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出租车上下来,丁冶接到了父亲的电话。
“爸,我一会儿的车,”他快步穿过马路,手机贴在耳边,“晚饭前就能到……嗯,不用麻烦,回去再说。”
丁冶的omega父亲是个单身爸爸,独自带他长大,始终未婚,前两年认识了一个投缘的邻居,对方离婚多年,子女也都成年。两人最近领了证,准备办个简单的酒宴,招待一下亲友。丁冶回老家就是这个目的。
他看了眼手机屏幕,距离火车出发还有一段时间,他打算先找个咖啡馆坐坐。
路过银行门口,视线触及几步开外的背影,他停了下来。
邱越宁的母亲是omega,身材瘦小,不过她今天穿了件大红的外衣,十分显眼。送她去医院是上星期的事了,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出的院。
丁冶想上前打个招呼,没等上台阶,目光倏地顿住。
东客站一带治安不太好,经常有些手脚不干净的混混在附近游荡,冯开娟身后就跟着个这样的小青年,东张西望,摸索着伸手探向她的皮包。
他两步跨上阶梯,一把拧过那只不安分的右手,向后一掰,制止了他接下来可能进行的勾当。
“我靠靠靠!”小混混疼得表情扭曲,连叫了几声,引来周围人群的注意,“你有病吧?”
冯开娟也扭过身,“丁先生?”
“他是小偷,”丁冶向其他人说明,又特意提醒冯开娟,“我看见他把手伸您包里了。”
冯开娟检查了下自己的包,拉链的确被拉开了一些。围观的有人叫了保安。
“你没证据!”小混混见保安出来,吓得脸色惨白,拼力甩开手,“我我我什么都没动!”说完也顾不上手疼,快速逃窜入另一片人流。
骚动未起便已平息,群众很快散去。冯开娟没有遗失物品,一个劲儿地向丁冶道谢:“丁先生,我又麻烦你了。”
“不会,”丁冶淡笑道,“身体好些了吗?”
“嗯,前两天出院了。”
他抬头扫了眼银行的标志,“来办事吗?我陪您进去吧。”
“不用,丁先生,我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没关系,”丁冶唇角的弧度似乎是固定的,“我的车还没到点,也不知道怎么打发时间。”
这家银行离车站很近,冯开娟才反应过来丁冶是要赶车的,“你要去外地啊?”
“嗯,老家有点事,”他侧身挡着自动门,提醒冯开娟,“阿姨,小心点。”
“谢谢。”
-
冯开娟遇到丁冶后的第二天,邱越宁回家了。他的工作没有周末休息一说,全看排班,这周四趁着放假,到母亲和妹妹的住处吃晚饭,顺便看看冯开娟的恢复情况。
冯开娟在他来之前就准备好了晚餐,邱越宁想帮忙也没发现什么好做的,先切了盘水果端出来,想等妹妹到了再盛饭热菜。
“我好得很,没事不用老往这儿跑,”冯开娟坐在餐桌旁,曲起指节,叩着桌面,“再说了,还有澄澄呢。”
“反正明天也不飞,我总不能一睡睡两天吧。”
“就你理多,”她撇了撇嘴,话锋一转,“哎,你猜我昨天遇见谁了?”
“谁啊?”
“那个丁先生呗,”冯开娟刚要张口,门后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是下班回来的邱越澄,“我都听妈说了好几次了。”
邱越宁见妹妹到家,便站起来,“我去盛饭。”
“我去吧,你好些天来一次,陪妈多聊聊,”邱越澄扔下自己的包,冲他挤了挤眼睛,“而且她想说的没说完,难受!”
“这丫头,没大没小……”冯开娟笑着摇摇头,接着刚才的话,把昨天的事说了一遍。
邱越宁昨天晚上也给丁冶发过消息,打算商量请客的事,得到对方并不在文城的答复,听母亲一说果然回了老家。
他一边在心里感念,一边替母亲捏把汗,“妈,你去办事,不能叫我和澄澄吗?要是没遇到丁总怎么办?”
冯开娟血压高、心脏也不好,真被扒手盯上,丢东西事小,吓出问题可就麻烦了。
“得,”她玩笑着回嘴,“你现在翅膀硬了,觉得你妈老糊涂了是吧?”
“我哪是这个意思。”
“那就别管我,”冯开娟上年纪以后,反而有了更多小孩子心性,“趁着腿脚还利索,就得多跑跑。”
“下周有复检,记得让澄澄带你去医院。”
“我记着呢,”片晌冯开娟又问,“丁先生的公司在哪儿?”
“你要干什么?”
“我还能干什么,”她暗暗瞪了儿子一眼,“给他拿点东西过去。”
“你要送什么?以后我给他带去不就完了吗。”
“指望你约上人啊,我看还早着呢,再说人情可是我欠的,”她絮叨着,“正好你舅舅刚从家里寄了不少红茶,还有黑枸杞和药材,泡水都不错……”
“妈,”邱越宁委婉地提醒,“你觉得……这送年轻人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年轻人也可以养生啊!”
但是邱越宁的印象中,丁冶只喝咖啡。他记得这个细节,因为有次去看场地,自己也跟着跑了大半天,丁冶的随身杯里装的就是咖啡,味道很浓。那天下午邱越宁还问他,喝这么多会不会影响休息,丁冶说早就习惯了。
当然,他对丁冶算不上熟悉,也无法确定自己的判断是否准确。
“妈,”邱越澄摆好碗筷,“看你这上心程度,还以为你想把人家收了当儿媳妇呢。”
邱越宁庆幸自己没在喝水,否则一定当场喷出来。
“正常的人情,偏要往歪处想,”冯开娟被女儿说得没面子,“你怎么不说我想给你找女婿啊?”
“我可早说了这两年不找对象,”见扯上自己,邱越澄没了调侃的底气,“好啦我知道,您老的心思纯洁得很。”
“本来也是,我看丁先生应该早有对象了,”她的视线转回到儿子身上,“再说越宁现在跟老汪家的孩子处着呢,哪有朝三暮四的道理。”
一听这话,邱越宁脸上的神情僵住了。上周汪姓omega发来最后的微信,两人就互删了。他还没来得及告诉母亲和妹妹。
“哥,你怎么了?”邱越澄先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你和那个omega……不会吹了吧?”
冯开娟也紧张地盯着他。邱越宁不知该如何说明,最后只是稍微低下头,“嗯”了一声。
尽管羞于启齿,邱越宁却不觉得伤感,说出来反而轻松,深吸一口气后,开始宽慰处于惊愕中的两人:“没多大点事……不都得随缘吗?”
“对对,”邱越澄连忙接道,“哥,越晚找到的越珍贵,要不你看我,根本不想太早结婚。”
冯开娟只说了一句“先吃饭吧”,先前的笑意凝在脸上,像是刻意维持,显得很不自然。
邱越宁看得出来,母亲比自己更难接受这样的事实。冯开娟在帮助孩子相亲方面,比他本人还要操心。她和爱人当年就是相亲认识,风雨同舟二十几年。她眼界高、会识人,自以为性格能跟儿子处得来的才会牵线,可是邱越宁的情路仍然不顺,让她多少有点自责。
其实这跟母亲有什么关系呢?邱越宁再清楚不过,单自己的职业就足够劝退大部分人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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