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我决意突围向北而走。不能困死在此处。”
“向北？”马夫人一怔，万万没想到自己这样庶生的女儿会跟自己谈及这种事情，放在以前，自己早早地就训斥一番。女儿家太过粗鄙，日后如何出嫁？
可眼下，自己却只能忍着。那些军伍出身的汉子对自己并无太多敬意。凉州信奉强者，马云禄弓马娴熟，都是她那哥哥——神威天将军一手调教出来的。虽未曾有过上阵杀敌的经历，他们这些武夫却也是极度佩服。
可对娇滴滴，平日当中没个好脸色的马夫人，此时此刻嘘寒问暖的人少了，避之不及的人多了。
马腾都投了齐公，这些日后还想在军伍当中讨口饭吃的，谁不离姓马的越远越好？
消息灵通的人可都听说了，马超被过继给了另外一支，早早地就成了齐公麾下一员骁将，身份据说不低。
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现在当自己庶女说出来意之后，马夫人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一切早就超过自己掌控。
“不能待在此处吗？”马夫人一开口就后悔了，她心知肚明此处环境艰险，莫说自己，就是吃苦耐劳惯了的军士，都有些忍耐不住。她尚且没有抱怨，纯粹是全军上下，最好的衣食都用在她跟马休身上。
“不能。”马云禄冷冷回应，又快又急的道：“这不是商量，待会我会给你们准备麻绳，将你们捆在战马上面，不用厮杀，直接朝着北面而去。到时候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与你们一道向北，谁能活着，来日多烧几张黄纸给我便是。”
“真不能留下这里？此处山势险峻，纵然阎行那厮发现咱们藏身之处，也未必敢贸然攻打。兴许.....”
“你若是要留着，那就留在此处。军士十之八九是要走的。我们一走，阎行必定派人沿着我们留下来的痕迹，找到大夫人的藏身之处。前次我等之所以能够安然无恙，并非是阎行无能。而是一场大雨遮掩住了一切。”
马云禄边说，便将甲胄束缚的更紧，年轻苗条的身形在铁甲勾勒下，别有一番风情。只是左近的女人对此毫无兴趣，只是道：“非要走也不是不可以，你要带着休儿一起，我死了没关系。休儿必须活下去。”
“还有就是，要两副甲，最好是铁甲......”
“皮甲都没有，哪儿来的铁甲？大夫人真以为我们是在冀县，以为我们是齐军？富得流油？”马云禄耐心几乎被耗尽，年轻人本就性子急躁，不愿浪费时间。
当听到马夫人要这要那，马云禄脸一黑，转过身就要走。
“等等。”马夫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他是你弟弟。”
“以后就不是了。”
马云禄冷冷回应，大步离开之后，周遭骑士已经聚集而来。
拢共三百余人的数目，跟分别庞德时相比，大半尽殁。
氐人追兵之外，阎行也按耐不住寂寞，想要杀几个马家的小崽子。
数以千计的先头部队没有进攻番须关，而是在凉州雍州交界处摇曳，一时间挡住了齐军跟马云禄一部人马之间的联系。
两者相距不过二三十里，可崎岖狭窄的官道，一路通向武都，不容百姓肆意穿过。莫说是军队，便是小队的商队，晴天都走得艰难，雨天更是步履艰难。
“报！发现马家老少踪迹。”
羌人氐人斥候并非吃素的，此地背靠秦岭，山势险峻，沟壑更是成千上万。不断变道的溪流，冲刷山谷，堆砌而成的土地上歪歪扭扭的生长着数不清的树木。
正是这些河谷，树木护住了仓皇而逃的马云禄，也将他们困死在此处。
不幸当中的万幸，活着的马腾军士卒，对韩遂并不感冒，又自诩是齐军中人，人人都不愿意转投阎行。
准确说，想要投靠阎行活命的人，已经逃之夭夭，所剩的心思单纯，并无出卖旧主的狠辣心肠。
这几日，阎行虽然徒劳无功，却也知道马云禄等人就在连绵大山当中明。只要自己挡住齐军兵锋，等到援军到来，就能将这一小支人马吃掉。看書喇
他正烦恼如何跟岳父解释氐人愚蠢至极，必须将马氏一族斩草除根。
“人在哪儿，有多少？”
阎行目光如刀，看的快步而来的斥候身子颤抖，躬身道：“回禀将军，就在南边山林当中，似乎，他们要突围而去。”
“突围？”
阎行神色一变，突然间想到一件事情。斥候都能够看得出来马腾家人想要突围，那只能说明这并非是想象，而是事实。
就在这个时候，尖锐的号角声猛地响起，阎行脸色巨变。最坏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那一小支败军居然敢正面突围！
“来人，传令全军，不惜一切代价拦住他们！”阎行一扬马鞭，猛地起身：“他们想死，就送他们去见阎王爷。”
他声音冰冷，脸上却是前所未有的多了一丝惊喜。
这一次的任务，总算能够圆满完成。只要将马腾的家人杀光，自己做的事情，谁也挑不出错漏来。
没有错漏，那就是自己做的对！
羌人氐人构建的联军很快集合，但正像阎行预想的一样，马家人的的确确想要突围，想要从自己面前，碾压过去。
两军交锋，须臾间就得做出做好的决定，应对遇到的问题。
“姓马的倒是还有几个有种的，不是人人都是废物。”阎行冷笑一声，上马朝着号角声连绵不绝的山峦而去。
此时此刻，马云禄确实陷入僵局当中。她不擅长马战，准确说是不擅长行军作战。这些男子大部分都茫然无知的东西，马云禄从未学过。
她只是将自己绑在战马上面，纵马驰骋，朝着北方而去。
点燃火把，明火执杖告诉自己过不去的羌人，氐人，这一刻身形从无比高达，变成无比矮小。
她记得齐军有句名言叫——狭路相逢勇者胜。
前面路是狭路，只能容许四五骑冲锋而去。
即便如此，她也身先士卒，只要冲过此处，便是沙漠。过了沙漠就是河套。
她不知道这些东西身在何处，却无比相信自己身边的军士。
大家都一样，都只想活着，活下去！回到家乡，回到亲人身边。
“杀！”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