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 但是。”何向东道。
“什么?”罗布里没听清。
“虽然我知道我应该踏踏实实拍个小成本电影,积攒口碑,积攒人气, 甚至积攒经验, ”何向东紧紧捏住了手掌:“但我等不住了, 因为我要拍的是……中国第一部 科幻电影,真正意义上的科幻电影。”
罗布里:“……那个什么, 今儿的账就记在我头上了, 我请你吃。”
他听说上海有个600号,跟北京六院差不多,精神病人会伪装成正常人,行为举止也和正常人一样,但没关系,跟他说两句话就能露馅。
何向东:“……我真不是开玩笑!”
罗布里就道:“好吧,你没开玩笑,你刚说你要干什么来着, 拍一部真正意义上的科幻电影?”
何向东点了点头。
“画大饼不是这么画的,”罗布里道:“你要说你投资百十来万,弄一部披着科幻外衣的喜剧电影,要请我演个外星人之类的角色,那我高高兴兴二话不说就能演,但你说你投资1个亿,要请我做主角, 我哪有这么大能耐?我第一反应是不是,在座的俩人里肯定有个脑子不清楚的, 反正不是我, 对吧。”
“再说了, 你投资到位了吗?”
最后一句才是关键,差点没让何向东老泪纵横。
“根本没人投资……”就听他道:“都觉得我痴心妄想呢,还有人愿意出钱买我的剧本,我没舍得。”
愿意出钱购买剧本的就是天基影娱的老板肖震霆,人家出的价也不低,一口价200万,按说何向东就该把自己这剧本卖了,再好的宝贝不就等着待价而沽的一天吗,可他舍不得。
“我创作的这个剧本,只有我最知道怎么拍,”就见何向东一口老白干闷下了肚:“为了这个剧本,我不知道查阅了多少资料,走访了多少科学家,十二年的心血啊,我不甘心……”
“不甘心还能怎么滴,你还想自己执导啊?”罗布里也陪他喝了一口……养乐多:“那你给我说说,你这一个亿的预算都是怎么来的,钱,都准备花哪儿去。”
最后何向东这么一说,罗布里掐着指头一算,忽然怒了:“……1个亿?我看你最少要2个亿还差不多!”
就在何向东的叙述下,罗布里忽然一种熟悉的味道劈面而来。
什么味道呢?
马宁那抠搜的味道。
“光是建造一艘模拟宇宙飞船,都要花掉至少1000万,”罗布里道:“还有地面指挥系统、还有你说的开舱出舱的设计,之后还有绿幕、蓝幕……按你说的,只要双脚脱离地面,镜头转向宇宙,几乎都是特效,特效要做好,那得多贵啊,都是按秒算的!”
所以各大公司的老板对《神灯》里的特效非常惊讶。
跟成本对不上啊。
殊不知那时马宁舍得一身剐换来的。
这样算下来,何向东口中的科幻电影,至少起步价2个亿,那还不算演员的费用。
“我可以省,我算过了,我可以身兼导演和制片,还有我本人就是编剧,这编剧费也能省下来……”何向东道:“一个亿,我能拍出来。”
罗布里看着他差点流眼泪,原来自己看走眼了,这他妈活脱脱一个马宁2.0版啊。
“像您这样纯粹的电影人已经不多了,”罗布里感动得擦擦眼角:“我一定答应做您电影的男主角,真的。”
“真的?”
“只要您能要来投资。”
何向东刚刚喝进去的酒顿时化作两行眼泪流了出来:“我要不到……”
“那你还搁这儿跟我叭叭呢?”
“是这样,”谁知何向东道:“……你知道吗,最后我的剧本被毙掉的那一刻,我只感觉我这一辈子都完了,我看着顾总的背影从我身前走过,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我、我、我冲上去拦住了他。”
顾桓中挥退了保安,跟何向东聊了几句。
“他说,科幻电影是一个国人努力尝试,却又屡次失败的领域,他比谁都更希望看到中国导演拍出这样一部属于中国的科幻电影,”何向东道:“但他不希望是一个初出茅庐、没有任何执导经验的导演做出这样的决定。”
何向东能感到顾总是真为了他好,也是真的为了他的导演生涯考虑。
罗布里由衷点头:“知道吗老何,就算你成功要到了投资,也拍出来了电影,但电影一旦失败,你不仅没了前途,甚至有可能让本来就没有根基的中国科幻电影,再遭受一次深重的打击。”
说到底,何向东就不应该拍摄这部电影。
或者说,他可以一步步来,先拍摄小成本电影,爱情片、悬疑片、轻喜剧,怎么能获利怎么来,然后一步步积攒口碑、人气、名声,直到有一天……
他站在了众人之上,就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
拍摄一部……就像他说的,中国第一部 科幻电影,真正意义上的科幻电影。
“我知道顾总为我好,也知道我孤注一掷几乎看不到光明,”但何向东就是轴啊:“但我想要证明给他看,证明我的努力,真的有结果。”
他要证明自己值得那一个亿的投资。
证明自己能拍出那样的电影。
能把自己的想象变成现实。
“我打算先拍摄一小段情景,几场戏,”何向东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罗布里:“拿拍好的片段去要投资,也许顾总看了片段之后,会愿意给我投资。”
这是一个很好的办法,其实国外很多年轻导演就是靠这个办法出头的,把电影拍成一个短片去参赛,如果拍得好,就能被公司和制片人看到,就有可能进行投资。
但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对何向东来说,他要拍的是科幻电影,里面一个重要的角色是外星人,几乎大部分的戏,都和外星人有关。
所以他必须要先找到一个外星人的特型演员。
外星人不是凭空电脑做出来的,而是演员穿着特定的衣服进行表演,然后利用cg技术进行动作和面部表情的捕捉,然后在电脑上合成一个形象,完成生物特效的制作
“所以你找到了我?”罗布里一愣:“……可我也没演过外星人呐。”
“我给夏钟生老师打电话,请他帮忙推荐一个特型演员,他推荐的你,”何向东道:“他说他所有的学生里,要说动物模拟做的最好的,就是你罗布里了。”
看来这么几年过去了,夏老师还记得罗布里的动物表演课,那几乎满分的课程啊。
外星人肯定跟地球人不一样,就像动物和人类不一样是一个道理,罗布里想了一下,觉得可以借鉴动物表演,塑造一个截然不同的外星形象。
看着何向东欲言又止的神色,罗布里笑了一下,放下了筷子。
就见他双眼飞速向内,嘴巴以一种古怪的弧度翘起来,顿时一个有些呆傻却带着丝丝诡异的形象就出来了。
何向东还没来得及叫一声好,就见罗布里收起弧度,鼻翼和嘴部的三角区域向两边拉开,然而那一双眼睛却冷冰冰地,没有丝毫感情。
就仿佛……一个撕裂了嘴巴的机器人正在注视着你。
何向东倒吸一口气,大喜过望。
他忽然感觉那种他原先以为的、罗布里身上带有的明星味道,其实是自己的错觉。
这不是明星。
这是一个好演员。
动作捕捉要在特定的数字公司内进行,何向东找了一家口碑不错的影视动画数字技术公司,读过剧本的罗布里很容易就完成了外星人面部和动作的捕捉。
就见绿幕之前,罗布里的身体和面部密密麻麻装满了捕捉器械,绑定了所有关节,他一个人在地上翻腾着,几个动作却重复了几十遍。
电脑上出现影像之后,罗布里才脱下捕捉器,一身汗顿时哗啦啦地流了出来。
何向东急忙将手中的水送了上去,不由自主流露出感动之色。
连续七八天了,罗布里片场一出来就在这里进行动作捕捉,这种动作只要有一点点不行就要反复重来,可人家没有喊一声苦或者累。
“哟,”罗布里一瓶水喝掉才哈哈道:“呦呦山泉,这是我代言的呢。”
“你代言的?”
罗布里点点头,想起自己最后定型的广告,忽然有点心虚:“……也可能不会播出来,毕竟有点土。”
何向东跟技术人员交流了几句,点了点头,夸赞道:“咱们的苦心没白费,人家说捕捉地很成功,他们可以按我的要求进行外星人形象的制作。”
罗布里点了点头,看了看剧本:“按你挑出来的片段,电影的主角其实是个孩子,我和孩子还有几场对手戏。”
孩子和外星人沟通,是科幻片的主题。
“孩子呢?”
“……还在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