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耽美小说>这一刀下去你恐怕会丧偶【完结】>第48章 裴恭合着杀心,举起了手里的刀

  裴恭眯了眯眼, 努力适应下眼前的亮光。

  “三爷?”举灯之人借着昏黄烛光看清了裴恭面容,忙错愕道:“怎么是您?”

  裴恭闻着声定下睛,再仔细一瞧, 终于发觉年前站着的人是刘寡妇。

  他溢于言表的欣悦,顿时僵在脸上, 随即跟着流淌的月色,彻底消散而去。

  裴恭掩住难耐的失落, 忙不迭将目光瞥向刘寡妇。

  不等刘寡妇再多说半个字, 裴恭便继续问:“刘阿嫂,门上哪来的春贴?”

  “是不是……”

  方岑熙回来过了?

  是不是他没有死, 他还活着?

  裴恭望向刘寡妇, 满心期盼。

  刘寡妇却轻皱起眉头:“春贴是江家那小江函写好送来的, 小方大人还在的时候, 常送那孩子书,也总教那孩子写字。”

  “如今小方大人去了,可这大过年的,门前无些春贴桃符, 未免萧瑟, 看得人实在心落不忍,所以我才拿来贴上。”

  “三爷今儿怎么会漏夜来甜水巷?可是有什么要事?”

  裴恭垂下眸子, 心里一阵杂乱。

  他有些心不在焉,但还是开口应声:“我来找猫, 白浪花溜回来了, 我来领它回去。”

  “岑……他在这世间最大的牵挂,也不过就是白浪花这只狸奴了。”方岑熙当初回绝他, 回绝地格外干脆。裴恭自知是比猫不过, 如今又不能同一只狸奴吃醋, 只能在眼里漾过一抹自嘲,还有半丝稍纵即逝的落寞,“若是照顾不好,他会担心的。”

  “可我才到门前,却发觉这门锁只是挂在门栓上,门也是虚掩住的,并未上锁。”

  “什么?这门上的锁……难道不是三爷方才开的?”

  裴恭敏锐地察觉出几丝端倪:“不对。”

  “我前脚才到,只一推,这门便自己开了,并非是我打开的。”

  “坏了。”刘寡妇显然是惊了一下,“半刻钟前,我就听到这头有窸窸窣窣的动静,远远瞧了一眼,未看到什么人。”

  “方才又听得动静,这才赶来瞧瞧,没想到碰见了三爷您。”

  “小方大人这院子无人进出,甜水巷里不少人家都知道他出了事。这一片人多眼杂,这院子,怕是被贼子盯上了。”

  裴恭默然。

  他脑海里莫名浮现出香海的生煎包,浮现出大理寺外头的素面,浮现出方岑熙一贯“羞涩”的钱袋。

  方岑熙向来素衣简饰,在裴恭面前,他有使不完的伎俩忽悠裴恭花钱。

  可对着流离失所的乞儿,他肯倾囊相助。对着刘寡妇和欢欢,他又成了每件衣裳都肯比旁人多付三文钱的“巨富”。

  饶是自己没几个钱,花起来却半点不见心疼。

  裴恭忍不住嗤笑:“就他那点家底,还能招上贼惦记?”

  “才升到寺正,也没涨几分俸禄,偏就是个……”

  裴恭的话音忽然顿了顿。

  再往后说下去,那些让人难受悲痛的往事,只怕又要被扯将出来。

  他忍不住又自嘲似的笑起来,转而道:“刘阿嫂不必担忧,早些回去安歇。”

  “我过几日找人来将这屋中的东西都搬走,将这院落空着,这么一来也不怕招到贼子了。”

  刘寡妇又毕恭毕敬地同裴恭说了几句,这才端着灯原路返回。

  裴恭独自伫立在院中,看着早已经落秃的枣树出神。重回小院,难免睹物思人。

  他先前还跟方岑熙笑着说过,裴家儿郎不是拿得起放不下的废物。

  可如今这时光越是流逝,裴恭心里却越发明白——

  原来,他就是个废物。

  裴恭知道,方岑熙已经成了他心里永远的隐痛。

  他大概永远也不会放下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裴恭暂时缓下情绪,打算离院归家时,一个黑影转瞬从门前轻闪而过。

  裴恭眯了眯眼,几乎不消任何反应,刹那间便追出门去。

  转瞬即逝的一袭黑色斗篷,在夜色下实在令人难以分辨。可这对裴恭来说,却近乎是小菜一碟。

  习武是融进他骨血的习性。

  就算是蒙住裴恭的眼睛,他也能听着脚步声,喘息声,甚至是衣料摩擦的动静,轻易辨别出逃跑之人的方向。

  更何况,他入夜一贯睛明眼亮。

  便是再深的衣裳,也躲不过他梭巡的视线。

  裴恭一把将人重重地按在无人的巷角墙头,正要冷着声询问几句,便见得那一把按得实在太狠,似是将手里的人撞了个七荤八素。

  一块雕着翻天莲的象牙小雕,也被这力道冲击得猛然摔落在地。

  这牙雕实在眼熟,眼前这人的身份,于裴恭而言,半点也不难再分辨。

  裴恭二话不说,扯住了临远的肩头,只微微用力,便迫着毫无还手之力的临远转过身。

  四目相对的瞬间,裴恭还是忍不住怔了怔。

  宽沿的兜帽下还是熟悉的眉眼,斗篷下仍旧是那身赤红的麒麟袍服。

  纵然蒙着脸,裴恭也认得出。

  这是十三司的协领临远。

  裴恭眸子里多出几分冷意。

  害死方岑熙的罪魁祸首,此时此刻就在他的眼前。

  裴恭不想管内卫有几个协领,不想管他们有什么勾心斗角的关系,不想论他们各自又有什么目的,这些都与他无关。

  他想做的只有杀掉临远,再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把临远施加在方岑熙身上的苦痛,一一归还给临远。

  裴恭心里虽已经恨到了极点,可他面无表情,几乎是不消反应,便伸手一把攀上临远的脖颈,然后用力掐住。

  纵然临远有过人的手段,有深沉的心思,可被人掐住的时候,却连半点还手之力也没有。

  裴恭轻而易举便能将人抬到双脚离地。

  他眼中没有任何欢欣,也没有半点犹豫,他只是皮笑肉不笑地冷声嗤道:“协领大人,咱们又见面了。”

  月色静谧,四下无声。

  谁也不知道,甜水巷的角落里,正有一番生死攸关的变故。

  临远被掐得喘不过气,丁点声音也发不出来,更遑论说一个半个字,去应裴恭的话。

  他只能死死钳着裴恭掐住他的手,用尽力气在裴恭手下挣扎。

  裴恭着实是不容人反抗,他只是轻轻动了动手,就能扼住人的命脉。

  无论是在香海对付狼群,还是在城郊起挖棺材,他都能化险为夷。

  所以当他掐住单薄又纤弱的人时,便更是得心应手,好像是抱起白浪花那么简单。

  饶是临远唯一能做的挣扎,在裴恭面前,也显得极其无力,聊胜于无。

  如今的裴恭浑身都漾着不动声色地凶狠,同往日的模样早已经是大相径庭。

  他瞧着临远无力的反抗,便轻哂着揶揄道:“手里沾了那么多人命,你还怕死?”

  “若是把你扔进鹭河,你扑腾出来的水花,会不会比别人的大些?”

  临远深皱着眉头,显然被掐得极度痛苦。可他却不似往常那些恶徒凶手,会在裴恭面前的摇尾乞怜。

  夜色迷蒙,白浪花也不知是从哪窜将出来,“嗷呜”着绕裴恭转了两圈。

  裴恭分了神,手便卸了半刻力气。

  临远的目光已经逐渐涣散,挣扎的力气也逐渐趋于平缓无力,唯有斗篷上的兜帽在这骤然滑落,垂至他颈间。

  也是在这么一瞬之间,裴恭重新迎上了临远的目光。

  内卫中的协领行事神秘,向来不露真容。临远的下半张脸自也被皂绢遮得严严实实,唯露双眉眼在外。

  往日里兜帽又低垂,连眉眼也半遮半露。

  此时此刻借着月光,裴恭是彻底看分明了。

  临远凤目轻挑,眸色涣散,似有潋滟泪光。

  纵使已经被掐得无法呼吸,眼中却仍看不出半丝阴沉和恨意。

  裴恭滞住,心中觉察出几分异常。

  可他更知内卫狡猾又难对付,眼前的状况,恐怕慢一刻都会中了计谋。

  他只想杀了临远。

  如今这机会稍纵即逝,容不得一丝半点犹豫迟疑。

  裴恭又重新定了定心神,将临远转而摔落在地上。

  宣府卫的叛徒丢在临远手上,二哥死后,临远也不愿放过裴家,就连方岑熙也是因为临远才会命丧鹭河。

  裴恭太恨,他知道此时四下无人,即便他杀掉这个内卫协领,也不会被人发现。

  裴恭漠然抬脚,径直踢上临远肩头。

  临远便又狠狠朝后滑过一截,直撞在墙角才停下。

  临远倒吸一口凉气,吃疼地攥紧眉头,整个人不由蜷缩在地上,可却还不及起身,裴恭便又上前,一把扣住他的脖颈。

  裴恭知道,杀心不是一朝一夕诞出的。

  在方岑熙死后,那无数个孑然一身的日日夜夜里,那颗名为愤恨种子,早就已经破土发芽。

  眼前的场景,他心里想过无数遍,梦过无数遍,如今做来也是易如反掌。

  虽然折磨临远,让他痛苦致死于裴恭才是最好的报复手段,可是如今裴恭自己没有兴致等了。

  他只想要速战速决,想要那个期盼太久的结果。

  裴恭随即伸手,腰后抽出随身带着的匕首。

  四下无人,就算白浪花看得见,十三司也不可能抓一只猫回去审问出个结果。

  裴恭知道,他等这天等得太久了。

  他能办得干干净净。

  裴恭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合着他的杀心,举起了手里的刀。

  匕首被月光映着,反出一抹寒森森的亮光,朝着裴恭恨透了的内卫,迅速逼近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某R:裴狗,慎重,一刀下去真的会丧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