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她自那混沌梦境中醒过来时,傅言卿只觉得有些难受,心里不知为何堵的慌。等她回过神才发现她此刻正睡在榻上,转过头,视野里赵梓砚正背着她摆早膳。一身墨色衣衫的她此刻正落在一片阳光中,让那暗沉的颜色,此刻也便的温暖起来。

  似乎感觉到她醒了,赵梓砚转过头,对着她柔和一笑:“醒了?刚好我让落音备了早点,起来洗漱一下便可以用了。”

  此时的赵梓砚仿佛一个小太阳,这般明媚美好,与梦中那个阴郁落寞的赵梓砚差了太多。傅言卿抚了抚心口,还好,她的安儿如今是这样的。

  “怎么了?可是路上睡得不舒服了么?脸色不大好。”赵梓砚走过来,坐在她身边,有些担忧道。

  傅言卿没说话,却是伸手抱住她。

  赵梓砚一愣,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怀里的人声音有些低靡:“我做了个梦。”

  赵梓砚蹭了蹭她的发顶,温声道:“可是梦里不好么?”

  “嗯,不过醒了看见你了,便觉得好多了。”

  赵梓砚眉眼微弯:“原来我还有这般用处。好了,必然是没睡好这才做了不好的梦,如今醒了,便不要多想,用完膳,我们再休息一下。”

  “嗯。”傅言卿起身穿着衣服,赵梓砚替她备好洗漱用品,等着她用膳。

  这个屋子很是简陋,除了一张床一个四方木桌,便仅剩一个梳妆台,看样子也是有些年头了。

  “这是到了哪里?”

  “我们出了京郊了,大概离京城有几十里路了。之前寻到了一家小农舍,借了他们一间房子。这里吃食住宿,都简陋了些,你权且凑合着,等到了镇子里,我再备些好的。”早膳很简单,除了两碗白粥,便只有一碟咸菜,两个馒头。赵梓砚觉得委屈了傅言卿,有些歉疚道。

  傅言卿无奈道:“我也不是那么精贵,这里又怎么算简陋。只是,这么点,你吃的饱么?”

  赵梓砚轻笑了起来:“卿儿,你当真把我当猪了,我虽能吃,却也不是顿顿都得吃这么多,早膳用这个足够了。”

  两人用完膳,无言几人也喂好了马,见她二人出来,开口道:“再休息片刻,待会儿启程。”

  “好,你们也都备些干粮和水”傅言卿嘱咐道。

  这处村子很小,借宿的这家人是一位老伯,独自一人守着这座农舍。离开时,赵梓砚偷偷留下一锭银子,几人继续赶路。

  京城离朔州将近七日路程,在一行人赶了两天路后,终是经过了所谓的燕云十八寨。

  燕云十八寨在燕山之上,居高临下,地势又极为险峻,易守难攻,以至于朝廷几次出兵围剿都无功而返。而唯一一条要塞恰好经过燕山脚下一处山谷,两边都是高达数丈的陡壁,而且十分狭窄,一旦被埋伏,跑都跑不掉。因此,许多商户都选择自动上交银钱,以求平安。过往旅人若不知凶险,被打家劫舍乃是寻常。

  马车在满是砂砾的小路上行驶,哒哒马蹄声混着车辙碾压的嘈杂声在寂静的山谷回荡,平添几分阴森。

  无言环着手中的剑,一脸冷然地御着马,而鬼楼的三兄弟,也是冷着眼,盯着前方。

  这条小路还未行到一半,马车陡然一停,无言几人的坐骑,皆是不安地打着响鼻,停步不前。就这此刻一张大网直接朝前面四人兜了下来,那网兜中竟是挂满了利刃,看来是准备下死手了。

  无言脚下猛然在马鞍山上一点,斜掠至峭壁,在借力凌空弹起,直接跃在那网上方。手中的剑振然拔出,带起一股寒光,直接将网绞了个粉碎。

  鬼大几人亦是迅速掠出,将撒网几人猛然拽住,对了几招后,直接甩了出去,砸在地上溅起一阵灰土。

  那几人显然没料到会失手,爬起身后,神色惊惧莫名,连连后退。

  随后那一身灰色短打的虬髯大汉,对着无言身后的山谷喊道:“副寨主,动手啊!”

  话音刚落,一阵箭雨直接朝后面马车而去,同时一个高壮的汉子,提着大刀带着数人从山谷两侧的树上跃了下来。

  只是那箭落入马车后,两匹马皆是中箭倒下,马车前辕晃了晃却是纹丝不动。除了驾车的小姑娘翻身挡住几支箭后,却未听到一丝动静,便是连句闷哼都没听见。

  那汉子皱着眉头,心里觉得有些不妙,这几人连那小姑娘功夫都这般好,怎么也不像寻常商人。

  他猛地踹了一脚他身边的男子,怒声道:“李三,你说他们是商户,东西呢,在哪?”

  换做李三的高瘦男子,神色慌张,爬起来道:“副寨主,他们那些护卫穿着都很是讲究,那马车也不是寻常马车,定是有钱人。那马车里方才一点动静都没有,说不定就藏在里面!”

  虽说觉得他们有些难缠,可是连宋这些年来从来未失过手,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他将那把重刀狠狠插在地上,右手倚在上面,颇为嚣张道:“从燕云十八寨过,便应该有散财的觉悟。老规矩,留下五成货物,让你们安然过去。”

  “燕云十八寨何时改了规矩?”略显淡漠的嗓音从马车里传出来,众人便看见一位墨袍少年从千疮百孔的马车里探出身来。

  眼看被十几人围着,他却不慌不忙,走下马车后,还伸手将一位蓝衫女子扶了下来。

  这才慢悠悠转过身看着连宋:“我可记得,燕云十八寨定下的乃是商户三成,平民百姓一成,今日你等不打一声招呼便痛下杀手,此刻竟是要我五成?”

  连宋眸子一瞪:“我们的规矩,爷我想怎样便怎样!”说完,他打量着赵梓砚,随即啐了口唾沫:“他娘的,这小子怎么生得比老四还俊,皮白肉嫩跟个娘们似的!”

  说完他猛然拔出刀,不耐烦道:“爷我生平最讨厌长得漂亮的男人,本来五成也就够了,现在全给爷留下!”

  无言和鬼大三兄弟听了面面相觑,落音却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赵梓砚听罢,颇为无辜得看了眼傅言卿,随即笑道:“是么,莫不是你被你那俊老四抢了媳妇,所以才这般讨厌漂亮男人?”

  连宋仿佛被戳中了痛脚,脸都绿了,怒吼道:“放你娘的狗屁!男人本就该生得魁梧勇猛,你们这些小白脸,都是怂包,只晓得哄女人!”

  赵梓砚摇了摇头,颇为认真道:“我到不怂,说到哄女人,我也只哄我媳妇,这也碍着你了?”

  “废话少说,哄你媳妇?”他看了看悠然站在赵梓砚身边的傅言卿,眸子一亮:“你媳妇到是生得不错,待爷宰了你,你媳妇到时就得做我的夫人。到时,便让她知道,什么才叫真男人!”说到后来,连宋笑地颇为猥琐,周边一群男人也俱都哈哈笑了起来。

  只是笑地猖狂的几人没见到赵梓砚瞬间阴沉下去的脸,无言和鬼三离赵梓砚较近,顿时感觉浑身发凉。

  傅言卿听得也有些皱眉,却见原本笑着的赵梓砚身上气息陡然一寒,一身墨袍的人如同鬼魅一般,几个晃身便逼近连宋,冷冷看着他:“你这张嘴着实太臭。”

  连宋根本没看清她是怎么过来的,一口气堵在喉咙里说不出话来,只能本能提刀朝赵梓砚砍了过去。

  赵梓砚脚下错开一步避开,抬脚踩在那刀背上,那把刀立刻陷入地里,无论连宋如何使劲都无法撼动分毫。

  “下次记住,有些话乱说,是会送命的。”说完她抬脚直接将连宋踹了出去,同时旋身将围过来的几人全都踢翻在地。

  她那一脚丝毫未留情,连宋摔在地上连吐了好几口血,半天都爬不起来。

  见状他手下的男子立刻抓出一个哨子使劲吹了一下,立时被无言一个暗器结果了。

  连宋喘息着道:“你们死定了,敢动燕云十八寨的人,今日便让你们生不如死!”

  赵梓砚眉头一皱,看了看傅言卿她们,连宋见她这般,顿时心里有了底:“现在知道怕了,可惜晚了!”眼看远远有人朝这边赶过来,连宋更是越发得意:“等你死了,你的媳妇怕就不只是给我做夫人了,我的那些兄弟都要分……”

  赵梓砚伸手猛然夺了一个人的剑,内力灌入直接抽在连宋嘴上,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随手伸手在他腰间拂了几下,顿时让连宋瘫了下去。这一剑抽的连宋的脸整个肿了起来,嘴里的牙全落了下来,流了满嘴的血。

  正在此时,一把单刀直接朝赵梓砚射了过来,来势汹汹。一旁傅言卿急声道:“梓……安儿,小心!”

  赵梓砚手中剑环着手腕旋了一圈,反手挡在身手,剑身被那巨大的力道击弯,随后又被赵梓砚猛然弹了回去。

  那青衣男子接了刀,生生后退了三步才稳住,顿时神情有些肃穆,抱拳道:“在下连牧,不知家兄如何得罪阁下,阁下下手如此狠。”

  赵梓砚眼神缓缓落在他身上,淡淡道:“以往燕云十八寨虽说惯做打家劫舍的勾当,大当家却也知道守江湖规矩,亦不曾滥杀无辜。可是如今换了二当家,却大大不如了。”

  连牧眼神一寒,却不敢轻举妄动,这人对燕云十八寨如此了解,那身内力亦是不俗,绝非商户,应该是江湖中颇有地位的人物。

  “阁下怕是误会了什么,若是家兄得罪了阁下,还请看在燕云十八寨的面子上饶过他。”

  “并未误会,令兄说话有些不干不净,侮辱我夫人,我不杀他已然是极限了。既然你让我看在你的面子上饶过他,那我也请连二当家给我个承诺。”

  话落,赵梓砚伸手将怀里一枚墨色令牌掷了过去:“日后,但凡遇到晟家的商队,还望燕云十八寨高抬贵手。”

  连牧松开手,看到手中令牌,顿时脸色一变,随后立刻抱拳回礼:“连牧知晓了,日后定然不会再动他们一分一毫。”

  赵梓砚也不再多言,看着马车开口道:“马车不能再用了。”

  连牧看一行七人如今只余四匹马,忙吩咐属下:“去将寨中的好马牵过来,再备些吃食干粮。”

  等到一行人上路后,连牧看着他们逐渐消失的背影,狠狠握紧了拳。鬼楼一向不理江湖事,如今却是出现在这里,它同晟家又有何关系?想到连宋得罪了鬼楼中人,顿时怒火中烧,冷冷道:“把这个废物带回去!”

  离开后,赵梓砚脸色一直不大好,傅言卿轻轻催马上前,温声道:“自方才便臭着一张脸,不累么?”

  赵梓砚转头看着她,低声道:“对不起。”

  傅言卿笑了笑,摇了摇头:“因为放了那人?”

  赵梓砚眸光微沉:“他这般辱你,我该废了他,而不是在那同连牧虚与委蛇。”

  “傻样,我们是在人家门口,若当真撕破脸皮,必然一番恶战。你若如此冲动,我到要怨你了。”

  赵梓砚听罢,脸色好看了不少,随后又颇为认真道:“我可不会轻易饶了他,哼,他不是不满他这个真男人被小白脸抢了媳妇么,若不是真男人了,日后再被抢了,他也就无话可说了。”

  傅言卿一愣,随后笑了起来:“小心眼,坏透了。”说罢,她正了正脸色,严肃道:“不过,你方才一口一个媳妇说的到顺溜,我却不知你何时有了媳妇。”

  赵梓砚暗忖,这是算账来了。她有些无辜地看着傅言卿:“我自幼认识你,便被你逼着不知脱了多少次衣服。长大后,头一次见你,便被你看地干净,现下,你我两情相悦……除了未曾行过周公之礼,其他的也都……”

  傅言卿听地面红耳赤,捂住她的嘴,强做冷淡道:“不许多言!”

  赵梓砚被她这般捂着嘴,趁势轻轻拉了下缰绳,两人错开后,赵梓砚顿时被带着要从马上跌下去。

  傅言卿心里一紧,颇为紧张地揽住她,想要带她上来。赵梓砚反应极快,傅言卿一带,她便趁势坐在了傅言卿身后,将人圈地紧紧的,后怕道:“吓死我了。”

  傅言卿嘴角微抽,看着赵梓砚那不知为何受了惊跑远的马,怒道:“胡闹,不知道危险么?”

  赵梓砚圈住她,温声道:“有你在,你不会让我摔的。”

  “摔了你才老实!”傅言卿愤愤道,语气却软了下去。

  赵梓砚看着她的侧脸,轻声道:“我方才说那些,是想告诉你,无论日后如何,我已然认定了,你是我媳妇。嗯,你若不愿,我做你媳妇也是可以的,你不许耍赖。”

  傅言卿心头一颤,半晌才低声道:“我从不耍赖,到是你,最爱耍赖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脸的殿下

  作者君:你以为不要脸程度真的能定攻受?

  殿下:不是明摆着么?

  作者君:可是……你是垫下

  殿下:呵,日后你会称我一句,君上!

  作者君:⊙▽⊙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