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耽美小说>冒牌女帝的三千后宫【完结】>第6章 对我下蛊

  京郊行宫自古为皇家猎场,开阔林原,方圆百里。如今正值金秋,遍地野果,猎物肥壮。

  行宫后头连接红枫林,乃品质最好的“火焰姬”,树姿挺拔优雅,蓬如华盖,呈一片猩红色泽,如霞光倾泻,映得万物失色。

  慕容安然驾驭烈马走在前端,她未穿铠甲,以一袭水墨月牙银线锦袍裹身,青丝用一尺绫纱高绾,玉靥上是一对英挺剑眉和深邃星目,自身血气充沛,唇瓣不揉而红,担得起玉树临风、倜傥隽美这八个字。

  金龙祥凤玉辇内,是女帝及宸妃,后跟一秉金辇,乔九幽独坐,其余妃嫔按资排位,一行人浩浩荡荡。

  玉撵内,宸妃坐在女帝右手边,面容精致,玉肌若瓷,丰饶发髻上累丝金凤口衔明珠,两侧金翅步摇小弧度晃动着涟漪,大红凤袍铺展在榻,一副雍容国色。她看向身边人,启着薄唇道:“此次秋猎,正好借机瞧瞧公爵、世子,是否如诰命所说一般。”

  秦妍随即提高警觉,这样贸然的话,定是有前奏,但自己浑然不知,只能重重点头。

  “是了,”宸妃感叹起来:“印象中,九幽还是个顽劣孩童,一晃已然成年,还记得多年前,您带着她,砸了臣妾的洞房,那小模小样、盛气凌人的神采,无人可及。”

  又戳到秦妍盲区了!

  砸了宸妃的洞房?

  怎的,这封烟跟女帝之前……还嫁过人?

  这下不能顺着说了,秦妍只能干咳两声,老老实实做个聆听者。

  “九幽这孩子有时脾气太盛,需个不卑不亢的人一旁开解,若一味挑些温和的,总归助长气焰,她将来是一代帝王,不可有太重的杀伐之心。”

  秦妍算是明白封烟开口的第一句话了,原借着秋猎,给乔九幽物色未来老公,她随即道:“不错,九幽已出落成大姑娘,该是情愫泱泱之际,此番公爵世子齐聚,我们替她把关,还愿未来夫臣能一心辅佐九幽,绵延玉琼盛世繁华。”

  “是这个理,阴阳调和,到底温润些。”

  话落,宸妃一愣,发觉说错了话,但瞧手边爱人并未有怒色,她眉眼温柔,顺势倾身卧下,伏在女帝腿上,温柔道:“陛下可别介意臣妾说的阴阳调和,那是针对九幽……臣妾在您这里,已经得到所需的一切。”

  看着双膝上的温柔美妃,秦妍不好推脱,人家一腔柔情,青梅情谊可堪夫妻,又怎好泼冷水,恰恰是多年故交,自己暴露的概率才最大,必须拿出恩爱范,迷惑其目。

  秦妍伸出手,轻轻抚过满头珠玉,酸不溜秋道:“妻伏郎膝,言语脉脉,几番风雨,郎心犹在。”

  “掉书袋子,”宸妃莞尔一笑,拿捏着女帝垂下的玉带,在纤指间把玩。

  这四个字倒让秦妍摸出先前女帝和宸妃的相处模式,定是暂抛身份地位的两心相悦,不然怎如此放肆地讽刺一国之君。

  玉带在十指间迂回缠绕,秀气的兰花指缓缓打着圈儿,美若秋波的眸光款款迭送,渐渐地、手指间的玉带越缠越多。

  同时,秦妍的脸,肉眼可见地逐渐低下、逐渐靠近一人红唇。

  冒牌女帝心有点慌,该不会……又是索吻吧?!

  不行啊,她这是要变成海王的节奏,还是个专门给人戴绿帽的海王。

  秦妍在心里飞速祈愿,赶紧生出个事,岔开此等“艳福”!

  带子快被膝上人缠没了,嘴巴就要亲一起了!

  不知是神明看不下去有人胡作非为,还是神明也嫉妒这样的“福分”,抬轿人脚崴,肩膀失力,玉辇一个不稳,赫然前倾。

  好不容易将吻错开,却因惯性作用,倾身相覆,呼吸交融,双/乳相挤、没有比这野的吧,秦妍唰得脸红。

  宸妃躲在女帝怀里,眼尾泛起一层红晕,她撇过玉靥,羞涩道:“不可在玉辇中厮混,臣妾不比其他人,可是在意的。”

  秦妍哭笑不得,自己本没那个心啊,遂支撑手肘起身,就在此刻,却遭一人猛得掀帘。

  原来,慕容安然心急玉辇中人安危,火速越上,挥手掀开帘幔,里面的景色就让她很无语。

  一对深眸对上惊慌失措的脸,冒牌女帝顿生被做奸在床的感受,她红着脸支支吾吾,解释不好,不解释也不好,愣了好几个滴答,才反应自己如今是女帝,为保帝王风范,她强装无事发生,一脸平静地从宸妃身上爬起,并将其款款扶稳,冲掀帘之人道:“谁人失力,待查明,革职滚蛋。”

  女将军一言不发,垂下眼眸,放下帘幔,跃下玉辇,骑马离去。

  看着身边娇羞美妃,秦妍叫苦不迭,想着慕容安然肯定是误会了,那眼神冷的似冰,嘴唇紧抿,多半要将自己的混账记在心头,找机会“伺机报复”。

  说句掏心窝的话,自从和慕容安然耳鬓厮磨大半夜,一颗心早已为之而动。

  如今对方生气,自己又不能解释,还要与旁人演恩爱非常,着实令人消沉,之后一路,再也提不起兴致。

  至京郊行宫,文武百官侯在两侧,垂手恭立,中央铺有大红锦毯,直通王座,秦妍搀着封烟下了马车,香影随即从宫女手中接过风袍,披上女帝肩头,并将之系紧。

  秦妍不是傻瓜,知道如何讨眼前“青梅”欢心,她示意宫女递过金线牡丹滚白狐儿边锦袍,当着众人面为宸妃披袍,且垂脸温柔道:“京郊风沙大,爱妃需时刻保重。”

  封烟抬起精致面庞,心中万千言语,汹涌跌宕,却因沉稳娴静个性,终将爱意化为盈盈目光,她飞红了脸,轻轻点头,由着女帝细心搀扶,并肩走向高座。

  碧色九霄,万里无云,漫天枫叶里,场内千人齐齐跪拜,呼声震天,这让秦妍感受到何为皇室威严,何为睥睨山河。

  乔九幽一身华服端着在王座下侧、右手第一位,她看向上方,因厌弃愤恨,目光在女帝脸上从未停留一秒,而是越过,落在其背后。

  那里,有她心心念念的爱人---慕容安然。

  大将军目光落在远处行军列阵上,无限感慨,油然而生,戎马十年,苦尽甘来……

  如今女帝安危有专人负责,自己无需多虑,只需静候对方给予自己新的身份。

  如是一道光,停在一个地方很久很久,必定会点燃那儿的温度。

  慕容安然发现了乔九幽的凝望,真切又热烈,凤眸和嘴角齐齐微翘,是张热情亲切的脸。

  慕容安然点头示意,接着,再次掉过脸。

  秦妍无意发现乔九幽的投目,后者微微一笑,果断撇开凤眸,转脸望向中央济济人才,于不经意之间,露出轻蔑一笑。

  第一天秋猎,乃皇室贵胄间、公爵世子间的较量,数队人马朝树林进发。

  场内歌舞上演,男儿赤膊抹丹,演绎一曲雄壮威武,王公大臣接连敬酒,秦妍缓缓饮着,她同正牌女帝豪放酒量不同,自个酒量奇差。

  为此,她早让香影将美酒换为凉开水。

  觥筹交错间,慕容安然见烈马嘶鸣,心中一阵技痒,便借故走开,打算绕着京郊跑上一圈。

  厚重落叶,绵软而破碎,乔九幽跟随慕容安然走出酒席。

  一袭杏黄江水金龙袍逶迤在地,秋光流泻在上,刺人眼眸,威势十足,长发未用玉冠束着,月牙髻上钗着沉甸甸的四只浮雕龙簪,足有小指粗细,发央佩有织金嵌宝盘龙钗,纹理细致,栩栩如生,好似真龙静卧其上,怒目正视。

  “安然……”一声清脆。

  大将军免不得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乔九幽带着笑意,看着天地红枫中的如兰女将,一步步走上前来,“你要去哪?”

  “臣,打算骑马。”

  乔九幽垂眸一笑,抬起长臂,似拥着空无,颇感无奈,“安然,你瞧瞧,就是这身金色累赘,害得我不能与你飞驰四野、洒脱无边;也正是这身累赘,我需得参加这场秋猎,任凭她们为我“选妃”。”

  慕容安然没想到这一点,半晌回过味,眼前人也确实到了充实“后宫”的年纪,她将马鞭折了几道,握在手里,恭敬道:“殿下已成年,合该如此,有人贴心伺候是好事。”

  “呵呵,”乔九幽款着莲步,走在前头,她扬起脸儿,在肃杀的风里深吸一口微凉,躁动不安的心渐渐平静,她问:“安然,你认为本殿下何德何能做上这个位置?”

  慕容安然细想片刻,回应:“自是殿下品行端、目胸敏锐、不易受蛊。”

  乔九幽的笑声更大了,有点肆无忌惮的味道,但她本就是下一任女帝,自然随心所欲,她讥讽,“品行端庄?目胸敏锐?不宜受蛊?安然,你可真会形容。”

  眼前之人仿佛一夜长大,凤眸中隐隐浮现一丝睥睨,这让慕容安然感到陌生。

  “本殿下能做上这个位置,是因所有人认为……”

  下一任女帝回身挡在道上,目光忍不住慕容安然唇上反复流年,面上讥讽像白日下的坚硬糖果,慢慢柔化,逐渐恢复起明朗笑容,“我能为玉琼绵延皇嗣,稳固来之不易的大好江山。”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对方神色像是条缠藤,颇有倾力围绞、攀附不放的味道,慕容安然再次提醒,“绵延皇嗣、巩固江山,是陛下予您的期待,切莫辜负了去。”

  乔九幽垂脸笑着,一步迈至大将军皮靴前端,稳住身躯,满头珠玉不再叮当细响,她抬手抚去对方肩上红枫,刻意道:“我的身子,若不由我,那还有什么意思。”

  距离太过接近,鼻息可闻,慕容安然急忙后退一步,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太过灼热,她体察到了。

  乔九幽并不在意大将军的刻意回避,自己手里还有一张牌,一张以山河为重的帝王牌。

  “慕容安然,你跪下!”

  “啊?”

  “我说,你跪下!”

  慕容安然不明所以,但见下一任女帝威严肃穆、言语生硬,就知这是气拔军令、是无撼皇威。少卿,她不得不单膝跪地,垂着脸,等候发落。

  乔九幽弯下腰来,明珠垂在两侧,发髻上的蟠龙、獠牙尖锐、须毫分明,令人不寒而栗,她将手掌伸进慕容安然下颚,用力将之抬起,迫使其对视,冷漠道:“本殿下可不是被人轻易操控的木偶,和谁上/床,和谁生子、决定权在我手里,外人岂可指手画脚!”

  慕容安然无话,抬头仰视熟悉又陌生的乔九幽,心里疑惑被放大。

  繁复华丽的龙袍下,跪着人,乔九幽忆起当年殿选……

  无论何事,皆选男子,这是母亲告知她的,那时她不解,问其缘由,得了一句话。

  ---择男子,便是择了天下,择了天下,便是择了一切。

  一切?

  包括喜欢的人吗?

  可如今呢?

  这唇舌,吻的是自己吗?

  强烈预感袭上将军心头,眼前娇憨少女,似乎披着一层皮囊,内里东西,莫测风云,不可捉摸。

  乔九幽继续开口,“那年殿选,金钗在手,面前跪着一男一女,皆是倾国姿色,我需将金灿灿的东西戴在一人发髻……

  漫长等待里,母亲心惊肉跳,她不知自己的叮咛是否起了作用,众臣亦是紧张,毕竟有人在我身上押了重宝……我端看许久,最终择了男子,她们最终,择了我!”

  慕容安然依旧被捏着下巴,她不是不能抗拒这丁点力气,是自己将军身份,不能抗拒皇威,“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我并非不舍手中玩意,也将母亲交代记得清清楚楚,之所以犹犹豫豫。”

  说到这,乔九幽刻意一顿,将腰背彻底弯下,两瓣红唇探至慕容安然耳旁,暖烘烘的气息袭来,合着距离几乎一张宣纸,她一字一顿,“安然啊,本殿下握着金钗,其实谁也不愿给的,他们,根-本-不-配……”

  慕容安然沉默着。

  下一任女帝果断将手掌中的下巴捏转角度,四眸再次相对,她娓娓笑道:“因手中之物,早有意属之人。”

  “是谁!”慕容安然直截了当地问了,当疑问彻底变成怀疑,她容不了对方遮遮掩掩、容不了对方拿皇权来戏弄自己。

  乔九幽直起身爽朗笑了几声,并没即刻回答,帝王言语,岂能让他人左右。

  白嫩耳垂挑动着心中野兽,她舔了舔下唇,似在回味,半晌,饱含暧昧道:“你说我品行端庄、目胸敏锐,我认;但你说我不亦受蛊?这……我可不认。”

  慕容安然再也受不了靡靡绯目,她果断偏头,从掌心脱离,不去看人。

  连绵山峦,野火色的红枫与瓦蓝色的天际相连,交接一线处,是时光如梭,乔九幽忆道:“十岁那年,本殿下受一人蛊惑,对方并未用龌龊手段,她只是用双臂,护我安危、抱我入怀,且叫我小心……还道,若是破了相,便是白玉有瑕,美中不足。”

  “你……这是……”慕容安然慌乱不已,猜到金钗主人,她不停摇头,断然不肯承认事情真相,随即严厉斥责:“殿下莫要信口开河!”

  “我乃帝王之姿,你让我住口,我便住口?那这皇威,还值几个钱?”红唇缓缓开启,乔九幽冲辽阔天地、江山四海,道出隐秘多年的梦呓:“对我下蛊的……是你,慕容安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