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耽美小说>过分尴尬【完结番外】>第51章 死去的红

  “人心是妄念、贪婪和图谋的混杂。”

  ——《悲惨世界》

  古伊弗宁怒火上头,他快步走过去,粗鲁地将牛可清和那个臭男人拉开。

  “你给我过来!”他蛮横地拽住牛可清的手臂,力道大得像个老虎钳。

  牛可清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古伊弗宁一把搂了过去,他脚下没站稳,直接摔在了男人的怀里,被稳稳地接住了。

  曲嘉文被一只突然冒出来的手掌猛地推开,向后倒卧翻滚两周半,摔进了身后的花草丛里,满脸懵逼......

  牛医生、曲医生:??

  古伊弗宁的面色阴沉,压抑着嗓子里的暴怒,直接把发懵的牛可清摇醒:“大晚上的你跟别人去喝酒喝成这个鬼样子?!”

  被劈头盖脸一顿吼,牛可清晃了晃发昏的脑袋,抬起迷蒙的眼来,看见是他,“......怎么是你?”

  花草丛窸窸窣窣,曲嘉文滚了满身的杂草树叶,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他一见这窘迫的局面,瞬间就明白过来了,问:“可清,这就是你那个蓝眼前炮友?”

  古伊弗宁一听见他喊出“可清”俩字,心中妒火就使劲冒;再听见后面“前炮友”三个字,两排后槽牙就磨得“咔咔”响。

  他黑沉着脸,厉声质问牛可清:“和我分开才一天不到,你就已经急不可耐地要找别人了?”

  牛可清醉得脑壳疼,不想跟他解释那么多,只从他怀里挣出来,后退几步拉开距离:“我和谁来往,跟你有关系吗?”

  “你——”古伊弗宁被这句话堵得死死的。

  他们已经结束关系了,他确实无权干涉对方的私生活。即使关系没结束之前,也是如此。

  曲嘉文暴脾气发作,对着古伊弗宁就是一顿口吐芬芳:“就是你个王八蛋欺负我兄弟!不喜欢他还吊着他玩儿,你他妈算哪根葱?刚才还让老子摔个狗吃屎?!曲爷我非鲨了你个狗犊子为零除害!”

  曲医生今天被个奇葩病人气得心火燥,硬憋了一天,正愁没地方发泄,现在就有个鸟东西送上门来了。

  古伊弗宁淡淡地睥着他,优雅地竖起中指......抬了抬眼镜,一字一句都是杀气,“来啊,有种你就来。”

  “我*你妈!@#=¥+%…&*!”

  曲医生属于一言不合就开干类型,他扬着拳头,差点冲过去把古医生痛揍一顿,不过被牛医生及时拉住了。

  一场战争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

  “嘉文,你先走吧,”牛可清隔在两个男人之间,怕他们真的当场动起手来。这么两张俊脸,被打得鼻青眼肿的多可惜。

  曲嘉文气得跳脚,骂骂咧咧:“你看他那副阴森森的样子,要是我走了,他把你拐回去强了怎么办?”

  “......”牛可清拍拍他肩,“没事的,你信我。”

  认真说话的牛医生有一种令人信服的能力,曲嘉文虽不大安心,但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留下来插手别人的私事。

  “那你有什么事,记得报警啊。”

  牛可清点头,“知道了。”

  话已至此,曲嘉文也只好离开,他忧心忡忡的,走前还对着古伊弗宁划了一下脖子。

  曲爷很不好惹!

  见朋友走远了,牛可清才转过身来,问古伊弗宁:“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古伊弗宁不知该说什么,他也觉得自己刚才有些失控,怒气腾腾一通乱吠,跟只发癫的疯狗一样。

  牛可清直视着他的眼睛:“不是你说要分开的吗?现在又把手伸进我的生活里,是想干什么?”

  “我......”古伊弗宁被塞得无话可说。

  他好像既丢了体面,也丢了口才,明明梗着脖子想要泄愤,却一拳打在了轻飘飘的棉花上。

  牛可清揉了两下晴明穴,他的头很痛。

  今晚他是去借酒消愁的,因为他沉溺在锥心刺骨的哀伤里出不来,就要被溺死了,绝望如同蝉蛹般包裹着他,叫他看不见光,也透不过气。

  现在的他是醉了没错,但他的脑子是该死的清醒,思索问题甚至比平日更偏激。

  一想到自己曾被冷暴力,想到自己的爱永远得不到回应,他就控制不了心里的怨气。

  牛可清缓缓上前,问了一句:“你说过,很喜欢我的身体。那你和我分开......是因为操腻了吗?”

  “什么?”对方震惊于他竟然会说出如此难听的话,仿佛把他们这段关系归进一种最低级的层次,跟一条肮脏腥臭的咸鱼无异。

  哑言半晌,古伊弗宁怒火烧心地扔出一句气话:“对,腻了。”

  这一刻,安静得那么猝然,有些东西蓦地碎掉了。

  是他俩一起亲眼目睹的,目睹那东西被撕扯开、被摔碎掉,裂成千万碎片,化作湮灭的尘埃。

  世界上最大的折磨,莫过于被所爱之人用藐视的眼光看待,这是一种惨痛至极的受刑。

  几乎用一种自弃的口吻,牛可清道:“好,那我就去找个不腻的。”

  古伊弗宁拽住他的双臂,疾言厉色地吼:“牛可清你究竟想干什么?!”

  牛可清不说话。

  他的心又累又痛,整个人都快要垮掉了。

  “我就不懂,我就是个渣,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我不喜欢你,你就要随便找个男人搞吗?”古伊弗宁的每句话,都在直刺对方的心脏。

  他不懂,他确实不懂,牛可清喜欢他喜欢到了这种地步吗?如果不是他的话,无论是谁都无所谓吗?

  牛可清流露出痛苦之色,“你问我为什么这么喜欢你?这个问题我也想问,可我也找不出个答案来。喜欢就是喜欢,需要什么原因呢?”

  他明明知道这个人有多坏,口蜜腹剑、轻浮自私,他知道这个人所有的手段和企图,每一种都令人细思极恐。

  然而他还是喜欢,犯贱地喜欢。

  多么可悲呀。

  但唯一不可悲的,是他最后的一丝尊严。

  即使爱而不得,他也不会死缠烂打,努力过了也就算了,对方还是不喜欢他,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牛可清绷紧了下颚,直直地说:“你不喜欢我,我就找下一个,有问题吗?”

  醋意和怒气蒙蔽了古伊弗宁的心,为了刺激对方,他哪句难听就挑哪句说:“既然你都要找个人上床了,为什么不直接找我?我不介意吃回头草。”

  有些东西湿了牛可清的眼。

  那双蓝眼睛眸色阴冷,男人用一种高高在上的语气,虚情假意地给他施舍:“你想要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去打一炮。”

  牛可清的心沉啊沉,终于沉到了底,那样深的海底里没有阳光,没有温度,像一片无边的寂寥的戈壁滩。

  一颗被划破的心,就这样,在这十万里的海底里寂然地枯萎。

  他苦笑一声,也不知是在笑对方还是自己,“我为什么要找你?你凭什么和别人不同?就凭你拿去了我的喜欢?”

  他们是最了解彼此的人,所以当拿起锋利的刀子时,会更懂得如何才能刺中对方的死穴,刀刀致命。

  牛可清走前半步,用食指一下一下地戳在对方心口处,发了狠地用力,“你说过的,做人别太自以为是。”

  古伊弗宁怔愣住,这句话是他曾给过牛可清的,现在被原封不动地扔回来,竟是这么伤人。

  他从未像此刻这般生气,额上青筋暴起,吼道:“行,牛可清,我以后再找你,我他妈就是狗!”

  再一次,牛可清看着这个男人从自己面前转身离去,再一次受到剐心剐肉的痛楚。

  只是这样一次......他没有笑,也没有哭。

  他尝试过摆脱对方,用一切办法去回击、推开;也尝试过取悦对方,用一切方法去讨好、靠近。可惜,最终都没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竭尽了全力还是失败的话,就只能放弃。

  *

  与牛可清不欢而散后,古伊弗宁气得两侧太阳穴生疼,一个人回到了家里。

  他一进门,就看见摆放在桌面上的玫瑰,是牛可清之前留下的。

  那枝红玫瑰已经开了,薄软的花瓣层层叠叠,像鳞云一般舒展开来,比燃烧的烈焰还要火红,当真是美极了。

  不过再美也只是孤芳自赏。

  这花,是牛可清非要摆在这儿的。

  古伊弗宁喉头发紧,他烦躁地扯开脖子上的领带,瘫坐在沙发上,一连喝了好几杯红酒。

  酒精渐渐融入血液,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枝红玫瑰,内心的邪火愈烧愈旺,竟起了汹涌的欲.念。

  为什么还没凋谢?

  为什么开得这么美?

  为什么是牛可清的花?

  一片花瓣无声无息地飘落,像死去的红。

  那颜色烈得太夺目,竟叫他幻想起了牛可清脸上的红潮,还有那个泛红的鼻尖,那双哭红的泪眼。

  这样的红,就该枯死在深渊里。

  古伊弗宁的蓝眸子里海浪汹涌,透出的眼神恨不得化为一把锋利的刀片,去把那花瓣全都绞碎,把牛可清留在这里的痕迹毁灭掉!

  男人恨得咬牙切齿,手却不自主地伸向身体下面——那处火热又胀痛的地方......

  他对着那枝怒放的红玫瑰自.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