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玺彻底怔住了。
那张勾人心魄的脸就在咫尺间,温热的气息扑打在脸颊,彼此的呼吸在空气中短暂地交融。
哪怕只是抵在嘴角没有过分贴近,却足以让人思绪放空。
“谁在那?”
再次开口的声音就在两人的身后。
例行检查的猎人刚准备靠近,突然看到背对着他们挺阔背影,立马站在原地不敢再靠近。
先不说这雪狐作为客人被请到这里,就是没有这层关系以雪狐的脾气和实力,没有哪个猎人愿意去招惹。
更何况遇到这种……香艳场面。
都是男人谁都明白,特别是这种表面装得越高冷越清心寡欲的人,一旦打开阀门便一发不可收拾。
沅玺听到原本靠近的脚步声毫无预兆地放轻,轻到小心翼翼莫名让气氛变得有些微妙,然后越走越远,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闫哲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已经落了一巴掌。
被抵在墙上的人胸口剧烈起伏,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挂在眼角的泪水悄无声息划过微红的脸,像是春雨想遮住阳光,却不知本就美好的春雨最后反而带出靓丽的彩虹。
闫哲眉头倏然皱起,心底的异样再次因为眼前这一幕而涌起,陌生地让人觉得不知该做出怎样的回应才能消除。
手无意识地抬起。
可还没碰到,脚被狠狠踩了下,被困在墙壁和怀抱里的人趁着这个机会蓦地转身离开。
指腹只划到眼角的泪痕,微微的湿润感被寒风带走转瞬即逝,可停留在原地的人却看出了神。
哪怕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留的地步,可沅玺不得不继续站起来,他一定要把人带着离开这里!
情啊爱的,都他妈见鬼去。
他沅玺瞎一次眼就够了。
想到刚刚没控制住的情绪,沅玺心里已经开始懊恼后悔,男子汉流血不流泪,想当年在部队被穿小鞋被教官天天罚也没掉过泪,真特么丢脸。
沅玺绕过花园刚想从密道里进入,可突然想到什么,一路避开猎人,夜色是最好的遮掩,他成功重新回到地下实验室。
“不要下去!”身后的一道声音阻止了他。
雪貂阿伟不知何时跟着闯了进来,见沅玺正要下去死死咬着他的裤脚。
与此同时,那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人出现在沅玺视线里。
“小屁孩!”沅玺想都没想甩开阿伟冲过去。
南俞只感觉全身像是坠入冰窑里,冻得每个细胞开始罢工,身上唯一的温度像是转移到下腹,把那条小生命紧紧地包裹着。
宝宝……
南俞一动,体内就跟有什么在打架,两股力量不断冲击在一起,谁也不让谁,而他的力气就是作为中间的桥梁,已经被压地快要崩塌。
直到听到耳边传来的哽咽声。
他勉强睁开眼睛,就看到沅玺跪在地上想要把他抱起,嘴里拼命地喊着他的名字。
“南……南玺。”南俞干涩的嗓子里挤出两个字。
沅玺好不容易忍住的泪水又险些夺眶而出:“能不能不要这么吓人!我以为你……你……”
沅玺粗鲁地抹去眼泪:“我哥不来,我也不会放任你不管。”
看着露出真实情感的人,南俞就知道,在这个所有人都是完美伪装者的地方,把这个局外人也给拉下了水。
这个笨蛋。
却又让人感动:“笨蛋,谁告诉他不来。”
他的傅先生怎么可能丢他在这个地方。
他的傅先生一直都在。
南俞突然想到什么,把人推走,“走。”
却在这时敏锐听到靠近的脚步声。
而且不止一人。
糟了!
南俞想要把人藏起来已经来不及。
‘啪嗒’——
昏暗的地下实验室亮起了灯。
去而复返的傅桀英闲庭信步而来,似乎一切正他的掌握之中。
“啧啧啧,没想到还有附赠品。”
这是沅玺第一次见傅桀英,那几乎一模一样的脸让他怔住了。
如果不是声线不同,对傅桀铖恐惧的他已经下意识想喊声哥。
可这个人到底不是。
这人浑身散着阴鸷气息,像是活在地狱的人突然出现在人间,身上的戾气快要把人吞噬。
降落的恶魔注定掀起大风暴。
可沅玺却没想着逃,反而侧身去把身后的南俞的挡住。
眼里的坚定已经无声告诉这里所有人,想要再伤害南俞一分,先从他沅玺的尸体踏过去。
这个小举动让傅桀英嘴角的笑逐渐凝固:“知道么?我这辈子最厌恶的,就是这假惺惺的情谊。”
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傅桀英突然像发了疯似得朝沅玺袭来。
‘砰’——
南俞想去阻拦,可那剂药在体内翻滚着让他全身无力,刚动了下又整个人软软趴倒在地上。
铁血铮铮的硬汉子决不妥协,哪怕被扼住命运的喉咙,可呼吸困难的沅玺却没因此面露畏惧之色。
没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傅桀英打量了几眼,突然轻笑道:“说起来,我是不是应该喊你一声……弟弟?”
这两个字让人汗毛竖起。
沅玺发誓这辈子从没像这一刻讨厌这两个字。
“呸。”沅玺不怕死地朝傅桀英脸上吐了口水:“老子这辈子只认傅桀铖一个哥,你踏马算个P!”
一字一句就是在濒死边缘蹦跶。
傅桀铖的名字,永远是傅桀英的易燃点。
“那我先送你下去,很快,我会让我那好哥哥下去找你团聚。”
一个冷血残暴的人,又怎会再认一丝亲情。
就在傅桀英即将用力时,一道脚步声在针落可闻的地下室响起。
‘啪嗒’的每一声不紧不慢,却成功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不知何时换了身衣服的雪狐背光而来,一身白色西装端庄清冷,无论何时都保持着该有的优雅和矜贵。
冷眸似不经意扫过那抓着沅玺的手,谁都窥不透这双眼眸里到底在想什么。
身后还跟着雪貂阿伟。
傅桀英没想到去而复返会如此凑巧出现,回头看了眼囊中物眸底掠过的诧异,哪怕只是转瞬即逝,却还是逃不过他的法眼。
他忽的勾起嘴角。
这狐狸藏得再深,可有人先绷不住了。
有意思。
一个连自己学生都敢下手的雪狐,竟会有在乎的人。
傅桀英突然改变主意,松开抓着沅玺的手。
站在原地饶有兴趣地看着闫哲。
本以为等来什么反应,却没想闫哲只是冷静地下令让自己的手下上前。
阿伟只是普通的妖,站在这个地方面对妖界最强的猎人,心里自然是犯怵地不行。
越过傅桀英来到倒在地上的南俞身边,战战兢兢地开口:“主……主人让我来带,带走这个失,失败了的实验品。”
从药注射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小时。
可这次的小兔子让傅桀英很失望,像是真的已经抗不过多年作为实验品的反复试验,刚刚还能挣扎两下,现在倒在地上跟没了呼吸似得。
就如雪貂所说,失败了的实验品。
本到了计划最后一步,如果小兔子这次争气点,他的所有计划很快就能画上个完美句号。
可关键时刻,失败了。
而且……失败得太过于巧合。
“失败了的实验品……”傅桀英低声重复了一遍。
阿伟摸不透他不置可否的态度,只好壮起胆小心翼翼地把地上的人扛起带走。
闫哲跟着转身准备离开,从头到尾都没再看沅玺一眼。
这反应让傅桀英突然就猜不透,可越是猜不透,越是好奇。
“啊……我突然想起来,上次我养的那个蛤蟆精,好像是叫什么叶郗吧?”傅桀英似不经意想起,“可惜了,我培养新的实验品,第一个人类变成妖的成功实验品,却被我的客人一怒之下给毁得渣都不剩,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谁都没看到那道背影微微怔了下。
“既然这小兔子已经不行了,那总该换上一个新的实验品。”傅桀英目光重新落在沅玺身上:“虽然只是个普通的人类,但如果变成了妖……这体格看着不错,说不定会是我要的实验品。”
雪狐的脚步终于停下。
浑浑噩噩中感觉脚下悬空的南俞勉强睁开一条缝,虽意识涣散却把谈话内容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
他张了张嘴想要开口,嗓子却像被什么扼住。
闫哲转过身,这次的视线没有避讳落在沅玺身上,后者却避开他的眼神,倨傲地扭过头。
“斌。”傅桀英喊来自己的手下。
斌上前同时,递上早准备好的东西。
手上那颗小小药丸,却足以夺人命。
“人类不是喜欢什么仪式感吗?伟大的实验品即将诞生,而我,需要观众的掌声。”傅桀英看着闫哲,不紧不慢地说着,“不过倘若他是你认识的人,只要你开口,我可以考虑放过他。”
阿伟气得已经在心里破骂,说得很是尊重主人这位客人,实则就是在试探,如果主人开口把人救下,他们的计划便会彻底暴露,前面小兔子那些罪白受了不说,这个恶魔也绝不会放过这里任何人,包括他。
看到那逐渐收紧的拳头,阿伟用眼神拼命祈求雪狐。
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如果在这个时候崩盘没法及时把人送出去,那小兔子和肚子里的宝宝就真的没救了。
沉默。
地下实验室里只剩沉默在蔓延。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匆匆跑进来一个人:“主人,找到了!兔将军找到了!”
傅桀英脸上立即笑开了花:“听到了吗?当初答应你的,只要你把兔子送过来,我便帮你找兔将军,现在我来兑现承诺了,那么,该换你来选择,是去找你的恩师呢……还是要这个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