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也是在您的指导下，才有这个口诀。”前世加上今生，已经有几十年没听过杨教授的声音了，方新亭的心情有些激动，声音也有些哽咽，“您身体还好吧？”
“还好！”杨教授呵呵地笑，“以后不要再把我名字写上去了，我只是个传道授业者。你能发表一篇文章不容易，创出口诀歌也不容易。”
听着教授的话，方新亭心中有些酸涩。
其实，这些口诀，前世就是杨教授和一些优秀的数学老师总结编纂出来的。
他不过是重活了一世，占尽了别人的便宜。
“等有机会，我想回首都看看您。”
“可以！前段时间锦桐给我打国际长途的时候，也问起你。”杨教授咳了一声，“我听路总编说，你结婚了？”
听到锦桐这个名字，方新亭的思想有些溜号，“结婚了，还有一个女儿。”
杨教授在那边沉默了一下：“好，结婚好！成家立业，你很……”他又沉默了一下，“我先挂了，这边，还有些事情。”
方新亭嗯了一声：“老师，再见。”
这一声老师，杨教授那边的呼吸急促了一下：“新亭，我……总之，你要好好的。”
“老师，我很好。”方新亭挂掉电话，静静地坐着。
窗外，就是初秋。
风很大，吹得杨柳乱舞。
敲打着窗棂，发出轻响。
这响声，仿佛在撞击心灵。
他轻轻地敲了敲额头：“写题。”
写完了题，还有两个小时才到晚自习。
方新亭决定出去转转。
百货大楼每天都很热闹，售货员声嘶力竭的喊：“不要挤，不要挤，没货了，收音机真没货了。”
绕过人最多的家电部，方新亭去成衣柜台。
换季的时节到了，柜台里挂满了秋天的衣物，同样挤满了人。
方新亭并没有挤进人群，而是抬头去看挂在墙上的衣服。
都是一些很普通的衣服，劳动服居多，还有很多花花绿绿的外套。
现在的人穿衣服还是不太讲究的。
薄外套，不仅春秋穿，冬天时也会穿到棉袄外面，就叫罩衣。
很多人家所谓的过年买新衣服，其实就是买件罩衣，套在棉袄外面。
方新亭从东转到西，也没看到有卖滑雪衫、蝙蝠衫、格子衬衫、牛仔裤、西装裤、休闲裤的。
他屏眉细想了一会，心中有了主意。
正准备转身走的时候，有人拍了他的肩膀：“新亭？真是稀客。”
转过头，看到一个极为熟悉的面孔。
方新亭想了一下，终于想起她的姓：“黄同学，你好你好。”
黄砚香抱着一大堆衣服，脸上红扑扑的，看样子跑得极快：“我刚从后面拿货回来，这几天生意特别好，我们组长说要发奖金呢。”
说到奖金，黄砚香挑了挑眉，十分的骄傲。
方新亭不太喜欢这个爱炫耀的女同学，笑了笑：“我要走了。”
“正好，我和你一起出去。”黄砚香很热情，干脆把衣服放到同事怀里，和方新亭并排走，“你是要回学校吗？”
方新亭沉吟了一下：“我随便走走。”
“太好了，我也是想随便走走呢。”黄砚香十分自然的往下接话，“我听说，你闺女摸奖摸的把银行都给吓到了，不许她再摸奖了是吗？”
说到闺女两个字的时候，黄砚香很是认真地打量着方新亭的脸色。
方新亭笑了笑：“这种事情传得这么快？果然是闲话传十里。也就是很偶然地中个奖，没啥的。”
见方新亭提起女儿时满脸宠爱，黄砚香挑了挑眉：“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咱们也都变成了二十四五的大人了。”
看到方新亭离她稍远了一点，黄砚香又很自然的挨过去。
说起班里的一个名字：“李洪，你还记得吗？”
方新亭是重生的，对于他来讲，初中同学几十年没见过，谁都不记得，摇头：“记不得了。”
“哎呀，你大忙人，这是咱们化学课的班长。”黄砚香抿着唇，面上带着惋惜，“他呀，离婚又结婚了。”
“离婚？”这个时代，离婚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好好的怎么会离婚？
见到方新亭被提起了兴趣，黄砚香微笑着，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因为他老婆不会生儿子啊，给他生了个女儿，离婚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现在他又娶的这个，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
“不仅不违反政策，还能上户口。”
“他如果和以前的那个老婆生，得罚款两千块呢。”
方新亭猛地停住脚步，很是认真地看向黄砚香。
黄砚香面上带着高深莫测的笑。
方新亭的眉微微拧了起来：“走了，下次有机会再见。”
黄砚香急走两步，想要跟上方新亭。
可是方新亭走得飞快，转眼间就出了百货大楼的门。
黄砚香跺了跺脚：“真是个木头人。”
转念又一想，也挺得意：“反正已经在他心里种下一颗种子，只等着种子发芽了。”
说完，她甩了甩大辫子，朝成衣柜子走去。
出了百货大楼，方新亭就把黄砚香抛到脑后，在街上随便转了转，又回了学校。
上了一天的课，晚上回到家和简思齐说缝纫机和办培训班的事。
简思齐有些诧异：“办培训班？”
“我今天去百货大楼转了一下，发现那里的衣服样式很简单，衣服也很丑。”
“你做些外罩，等到春节前两个月拿到百货大楼外面去卖，肯定生意好。”
“顾厂长帮咱们买了这么多缝纫机和布料，转手卖掉固然能得一笔钱，却不是长久之计。不如把缝纫机和布料拿来钱生钱……”
“办培训班就可以避开不允许雇佣两个人的政策。”
“不管招收多少人，都不会引人注意。第一批招学员，最好只在杏花岭招，免费不要钱。让利给杏花岭，杏花岭的人也会帮着咱们遮掩。”
方新亭考虑的很是全面。
简思齐很是慎重的考虑一下，点了点头：“人多了，一人踩一台缝纫机。哪怕不会踩缝纫机，能抻个布料什么的也可以，我们做衣服的速度会快很多。到年前，肯定能生产一大批衣服。”
一提起做衣服的事情，简思齐满脸笑容：“现在咱们的名气已经打出去了，很多人过来看衣服。”
“我记着你的话，尽量少出货。可越是这样，问的人越多。”
“这叫饥饿营销。”方新亭笑了起来。
少出货，是为了积攒衣服好在春节前两个月卖。
那时才是卖衣服的旺季。
结果歪打正着，竟然搞成了饥饿营销。
“国营商店要布票，就是想买也没地方买去。咱们不要布票，价格也不高，他们肯定乐意来咱们家买。”
简思齐说着说着，倚在方新亭怀里打了个哈欠：“好困啊。”
“困就睡。”方新亭挪了挪身子，让她倚得更舒服些。
“凝凝还不困呢，你看她和你玩得多开心。”简思齐又打了一个哈欠。
早上一睁眼，就要开始做衣服，一直做到天黑透。
可是想到方新亭早上比她起得早，晚上比她睡得晚。
她有些心疼方新亭：“你也很辛苦的。”
方新亭伸出一根手指让女儿握着，唇角高高上挑：“我有寒暑假可以休息，折算下来，还是挺轻松的。”
“等我把这批学生送到大学，就可以松口气了。”
方新亭展臂把简思齐拥入怀中：“睡吧。”
简思齐笑了笑，就这样在方新亭怀里睡着了。
方新亭在她额间，轻轻落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