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黑暗下，寒风凛冽刺骨。一盏微弱的火花，如在黑暗汹涌的无尽之海上沉浮，若隐若现，似乎随时都会被寒风与冰锥给扑灭的风险，但又异乎寻常的挺拔着。
“前面有个背风的山丘，我们去那里休息。”说话的是鹰眼，他手指着前方的黑暗，语气很肯定。
安康没有看到任何东西，这3天来，鹰眼完美展现了他的天赋能力，安康有时候怀疑他是具备夜视能力的，而且能看的距离极远，超出常人的极限。
几个小时前，大刘的能量已经耗尽，雪橇车消失不见，众人回到了严酷的大自然中，每天这个阶段是最难熬的。
好在这个团队，各人的天赋都还算优秀，但即便如此在雪地中跋涉依然是非常考验体能，让安康和虚若无这种不靠体能见长的天赋者极其吃力。
安康将撑着火球的木杖，从左手换到了右手，左手有些汗了，抬头看了下在前方的虚若无。此刻她释放出一个巨型透明球体将众人牢牢罩住，阻挡了多数的风力，不至于让众人在狂风中被吹走。
风实在太大了。
圣徒这个职业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加强版的治疗师。有圣徒存在的队伍，恢复能力，持续作战能力都会得到翻倍。
这几日，安康完美见识了圣徒者的逆天能力，而且这种能力多数是群体性的，能给大家带来加持，如果没有虚若无这个保护罩，没有她为众人施展的速度加持术，行走的速度会更慢。
众人又行进了20来分钟，外面的风速突然降了下来，安康高举手中的火球，前方隐约有一座山丘趴在雪原之上，微微的隆起。鹰眼的视力可见一斑。
“有个洞穴！”鹰眼的话让大家精神一震。安康觉的强撑的双脚，没了知觉的小腿突然有了力气。
这是三天来第一次发现洞穴。终于有个避风的场所了。
前2日，在雪橇车消失后，最终只能是在无任何遮挡物的雪原上，洗地休息，任凭风雪肆虐，只为了让大刘能有几个小时的睡眠。
这些战斗类天赋者似乎适应了这样的模式，安康才知道为何他们所携带的东西要远远多于自己，他们人手一个帐篷，将大刘的帐篷围在中间。
安康从未远行过，也从未在雪原上睡眠过，他的经验是一片空白。
洞穴的入口早已经被风雪覆盖，只留了一个不大的口子，但是整体上还能看出这个洞穴隆起的背脊，里面的空间应该不会小。
鹰眼打了个手势，让大家禁声，随后他放慢了脚步,微微抽了一下鼻子。
“有血腥味。”他的话，让身后的狂怒转为了防御模式，他从队伍的后方，走到了最前方，巨大的板盾被左手拿着，右手抽出了一柄战斧。他巨大的身形，牢牢的护住了队伍。
安康将木杖上的火球收缩了一些，让火球的光亮牢牢的躲藏在狂怒的身后，让光亮不至于直接投入洞穴的入口。
鹰眼打了个手势，狂怒慢慢移动了身形，紧贴着起伏的山体，从侧面缓缓向洞穴入口接近。
腥臭味扑鼻而来，浓郁的血腥味！安康皱了皱眉，这气味夹杂着腐臭，如此低的温度，还能发出这般浓郁气味的，实属少见。
入口就在左侧几米处，鹰眼压低了身形，向洞口行去，最终趴在雪地上，缓缓爬了过去。
安康在后面屏住呼吸看着鹰眼的反应，在这漆黑的洞穴中，尸臭味，让身为人类的安康本能的排斥和恐惧。
虚若无的脸色也有些苍白，安康也看的出来，身为圣徒的她，其实直接参与一线野外任务不是她的本职工作，这次长途跋涉，跨越800公里是不得已。鹰眼后背的长枪，第一次脱离了他的后背，他趴在那里，仔细的用长枪上的瞄准镜仔细观察。良久才站了起来。转头示意后面的人上来。
洞穴里面的空间像一个巨大的倒扣着的高碗，足以容的下一座收集站。虚若无撤去了保护着众人的透明防风罩，刺鼻的气味，更浓了，猝不及防之下，虚若无干呕了几声，迅速的掩住了自己的鼻子，然后重新给自己升起了一个透明保护罩，只将自己给罩住。
木杖上的火球重新亮了起来，安康高高举起了木杖，整个空间尽收眼底。但是安康马上后悔了。边上的虚若无已经弯腰清呕。
洞穴中央，围着一圈石头，应该是被当作座椅来用的，正中是篝火的残灰和烧尽的支架残余，不，准确的说这是一个大型烤架。上面挂着6具人形尸体，只剩下带着些许贴骨腐肉的骨架了。
手臂粗的木棍，从下颚直接插入到头骨深处，支起了整个骨骼，让他们悬空在篝火之上，长长的脊椎一直延伸到胯骨，肋骨在没有肌肉支撑下，显得特别的狰狞，一条条的弧形，残留着血色和肉屑。无一例外的四肢的骨骼不在他们身上。从残留的断口处可以看到是被钝器给敲下，然后撕走的。
安康脑海中闪过聚居地一次狩猎丰收上的烤雪兔，总感觉这些骨骼和那些小小的雪兔，出奇的相似。面对着这些骨骼，人这东西和动物似乎没有任何的差异。
石头垒成的餐椅，正中的烤肉架，安康能看到一群人类进食同类的画面。地上散落的四肢骨头，那些应该是最丰盈的部位，他们彼此交谈，甚至有说有笑的享受，他们眼里的美味，和当初聚居地享受雪兔的热闹，兴奋丰收场面一般。
雪原上的野兽怕火，也没有制作烤肉的能力，除了人类，没有其他的生物会懂得食用火。
安康还看到了他们”宰杀“的场地，就在离这个大型”餐桌“10来米远的地方，那里有一块平整的3米长的巨石，巨石是血色的，残留着血迹和碎骨。地上是一堆黑红的东西，是头发、人皮，大小肠的混合物，腐臭和血腥大部分是从这里散发出去的。也许是这洞穴洞口过于小，或者是长久的人类活动，让这倒扣的山丘里面，温暖保持在了零度以上，但这却恰恰导致了腐臭。
“我们走吧。”看到长发瘫在地面，下面还连着完整的皮肤。虚若无反胃和恐惧感愈加的强烈。她能想象他们是如何加工“食物”的，从他们“厨房”剩余垃圾中，还带有某种挑剔。
“是游荡者！”鹰眼冷着脸肯定道，只有这些失去了根基的人类，对有聚居地的人类才怀有深入骨髓的嫉妒和仇恨，才会不把自己当人来看待。
“这应该是一处刚废弃不久的巢穴，从洞穴残留的温度来看，它们离开不会超过10天。”鹰眼看了一眼虚若无：“游荡者离开自己的巢穴，是因为发现有更好的狩猎地了，通常不会再回来。”
鹰眼是在向虚若无解释。外面的风雪太消耗体能了，有这样一处温暖的避风之地，他不想错过，只要是安全的这些气味和视觉上的冲击，不是什么难以克服的问题。
虚若无已经远远的站在洞口附近，她觉的胸口堵的慌，对于游荡者她是清楚的，也知道它们臭名昭著的恶习，但现在亲眼看到游荡者的食物加工地，即便它们都已经离开，她依然感觉毛骨悚然。她能接受人类被野兽撕裂、血流成河，以最血腥的方式被生吞，但接受不了自己的同类以这样相对“文明”的方式死亡。
犹豫了半刻，虚若无最终才咬牙道：“安康你帮我这里生一个火，我就在这里休息。”这是第一次要求安康，她的语气很坚决，呆在这个位置是她的极限了。
见虚若无没有离开的意思了，鹰眼示意大家休息。大刘或许是太累了，也许他确实是个老司机，经历过这样的场面，找了一块平整远离“餐桌”的地方，铺了一层毯子，便钻进了自己的睡袋。狂怒神经也许更大条一些，他直接移动了几张“石凳”，将背着的武器和杂物卸下，放在了身侧，然后躺了下来，不久便打起了呼噜。
安康的火球离虚若无的帐篷很近，热量和光芒驱散了洞穴的恐怖，安康虽然疲惫，但没有丝毫的睡意，他靠在那里，隔着帐篷，能看到里面的虚若无双手抱膝坐着，篝火将她的身影照的分明，她低头不知道想着什么，但是安康能感受出她情绪低落。鹰眼靠在远处的洞口，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外面雪原上的动静。
洞穴内的温度在升高，或许是鼻腔习惯了这里怪异的气味，安康渐渐平复了下来，但是他努力不让自己的视线往洞穴中央，侧脸对着虚若无的帐篷，穿过那里，可以看到洞穴的入口。
时间静静流淌，大家均匀的呼吸传了过来，安康睡意涌来，但意识深处又有什么东西要求他不要在这里睡去。这种感觉让他感到疲惫。
“他们之前和我们一样生活在聚居地的。”虚若无的声音传来，很轻，少了冰冷，多了一丝轻柔，她还坐着，只是抬起了头，隔着帐篷向安康望去。
“哦？是因为能量塔倒塌了吗？”安康很愿意在这个时候有人和自己说上几句，转移紧绷的神经，和强制控制自己头部扭向烧烤架的冲动所带来的疲惫。
“没了能量塔，聚居地的人只有两条路，要么去投靠别的聚居地，要么攻击别的聚居地占为己有，总要有一个能量塔照耀着的地方，人才不会变成魔鬼，否则就会和它们一样。”
虚若无似乎能看见他认真的神态。继续道：“如果这次我们的能量塔爆炸了，聚居地普通人的选择并不多。”
安康心里一震。原本他还有着幻想，假若聚居地不行了，自己和熙宁和阿哲就去东方，但是这次的任务让他认识到了野外的残酷，就靠自己三人，毫无雪原生存经验的，是绝无可能到达自己想要的目的地的，或许下面那几具尸体会是自己三人的写照。
“不能再建吗？百年前能造，为何不能再造？”
“建造能量塔核心的图纸还在，但是所需的燃料已经不多了。”
“能量塔核心用的是什么燃料？”安康对于这个问题从未找到过答案，作为控火师他一直好奇是什么让能量塔持久不间断的运转了百年，有人告诉他是能量核心给能量塔提供了能量，那能量核心是怎么创造出这种可怕的能量的？
此刻虚若无无意说起这个话题，他马上脱口问道。
“。。。。。。氘和氚”虚若无犹豫了一些，淡淡的说出了两样东西。但是安康更加的迷茫了。他从未听闻。
“这两样东西很难采集吗？”
“很难。。。。。。而且采集的技术已经丢失。”
安康想到了一种可能，既然能量塔核心是需要这两种特定燃料驱动的，那么终究有一天这种燃料都耗尽了，是否意味着所有的能量塔都要停止工作？
”如果后续都采集不到燃料了，那现有的能量塔会怎么样？”
“自然也都会熄灭掉。”虚若无的语气似乎又恢复了冷意。
安康听着她的回答，静静看着帐篷里的影子，说不出话来，她似乎正脸向着自己，此刻她脸上的表情应该和她语气一般的严肃。
“我送你一个新的天赋，你等一下帮我一件事。”虚若无突然转了话题，似乎刚才的话题过于沉重了。安康一下子没有转过思绪来，他还在想着全部人类成为游荡者，整个雪原再没有能量塔的画面。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