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蝶飞回到城中,颓废了几日,将自己关在客栈房中,喝的烂醉如泥,而后还是决定去见那人。
趁着夜深人静,她翻墙进入一处寻常宅院。
面具人在她未推门前,已先一步开了门,放她入了内。
“你主动来找我,怎么,我的提议,这次你想好了?”一个富有磁性的低沉男音自银制面具后传来。
那面具遮挡了半面脸,只露出下嘴角和下巴。
胡蝶飞转身望向关门的面具人,道,“你能确保,真的不会伤害安姐姐吗?”
面具人回身,道,“我说过,我是来帮她的,怎会舍得伤她......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说着走至桌前,顿了顿又道,“你不也想要她,忘了林长欢吗?”
“你凭什么保证?”
“我的话,便是。”
胡蝶飞皱眉,道,“你变了很多,和我小时候认识的大祭司南宫鼎,天差地别。”
南宫鼎嘴角微微一翘,道,“这世上唯一永恒不变的真理便是万物都在变......包括每个人,你也在变,不是吗?”面具后的那双眼睛,透露出一丝神秘,却又像是有了一层魔力,让胡蝶飞不自觉得放下心来。
“安姐姐,我可以把她带来,可是林长欢,我不确定她是否一定会来......她若不来,她身边的那个护卫,也不一定来...”
南宫鼎坐下后,道,“只要安错来了,无需太久,我等的人一定会乖乖现身的...所以,我并不担心。”
“你做这一切,究竟为的什么?”胡蝶飞居高临下的看向桌边人,却并不能看清他的神情。
南宫鼎悠闲的拿起桌上的剪刀,将烛火灯芯剪短了些,道,“我不过问你的事,你也不该多嘴......好奇,不是个好习惯...”说完,放下了剪刀,从怀中摸出一个纸包,放到桌上,向胡蝶飞处推了推,又道,“这个香,只要在屋内燃了,她的气穴便会封锁...剩下的,你只需要乖乖等着便好...”
第二日晚上,胡蝶飞不安的坐在桌边,桌上摆了酒菜,屋内燃着熏香,味道并不难闻。
安错来了胡蝶飞所在的客栈客房。
胡蝶飞见到来人,起身拉住了安错的胳膊,微笑道,“安姐姐,你来了...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安错挣脱开胡蝶飞的手,并未落座,只是皱眉冷道,“胡蝶飞,我来见你最后一面,有什么话,你说吧...说完了,你想死还是想活,是你自己的事,再与我无干...”
胡蝶飞落了座,斟了杯酒递到了安错手中,道,“若是心中没有我,为何你还要来见我最后一面?”
安错将酒放回桌边,道,“因为你说,你不会把自在谷的事说出去...我承你的情,来还你这个礼...”
胡蝶飞冷笑了一声,道,“原来...如此...”说完将杯中酒,一仰而尽,缓缓放下了酒杯,又苦笑道,“我原以为,你是个多情之人...不想,你才是那个无情之人...”
“你如何以为如何想,那是你的事...我并不在乎......”
胡蝶飞抬眼,红了眼眶,静静看向安错,道,“是不是,没有林长欢,你也会像我爱上你一般,爱上我...”
安错道,“你不是她...我也给不了你想要的...若非因她,在关外,我根本不会去关心一个乞丐的死活,更不会认识你...”
门被推开,南宫鼎依旧带着面具,拍着手,道,“好一个,用情至深....真是感人...”
安错后退一步,戒备道,“你是...乌风堡大祭司,南宫鼎?”
南宫鼎微微一笑,道,“好久不见...”
那双眼睛,犀利而诱人。
“我从不认识你...”
“或许,你只是不记得了...我们,很熟的...”
“我不知你在说什么...”安错说着,转头对胡蝶飞道,“我和你,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说完便朝门口行去。
南宫鼎伸手挡在安错身前。
安错刚一挥手,发现使不上劲,不由得皱了眉。
南宫鼎道,“你不用怀疑,你的内力,确实被封了...”
安错冷冷看向南宫鼎,道,“你想做什么?将我交给明月楼吗?”
南宫鼎摇了摇头,笑道,“区区一个明月楼,还入不了我的眼...我是来帮你的......”
南宫鼎说完,伸手劈在了安错颈后,又在她倒地之前扶住了她。
胡蝶飞道,“接下来,怎么办?”
“等...”南宫鼎的眼神充满了期待和一丝兴奋。
清晨,乌云密布,似风雨欲来,却安静异常。
长欢等了一夜,安错并未回来。
辰宇一大早跑来,喘着粗气,弯着腰道,“暗卫说...安错...进了客栈...便再没有出来......”
辰阳见长欢一脸呆滞,劝慰道,“说不定,等下她就回来了...”
辰宇道,“怕不是老情人见面,一起谈心喝酒,忘了时间,谈到动情处......”
“辰宇--”辰阳瞪了他一眼,打断了话。
“不会的...”长欢摇着头,一下子跌坐在了竹凳上,摇着头道,“她一定出事了...”抬眼看向辰阳道,“她一定出事了,我要去找她...”说着就朝门外跑去。
辰阳追到屋外向东小道上,一把扯住了长欢的胳膊,道,“你冷静点...就算万一她真的遇到了什么事,她武功那么好,说不定现在已经脱险了...现在萧关城里这么不安全...你去了又能怎样?”
“辰阳,那么多人想要杀她......你也说了,万一,万一她真的有事,等我去救她...我不能在这里干坐着...我做不到...”长欢说着急出了眼泪。
辰阳一把将长欢搂住怀中,轻声道,“我知道...我知道...别怕,还有我...我在这里,我会帮你......”顿了顿又道,“现在城中没有传出她被抓的消息,这就是最好的消息。你想想,对不对?”
长欢点了点头。
辰宇也追了过来。
待怀中人稍微冷静了下来,辰阳松开了长欢,道,“辰宇,城里的探子,让他们继续打探安错的消息...若到傍晚,安错还不回来,我们再进城...趁着夜色,也会安全些...”
“好--我亲自进城,去安排...”辰宇说着,朝外行去。
辰阳拉着长欢回了房,柔声道,“你一夜未合眼,先睡会吧,说不定等下睡醒了,她就回来了...”
“我睡不着...”
“那若是晚上进城,到时候没了力气,怎么办?”
“那我睡...你也睡会儿吧...”
“好--”
长欢迷迷瞪瞪,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梦中一直在寻阿错,可是怎么也找不到。
而后,辰阳摇醒了她。
长欢急急问道,“阿错回来了吗?”
辰阳摇了摇头。
长欢一边穿鞋,一边问道,“现在几时了?我睡了多久?”
辰阳道,“已是午后了,你睡了四个时辰...方才你做噩梦了?”
长欢楞了一下,没有回答。
“那吃点东西吧,我煮了饭...”
客厅桌上,摆了饭菜。
长欢望向门外,道,“辰宇回来了吗?可有什么新消息?”
“还没有。”辰阳说着递了筷子过去。
长欢接过,虽没有胃口,却还是逼着自己狼吞虎咽的吃着,辰阳说的对,晚上她需要有足够的体力,去找阿错。
辰阳见了,一阵心疼。曾经多少次,她希望安错走了永远不要再出现,可是现在,她后悔了。
原来,和我自己的私心相比,长欢,我更想看到你开心。
近晚,辰阳带了长欢和看守山谷的剩余六名暗卫,一同策马到了城外。
辰阳道,“等下入了城,大家四散,去各处寻找安错的线索,暗号联络。”
众人领命,而后翻了城墙,消失不见。
而后长欢和辰阳则一路轻功,去了权仲卿的府上。按照之前约定,辰宇一旦有了消息,会去那里。
长欢刚进权府的门,后脚谢霄带着几十个江湖人士,已然赶来,包围了整个权府。
庭院正中,辰阳将长欢护在身后,警惕的看向四周之人,见此状况,也是震惊不已。
辰阳侧首低声道,“等下你寻机会先走...”
谢霄将这话听了去,嗤笑一声,不屑道,“不自量力...”
紧接着权仲卿一家三口被人推搡着入了正厅前的院子,身后的刀架上了他们的脖子。那个五六岁的孩子,吓得在母亲怀中嘤嘤哭泣。
谢霄被这哭声扰的心烦,冲过去一把捏住那孩子的脖子将他举了起来,恐吓道,“再哭...我杀了你!”
权夫人因这惊吓,一声尖叫出了声,哀求道,“求求你,不要--”
长欢见状,不顾辰阳的阻拦,走近两步,呵斥道,“谢霄,他只是个孩子...放了他...”
谢霄扭头道,“林小暖,你以为你还是谢府西院的大小姐吗?”
“谢霄,放了那个孩子!”一个熟悉而独特的声音自外围传来。
长欢心内一惊,见围着的众人闪出一条道来,谢白棠身后跟着叶蓉,缓步走近。
素衣长裙,如同初见时的模样。只是那冰冷的眼神,再无当时对林小暖时的慈祥。
长欢不敢直视那让她愧疚的目光,泛红了双眼,颤抖着后退了一步,手被辰阳紧紧攥在了掌心。
辰阳感受到了身旁人的紧张,看向长欢,轻声道,“别怕--”
“她应该怕的!”谢白棠说着,转头看向长欢,面无表情,道,“林小暖...或许,我该叫你林长欢,这才是你的名字,我说的,对吗?”
辰阳道,“你要找的人,是安错,与她何干...”
“我是要找安错...可她骗我了...我从不喜人骗我...”谢白棠顿了顿,又直直看向长欢,道,“原本,我已经原谅你了,即便你骗了我,我就当那些日子的相处,是一场梦......可为何,你偏偏要和安错一起骗我?”说着逼近了几步。
辰阳剑指谢白棠,将她拦在了三步开外。
周围的人均提高了戒备,前进了一步。
谢白棠住了脚,微红了眼眶,皱眉道,“林小暖,将我蒙在鼓里,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高明?”
长欢看向谢白棠,摇着头,流了泪,松开了辰阳的手,缓缓走近谢白棠,在她身前直直跪了下来。
谢白棠并不低头看她。
长欢摇晃着谢白棠的衣摆,泪流满面,泣声哀求道,“不是的...不是的...夫人,是我对不起你,你放过阿错吧...她当时也只是个孩子...她没有选择...”
人群中,一人射出一颗石子暗器,辰阳手中的剑,啪嗒一声震掉在地。
辰阳赤手空拳,打倒近前的一人,可随即一柄剑,已架上了她的脖子。
“辰阳---”长欢扭头,见状哭喊出声。
谢霄请示道,“夫人,这人武功不弱,是否直接除掉?”
长欢听罢,脑中嗡的一声,拨浪鼓一般摇着头哀求道,“不要...夫人...不要....”而后拖着膝盖后退了一步,在谢白棠跟前不断的以头触地,磕头不止,道,“夫人,求你不要杀她...不要杀她...她是无辜的...夫人,你杀了我吧...放了辰阳...求你了...”
院内一派寂静,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谢白棠身上。
那闷重的磕头声,一下一下打在了辰阳的心上。
辰阳心疼道,“长欢--你起来!别求她...别求她...为了我,不值得...”
可跪地之人,像是全然没有听到一般。
夜空中一道耀眼的闪电划过,接着是一声轰隆隆巨响。
冬雷阵阵,惹得院中人纷纷抬首,一阵喧嚣,不时有人道,“冬天打雷,这可是不祥之兆...”
顷刻之间,天空中豆大的雨点,纷纷落地。
夜园花,随风落,余香残留。
一片风雨,谁心无奈几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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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洛神@稚川亲们,挺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