚听出她话中的味儿了,轻笑了起来,柔和道:“是,我这就睡了。”

  虽说答应傅言卿在这等,可是赵梓砚却是让人去北凉打探消息,尤其是沮渠延那些还不死心的兄弟,傅言卿去时能瞒住,可一旦见了沮渠延,那些人可就不安分了。

  在第四日傅言卿一行人总算到了北凉都城—姑臧。傅言卿以往来北凉都不是直接去找他,而是有暗线联系,只是彼时他还是王子,如今成了北凉国主,不知能否行通。傅言卿尝试了一下,发现一切依旧如故。傅言卿忍不住笑了笑,沮渠延还是够朋友的。

  第二日一早北凉皇宫便有人悄悄来了联络点,带着他们入宫。因为怕引人注目,傅言卿只是带了熟悉北凉的无言和傅扬。

  进了皇宫,在殿内便见到一个身穿藏青色锦服,头戴帝冠的男子,转过身看到傅言卿时,眼里难以抑制涌上一层喜悦。沮渠延如今当了国主,比傅言卿记忆中沉稳了不少。禀退左右后,才开心道:“言卿,好久不见了。”

  傅言卿对他微微行了一礼:“见过国主,的确许久未见。”

  沮渠延拧了下眉:“你我之间还要客套么,还是以往那般称呼就好。”

  傅言卿笑了笑:“如今身为国主,我仍直呼于礼不合。况且,此次我不但是以私交前来,更是代表摄政王,与国主有事相商。”

  沮渠延似乎并不诧异,他笑了笑:“我也猜到了,说起来,当初是你和她一起救了我,因此还一人送了一把匕首。当初我便觉得她不简单,如今果然让我叹服。”

  傅言卿点了点头,眸中有些骄傲:“她很厉害。”

  沮渠延目光一直未曾挪开,自然看清了她的反应,微微低下头,他正色道:“言卿,你我之间也不必见外了,摄政王的意思我大概猜到了,可我虽为北凉的王,也不是随心所欲。北凉连年遭乱,如今才暂得安宁,想我北凉出兵,我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说服我子民的理由。”

  他目光灼灼,眼里毫不掩饰他对傅言卿的情愫:“言卿,我并不想以此胁迫你,我只是想说,我心悦你许久了,我很认真向你求亲,如果你答应,解西南王之困,求得两国交好,名正言顺。”

  傅言卿神色未未变,反而想到什么一般,低低笑了起来。她这一笑,沮渠延有些稳不住了,脸上有些窘迫,问她:“你为何笑。”

  傅言卿抬头看着他,笑意融融:“没什么,只是之前,她不愿我来,说你会提这个,如今到真是如她所言。”

  沮渠延也忍不住失笑:“看来摄政王舍不得你。”说罢,他顿了顿,复又问道:“言卿,你的意思呢?”

  傅言卿心知沮渠延的为人,虽说在这当口提,可他不会强迫她,缓缓摇了摇头:“沮渠大哥,当初我唤你一声大哥便表明我对你只是朋友之义,兄妹之情,别无他想,而且,我已然有心上人了。”

  沮渠延有些失落,低下头沉默了良久,有些艰涩道:“是我唐突了,他……他很好么?”

  傅言卿毫无掩饰心中的情愫,认真道:“很好,遇到她,大概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沮渠延深吸了口气,无奈道:“你这般毫不掩饰地夸他,我会很嫉妒的。”

  傅言卿但笑不语,沮渠延吸了口气,低声道:“既然如此,言卿我也不拐弯抹角,赵墨笺已然派人来过北凉了,同样是求盟。想必摄政王此次来,应该也给了相应的条件。还是那样的话,我需要一个选择她的理由。”

  傅言卿也认真起来:“自然。”说罢将文书递了过去。

  沮渠延看后,笑了笑:“同样是合作求利,赵墨笺许给我的是大夏西境三座城池。”

  傅言卿神色平稳,只是笑了一声:“三座城池?赵墨笺可真是大方,只是不知道以吐谷浑的胃口,伏允要多少座,羌族又要多少座?”

  她说完,沮渠延眼神微变,却是没说话。傅言卿复又道:“其实你如今还未答应,不正表明了,你也不会相信,对么?或者说,即使赵墨笺真心想给,大夏朝廷会答应么,即使迫于压力答应了,吐谷浑和羌族能让北凉称心如意么?”

  “可是三座大夏城池,对于北凉而言诱惑力难以言喻。西境条件恶劣,生活状况远远比不上大夏的富裕。有了那三座城,北凉粮食,生活条件会改善许多。”沮渠延声音低沉,缓声道。

  傅言卿点了点头:“不错,可是得到了北凉守得住么?吐谷浑这么多年之所以一直只能在西境边陲骚扰,难以进中原一步,并非他们不够骁勇,而是大夏军民从不肯退让一步,剑门蜀道的天堑也让他们望而生畏。可是一旦让他们越过那条界,你该明白吐谷浑人的杀伤力和他们的贪欲是一样的。北凉人口远比不过大夏,连大夏都对它退让了,它会允许北凉横插其中,分一杯羹?骤时,如果赵墨笺顶不住压力,反手出兵,两面夹击,北凉可还有喘息的机会?”

  沮渠延神情犹豫,皱眉一直不语,可不得不说傅言卿句句话戳到了他的痛处。

  傅言卿见他犹豫,进一步道:“而摄政王的条件,她既然敢给出,就是她一定能兑现的。大夏历来讨厌穷兵黩武,可也决不容忍外敌入侵。所以这一次朝廷为了给大夏一个百年的安稳,在平叛之后,立刻挥师西征,彻底平灭西境之乱。北凉作为友国,许给你的那些理所当然,而且以怒江为界,两国相安无事。”

  沮渠延抬起头认真道:“灭吐谷浑和羌族,非一时之功,大夏如何能保证平叛后能出兵西征。”

  傅言卿没多言,直接在怀里掏出一卷黄绢,递给他。“这上面乃是摄政王亲爱写下的两国结盟条款,交由门下省审核,加盖玉玺和私印,足以表明诚意。再者,西征之事,由我西南王府挂帅,言卿也在比担保,吐谷浑不灭,绝不收兵!”

  上一世,她出征西伐,将吐谷浑大将斩于马下,十八万大军消耗殆尽,若非最后被赵墨笺围困,吐谷浑早就难成气候了。她能打它一次,便能再来第二次!傅言卿神色肃穆,站在殿中,原本淡雅平和的人,身上那股肃杀战意让沮渠延都有些惊讶。他看了她许久,朗声笑了出来,伸手接过了那黄绢,半真半假调笑道:“若你肯应之前的条件,我什么都无需考虑了。”

  傅言卿扬眉一笑:“我还是不做那红颜祸水了。”她若应了,那家伙定然直接带人来姑臧抢人了。

  沮渠延以为她是说他,摇头大笑。两日后,沮渠延在同大臣商议两日后,终于决定同大夏朝廷结盟。纵然不舍,可无奈傅言卿坚持,沮渠延还是放行让她离开。临走时留了一句话:“无论何时,只要沮渠延在,北凉王宫永远为你敞开。”

  傅言卿没说什么,只是对着他行了一礼,带着无言和傅扬三人快马加鞭赶回秦州。只是到了西平后,傅言卿便觉得不对劲,状似无意地看了无言和傅扬一眼,几人对视都各自了然,几乎同时马儿立刻就开始缓了下来。

  目光在野草侵袭的官道上扫了一眼,顿时发现藏在草间的绊马索,傅言卿不再犹豫,夹了下马腹,马立刻快速冲了过去遇到绊马索,她猛提缰绳,马一跃而起,一连跃过两道绊马索,傅言卿翻身下马附身径直拽住绊马索,内力吐出一拧一拽,将埋伏在草丛间的四个人硬生生拽了出来。看清四人的服饰,傅言卿眸色微沉,是北凉士兵。

  无言和傅扬几人也未停顿,几乎同时出手将四人抓到了手里,一瞬间破空之声大作,三人立刻将那北凉士兵当挡箭牌,快速后退。

  傅言卿很是冷静,低声道:“立刻撤,他们人多。”

  等到箭雨开始稀少,后排换箭的空挡,三人御起轻功,赶上受惊逃窜的马,快速朝前冲,只要过了这十几里地,就快入大夏边境了。后面追兵越来越急,听声音也有骑马的。傅言卿眉头紧皱,到这时候才开始动手,看来对方是私自行动,而且权利也不小可以随意调动西平士兵。

  正在思索,背后赫然感觉一阵寒意,上辈子多年征战养成的警觉感让她立刻一跃而起,翻身滚下马背,只听得咻地一声劲响,傅言卿的马嘶鸣一声,一头栽在地上,溅起漫天沙土。

  “无言,你们当心!”

  与傅言卿话音一同而来的,是三支玄铁重箭,带着强悍的力道直取二人。而后面捻弓拉弦之声仍在在继续,傅言卿转头,便看到为首马上身穿半身毡衣的男子,将手中弓拉至满弦,黝黑的剪头直指她的眸子。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作者君不但是话唠,还是戏精,越写戏越多,原以为可以三章炖殿下,目前看来,还得过三章才成,无奈。

  作者君狂喊:我就是控几不住自己啊

  君上料事如神,总有人抢我媳妇,伤我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