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了些许情绪的晟雨皱了皱眉,沉吟一番后决定去碧玉阁看看。好歹那个女人走前拜托她帮忙照看一二,若是出岔子了,还让她以为自己言而无信……也不知道那边有没有她的消息。边走边有些神游,正准备旁人备车,却听得秦伯急声道:“小姐,益州来信了。”

  晟雨神色一震,忙快步迎过去:“可是阿瑾?”

  “是,是。”

  晟雨打开信封快速看了一遍,顿时喜上眉梢:“九殿下醒了,两人已经转道回京了。”说完,她又是眉头一拧,低声自语道:“可是朝廷都以为九殿下遭遇不测,如今这般私自回京,可会出事?”

  随后转念一想,既然以为遭遇不测,回来自然就没事了。不过赵墨笺还在益州,不是说户部侍郎去益州调查永帝宝藏一事了,按理说,两人应该在那边暗中给赵墨笺下绊子才好,怎么突然回来了?思来想去没有头绪,想着等到两人回来了,也就一清二楚了,她也不再纠结。当下最紧要的,是先把那个莽撞的人叫回来,不然又要错过了!

  “秦伯,我去碧玉阁一趟。”说完匆匆忙忙走了,秦伯想说什么,却没来得及,无奈笑道:“这太冷的性子,总算是变了,乐瑶姑娘也是好本事。”

  中书府内,薛恒和和李赋两人神色都不大好,想着目前朝廷的形式,忧心忡忡。

  薛恒是个直性子,耐不住急道:“中书大人,您说这如今是个什么情况?陛下闭宫门不见,只说抱恙却不提到底如何,一切事物旨意都是廖全在传达,这着实不对劲。”

  李赋亦是皱了皱眉:“我也是在担心,如今二殿下四殿下在京,陛下又这般,一个不慎,怕是难逃萧蔷之乱。但这几日我派人打探,这次事情两位殿下也是着急上火,很显然,参与其中的怕是另有其人。”

  薛恒一愣,随后脸色微变:“您是说萧贵妃?”

  李赋脸色凝重,沉沉叹了口气:“外面我等可以时时监控,可是后宫之事外臣不得干预。这些年后位悬空,宫中萧贵妃独大,那些内臣大多亦是见风使舵,怕只怕,此刻陛下情况远比说的严重。”

  薛恒顿时脸色大变,猛然站起身:“您是说,她胁迫陛下,假传圣意?”

  说到此,屋外传来敲门声,官家的声音再外面响起:“老爷,屋外有人求见,带了一样东西,说是事关重大,务必请老爷一见。”

  李赋神色微怔,起身走了出去官家恭恭敬敬将东西递了过来,李赋一看,顿时眸子一睁,连声道:“快请!”

  片刻后一个灰衣男子快步走了进来,对着李赋猛然一拜:“请中书大人帮帮小人。”

  李赋看着他,一旁的薛恒准备回避,那男子却道:“殿下说过,薛统领同样可以信赖。”

  两人对视一眼,俱都凝神听着。随后两人俱都匆忙回去,换了身普通布衫,跟着男子,也便是严文,一路拐进一个狭窄破旧的小巷中。推开门,阴暗的屋里,床上正躺着一个人,而坐在一旁低低啜泣的一个少年闻声慌慌张张转过头,再看到来者是严文时才松了口气,随后看清身后两人,愣了愣,犹豫道:“严大哥,那是……”

  严文沉声道:“是中书大人和薛统领。”

  小禄子十分机灵,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道:“求中书大人和薛统领救我义父。”

  李赋定睛一看,床上躺着面无血色的人,可不是李盛,顿时心头大震,一切几乎都明了了。

  当日景帝突然吐血昏厥,惊动了左右内侍,最后更是让萧贵妃知晓了,李盛几人怎么也没料到会是如此,可毕竟是久在宫中侍奉的,当下也明白,他们今晚的事多半瞒不住。萧贵妃在后宫几乎只手遮天,没了景帝,等待他们的只有死。

  幸好赵梓砚之前特意叮嘱过,有什么事可以找严文,也特意留了联络方式。当下趁着宫中因景帝晕厥而混乱一片时,收拾东西,紧急联系严文。

  萧贵妃也不是善茬,她一早就看不李盛不顺眼,又从小太监那里得知景帝昏厥时秘密召了林御医,大发脾气后,才晕过去的,李盛两人当时也在场。顿时心头一跳,立刻下令将林御医和李盛和所有在场的人全抓起来。说是有人故意谋害陛下,拒不从者,杀无赦!

  李盛好歹在宫里认识些人,带着小禄子想要混出宫,只是棋差一招,偏生遇到了死对头廖全恰好带着人去找萧贵妃,撞个正着。若非紧急之下严文带着人偷偷闯入宫,折了好几个人。李盛和小禄子估计都得丧命。只是李盛虽救了出来,可是却也被冷箭伤了,一直昏迷不醒。

  外面风头紧,尤其是药铺医馆更是有人暗中盯着,眼看拖不下去了,严文无法,又觉得此时朝中情况不妙,想起赵梓砚离开前叮嘱过得,便拿了信物去找李赋。如今朝中真正靠得住,且地位不凡能保住李盛的也只有他了。

  小禄子将那夜发生的事详细说了一遍,李赋和薛恒听得心头发凉。也就是说,基本可以肯定萧贵妃如今是暗地里掌控了后宫,故意软禁陛下了!薛恒摇头怒道:“当真是好算计,一开始便谋划好了,求位不得,便想逼宫不成!”

  李赋一直沉默不语,他转头看着严文:“实话告诉我,你家殿下,现下如何?”

  严文恭敬道:“殿下被七殿下暗害,此前差点葬身益州,不过殿下福星高照,已然化险为夷,此刻已然清醒,想来若知晓陛下遭难,京城危急,定会赶回来。”

  李赋吸了口气:“好,立刻通知你家殿下,让她偷偷回京。”随后他转头对着薛恒道:“同时暗中守着京城去益州的隔条通道,拦住前往益州的书信,哪怕是圣旨也拦住。萧贵妃此刻虽能掌控皇宫,可是七殿下不在京城,萧拓又在西征,她不敢轻举妄动。”

  薛恒也是急出了一头汗,连忙点头应下。

  严文也抱拳道:“严文也愿率领众兄弟协助中书大人。”

  李赋点了点头,随后看了看李盛,低声道:“等夜深了,派人偷偷将他送到我府上,那里有大夫,说不定可以救他。”说完,他目光有些飘忽,低低道:“为今之计,只能按兵不动,就看谁快一步了。”

  宫中萧贵妃此刻心里也是紧绷着一根弦,尤其是那天突然冲出来一批黑衣人将李盛救走了,让她更是不安。这些日子她仔细拷问了林御医,得知李盛和景帝都已经知晓了金丹有问题的事,更是惊出一身冷汗。可也真是天助她也,偏偏景帝气急攻心,还中了风,此刻已然半死不活躺了许久,说不出话,也动弹不得,不然她们母女这么多年谋划功亏一篑。可是她也没法轻松起来,虽说景帝之前对他不设防,玉玺私印她都知晓在何处,可以假传圣旨,再加上萧拓曾经是左右武侯卫的中郎将,现任中郎将是他的人,可依旧无法让她安心。因着,一旦风声走漏,赵清书以及那些忠于景帝的大臣定然不会放过她。赵墨笺未归,萧拓不在,她无所依托。

  每日用药吊住景帝的命,萧贵妃一连派人送了八道加急令,让赵墨笺回京,同时通知萧拓京城的情形。

  只是在京城的那些人都是人精,或多或少某察觉到,事情不妙。原本安静下来的赵清书,也已经蠢蠢欲动。

  乐瑶原本已经到了兴元府,可还未来得及动身,前后就收到了碧玉阁和赵梓砚的信,顿时心头猛然一松。想着晟雨信里提及京城形势不大妙,又立刻日夜兼程,往回赶。

  她走得不算远,是以比赵梓砚她们早一些回了京城。自打她进去京城,她便发觉不对劲了。往日里繁华喧闹的京城显得有些过于沉寂,大街上人流仍是络绎不绝,可却一个个脚步匆匆,看着时不时在街口路过的禁军,乐瑶心里有些些猜测,本来宵禁后才出现的禁军,出现的如此频繁,看来这天要变了。

  经历过一番盘查,舟车劳顿地乐瑶只想着赶紧回去好好沐浴更衣,洗了这一身灰尘,不料走到长央街拐角处,却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眸子一亮,疲乏感一扫而空,正欲开口喊她,下一刻纤细的眉头却是拧得死紧。

  那一身耦合色软衫的人此刻被两个身穿禁军校服的士兵拦住,逼到了街角。那两人动作言语十分轻挑,笑容也颇为猥琐。

  晟雨皱着眉,虽看上去波澜不惊,却分明处于弱势,环视周围只有她一人,乐瑶心中不由有些恼怒,这个时候出门居然不带护卫!恼归恼,眼看那两人的爪子都快抚到晟雨脸上,乐瑶猛然私下一块衣摆,快速将脸蒙上,一个闪身便挡在晟雨身边,抓住那禁军的胳膊猛然一拧,一声惨嚎和着骨头断裂的声音,立时传了出来。乐瑶一人猛踹了一脚,咧了咧嘴,揽着晟雨的腰,在周围禁军赶过来前跃上屋顶,几个起落消失不见。

  等到确保安全了,乐瑶才送来晟雨,后退一步,捂着胳膊直抽气。

  晟雨脸色有些慌乱,忙过去想扶她又不敢碰她,拉下她的面巾,看着她微微吸气。最后捧了她的胳膊,急声道:“你怎么样了,我……我没料到你会突然冲出来,这才……对不住,很疼么?”

  原来方才晟雨虽然一直没什么动作,手里却是攥了根银钗,那人手伸过去,她掩着手快速便刺过去了,恰好扎到了乐瑶的胳膊。方才眼前一花,鼻端便闻到了熟悉的甜香。立时猜到来者是谁,可手中势头只能勉力收了收,却没能移开。

  乐瑶捏着那根带血的银钗,对她眨了眨眼,装模作样饭:“好疼的,都一个窟窿了。”

  眼看晟雨咬了咬唇一脸懊恼却又轻轻笑了起来:“你说,你虽生得好看,可这般冷冷清清的,别人一看就怕才是,怎么比我还爱招惹不三不四的人。”

  晟雨本来心疼自责,见她又不正经,忍不住白了她一眼,却还是连忙给她处理伤口。若不是为了看看她有没有回来,她何苦要出门,可也真是倒霉,遇到两个不长眼的。

  乐瑶见她又是气又是恼,也不逗她,大半个月没见她,还真是有些想念这个冰疙瘩。这般仔细打量她,眉眼间笑意柔柔,低声道:“不过,这次可比上次强多了,晓得去伤别人。”

  晟雨自然知道她说得是上次差点被连宋侮辱,她咬舌的事。看着她的笑脸和带着些许宠溺的语气,她有些不自在地哼了声:“那是我没多少气力,否则我便咬他了。”

  乐瑶失笑,眼看伤口包好了,也不耽搁,直接将晟雨揽了过来,惊得晟雨脖颈都红了:“你的胳膊……不……你要干什么?”

  “走路太慢,我直接带你回去。”乐瑶也不管她,轻笑着带着人御风疾跑,怀里却是稳稳地将晟雨环住。

  一路上乐瑶总觉得心情出乎意料的好,嗯,看来是因着念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不是念家了,是念“嫁了”

  乐瑶:……好像没什么毛病?

  作者君:看来毛病大了,居然真是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