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山族长，路途辛苦了。”
“张族长客气了，半年不见，你们这寨子越加的热闹了。”
张族长是一个40来岁中年女子，头上横七竖八的斜插着七八根发簪，黑色的长发或许是被这臭味熏陶久了，带着绿意，脸上的皱纹比这个年龄的女人要来的更深一些，面色也有些绿。
她的衣物颜色很杂乱，红的、绿的、蓝的、一小块一小块拼接在一起。
女子作为聚集地的领头人，或者作为一个组织的领导者是非常少见的。
恶劣的环境，能坐上这个位置，带领大家生存下去，她必然有什么过人之处。
她身后簇拥着的族人，大部分是女子，或许是衣料的匮乏，这边温度又适宜，全都只是一件短裤，其余部位却是裸漏着的。
更小的孩子是光着屁股的。
安康有些不忍直视，这么多20、30岁的女子赤裸上身，围着自己这群青壮的男人，眼中是火热的。
自己这边的年轻人也直愣愣的在这些女子身上扫来扫去。眼神里露出了挑选之意，和自己身侧的族人，偶尔还交流几句。
“看来，他们和她们还有什么默契的交易，自己这个新人蒙在鼓里。”
奎山族长向来是稳重的，此刻看到张族长眼中鲜少有的露出了男人看到女人那种本能的喜悦。
“这两家伙，有奸情。”安康内心打趣，他倒不是贬义，只是好笑，平日见奎山在族里，对同龄女子不苟言笑的，对这个绿油油的女子眼神中有男人特有的暧昧。
两个族长已经私下去了一处石头缝中，不知道去交谈什么了。三辆车子上已经爬满了人，自己这边的小伙子前所未有的激情满满，卖力的展现自己的力量，下方的赤裸的女子，三三两两集成一队，手臂高举的接引下来的水箱。
同为男人，安康很难明白从车上俯视下方劳作女子的画面会是怎样一副的挑逗。
他笑着摇摇头，让这些眼目含情的男女尽情享受劳动的快乐。
这个族里的男人实在太少了，安康向前方的绿色池子行去。
石头缝里时不时女子钻出头，这些女子明显比帮助卸货的女子年老或者年轻许多。她们看向安康也是那种带着情欲的味道，不过只是看着，却是没有走出石头缝。
越接近池子，绿色的恶臭越浓，也没有人居住在靠近池子这一圈了。
安康识海中的死亡女神——赫拉，突然传来一阵波动的信号。
安康一愣，这池子和发现幽冥的池子沸腾的样子很相似，除了颜色之外也是那般的涌动，莫非和幽冥也有什么关联？
信号越来越强烈。安康转头看了一下周围，找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将自己转为了幽冥形态。
意识中的死亡女神突然脱离了和生命女神背靠背的局面，脱离了神像，投射到现实世界。
她缓缓回头看了一眼安康，强烈的死亡气息一下子束缚住了他，令他如坠冰窖。安康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
安康如被石化，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的身形，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她向池子中央行去，原先是踏着水面，渐渐的越靠近中央身躯渐渐没入水中，直到她的王冠彻底消逝在水面。
池子原本熬汤的声音，渐渐平息了。
远处在狂欢的男女隔着一段距离没有注意到池子的变化，安康想挣脱束缚，但身体依旧不受自己的控制。
水面渐渐变的如一面巨大的镜子，没有一丝的波澜。
终于，几分钟之后，有了变化，它开始缓缓旋转起来，整个池面在同步旋转，一个巨大的漩涡渐渐在生成。
巨大的声响，终于惊动了近处居住的人，有人亮起了火把，向这边跑来。
池子的巨变，引起了恐慌，漩涡旋转的越来越快，中间的池面整个塌陷了下来，那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眼。
张族长衣衫不整的跑了出来，她眼神中惊慌失措。这池子是她们整个族群赖以生存的基础，有它的存在，周围的温度才能维持适宜生活，石头上的可食用苔藓才能割了一波又一波，让一代代的生存下去。
它绝对不能出现意外！
奎山族长和族里的青壮也跟随着过来了。但只是站在外围。
张族长已经带领着自己的族人对着池子匍匐跪地，嘴中开始不停的咏唱着，一波又一波的膜拜。
整个场面陷入了一种宗教的狂热和神秘主义的色彩。
漩涡经过高速旋转之后，池子的绿色在渐渐褪去，似乎绿色的“染料”被沉淀到了底下。
“利维坦12号启动成功”电子音在安康意识响起，安康脑袋嗡的一响。
死亡女神之前就是从利维坦4号中释放出来的，安康在之前那座湖底见识过所谓的利维坦，它纯粹就是生产幽冥的生产车间。
“莫非12号也是生产车间？”安康想到了那个被毁灭的聚居点。安康头皮发麻。
他死死的盯着湖面，漩涡已经消失，重新变成了沸腾的样子，但是绿意褪去了大半，只隐约透着点绿色。
“莫非制作幽冥的材料是这些绿色的未知物？”
等了一个多小时，再没有收到别的电子音。安康身体依然被禁锢着。
终于，湖心有了变化，死亡女神的王冠缓缓浮出了水面，然后是她的身躯升了上来，最后踏在了湖面。
她的死亡气息更浓了，就这短短1个多小时，安康知道她又发生了质的飞跃。
其余的人看不到她，但是死亡气息却是真实可以感受的，这种全方位的对活着的生灵压制，让所有膜拜和站在外围的人，被巨大的恐惧和死亡所笼罩。
膜拜的人停止了动作，一动不动的扑倒在地，将头深深埋入地面，不敢向湖面看去。
无形的压力让奎山这边的人本能的聚拢在了一起。警惕的四下打量，未知的黑暗中有什么东西盯着他们，随时能收割生命。
浮在湖面的死亡女神造型有了巨大的变化，她的身形不再是白色烟雾形态，而是更加凝实的一种紫色，依旧是气态的，但是细节更加的清晰。
她的身侧多了一个巨大的月轮，她漂浮在月轮中间，这月轮在缓缓的转动。
“她多了武器？利维坦12号制造的不是那些幽冥军队，是被制作成了武器？”想到这里安康反倒松了一口气，他最担心的是那些无情感的幽冥军队，他们如果出现在这里，除了屠杀和灭据，不会有其他的。
死亡女神消失了，下一刻出现在安康跟前。这次安康甚至能看清她的眼珠子中带着的冷漠情感了。
额头传来撕裂感，她消失了。
意识深处，她很灵动的绕着生命女神观察了一圈，目光落到了她身前的师战歌雕像上。她显然被吸引了，甚至大量师战歌的时间要远远超过生命女神。
最终安康看到她向师战歌的眉心一点，紫色的死亡气息在师战歌雕像周围环绕。
她很满意自己的杰作，又观赏了一阵，才回到生命女神的背面，恢复成了两位一体的坐像。
安康感觉到自己意识中原本均衡的能量，幽冥力量已经彻底成了主导。
身体恢复了行动能力，安康出了一身冷汗，他回到了自己队伍的后方从幽冥形态脱离出来。
池子恢复了沸腾，笼罩着的死亡气息消失不见，张族长茫然的望着湖面。湖水不再有那么浓稠的绿色了，臭味也淡去了许多，她不知道这是好是坏，对整个族群影响又会怎样？
经过这一轮折腾，大家都没有了交易的兴致和新鲜水到来的喜悦。
但是山寨那边的青壮依然每人被分配到一间“石头缝”来休息，那里面早已经有2-3个女人在等待。
人都走光了，奎山族长和安康被剩了下来。
奎山也许还在等待张族长，她现在依旧围着池子在打转，似乎想获得一些线索。
安康点燃了一个小篝火。
“这是我们交易的一部分，族内的女人不知道。”奎山指了指“石头缝”里发出的声响。他这是提醒安康这事不要让族里的女人知道。
“我们每年来两次，带来干净的水和青壮的男人，这两样她们都需要。”
“她们很缺男人？”
“很缺，几乎不会生男孩子，都是女孩子，偶尔会出现一两个，但男子在这里都很难生存，这些绿苔只有女人可以持续的吸收。”
这世界的光怪陆离，自己不理解的东西又多了一项，安康见怪不怪了。
“每次她们都会抓紧受孕，她们不缺食物，缺人。”
“为什么不直接带回我们寨子？”
“嘿嘿，我们寨子的女人很传统，不会容忍她们。”
“不过，我们的小伙子也不是没有好处，和她们发生关系后，体质都会有个大的飞跃，对我们族内也是有好处的。”
安康恍然，他一直觉得寨子里的人穿的过于少了，而且他们很抗冻。
“这些绿苔可以制作成盐，而且她们不缺肉。”
“肉？”安康没发现她们有狩猎的能力。
“这个池子隔三岔五会吸引野兽过来，它们喜欢喝这里的水，喝多了，喜欢睡在池子边，便宜了她们。”
“这么多年，她们这里多半有我们族群的血脉，她们也和另外的族群交易。”
安康微微蹙眉，感觉很奇怪，这样的生存着有意义吗？
奎山看出了这天赋者的迷惑，他显然没有真正经历过底层生存的艰难。
“最初我们和她们都是底层被压迫者，一样都是从聚居地出来的。这里至少没有被奴役，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
“你的事我向张族长说了，她答应派一位最内行的接生婆，她们这里对生育方面很有一套，包括打掉胎儿。”奎山拍了拍安康的肩膀，站了起来。
“我去张族长那边，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你可以在车上休息，也可以去前面找一个房间，她们会很欢迎你这样的年轻人。”奎山笑笑。他知道安康和他那个妻子的关系很好。
出身好的男女还讲究前世遗留的一些道德风气，这种东西没有高尚和卑劣可言，男女关系像这年轻人这般已经很少了，这年头生存是最大的正义，安康如果为了体质提升，今天和这里的女子发生关系，也无错。
池子绿色淡去了许多，事情还是发生了比较大的变化，寨子里的人原本按计划是第二日便返回的，但是这已经是第三日了。奎山还和张族长在讨论着什么。
张族长的心情和脸色都不好，生长在石头上的绿苔原本就是靠池子滋养的，池子变淡了，里面的营养物资也少了，这3日，她们发现远离池子的绿苔竟有枯萎的趋势，靠近池子的绿苔暂时没见枯萎。
但这个发现，足够让这些靠绿苔赖以生存的女子，魂飞魄散。
张族长给这次交易附加了一个条件，让奎山带走100个女人。
这也是这次交易焦灼的原因。100个女人就是100张等着吃饭的嘴，而且带这些女人回去，族里的女人肯定会有不满。
奎山最终答应接收了62人，其中两人是精通接生技巧的。
这场交易，安康冷眼旁观，他总觉的上天是一种很无情的存在。
在食物方面的稍微风吹草动，对一个族群都会影响极大，而对于那62个人来说，她们的人生轨迹将彻底改变。
她们似乎不是独立的有意识的个体，很配合自己的族长的安排，走向一脸不情愿的奎山，她们自始至终没有发出自己的声音，没有赞成，没有反对。就这样默默的承受了。
这种对自己生活的冷漠，让安康甚至感到胆寒，是什么让她们变成了如此的“动物性”？是百年来这种寄生的生活吗？
回去的路上，青壮们都很雀跃，这种雀跃也感染了这62个女人，大家都觉的是奔着美好幸福生活去的。
唯有奎三闷闷不热，寨子有自己的“纯洁”需要，这些女人偶尔一年交易两回，激情一下，各取所需可以，但带回又是另外的问题，她们的生活原本是安逸的寄生着池子的，现在要她们溶入一个男人为主体，靠劳作生产为主的群体，调整是巨大的。
他担心着62张嘴对食物的消耗，也担心她们这种寄生状态，对自己寨子的污染。
不过张族长这次很坚决，如果不带走一些人，下次交易就换成一年一次，没有肉可以忍一忍，没有盐会要人命。
奎三妥协了。
这些吃绿苔的女人，他真的了解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