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树没有想到，这些年一直看自己不顺眼的后娘，今天会这么柔和地跟他说话。
他一瞬间有些错觉，以为眼前的后娘，变回了从前那个柔顺的女人似的，急忙摆手道。
在杨树的记忆里，后娘曾经是那么温柔，那么慈爱，对他可比二狗子娘对待二狗子好得多了。
二狗子娘还是二狗子的亲娘呢。
可她整天磋磨二狗子，对他不是打，就是骂。
有一次还用竹条子抽二狗子的脸，把牙都打掉了，脸上给划开一个大口子。
直到现在，二狗子的脸上，还有一条疤瘌呢，瞅着可吓人了。
可他后娘打他，从来不打脸，所以，他从内心里说，是依赖这个娘的，是很渴望能再像以前那样，跟她亲近。
今儿个后娘一改往日对自己没好脸色，杨杨树内心里很是激动，也很惶惶不安，便嗫嚅道，“房子不结实，禁不住两个人的。
娘……我自己上去就好，我……我人小没分量，也麻利，不会摔着。”说完最后一句话，杨树眼角余光瞄了一下后娘的脸色，看她是什么样的反应。
他希望自己最后一句话说对了，他后娘要跟他一起打扫房子上的雪，其实就是怕他一个小孩子在房顶上摔着了。
苏金秀没注意到杨树说个话，是带了小心思的，闻言就道，“不行，雪太厚了，你一个小孩儿上去很危险，弄不好就摔了。”
杨树就盼着这句话呢，一听苏金秀还说怕她上房子危险，顿时嗓子哽住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了一样。
苏金秀还真没在意杨树的情绪变化，依旧冷声冷气地道，“一会儿吃完饭，娘先上去打扫，你在下面帮着我扶梯子。
等我扫累了，你再上去也行，就这么说定了。你先进屋看看你奶奶吧，她惦记着你呢。”
杨树嗓子发紧，眼眶发热，心里直翻腾。
后娘……嗯，娘她，她……没有厌弃他，没有不管他，呜呜呜……她，她像人家亲娘那样，是心疼他，护着他的。
呜呜呜……小小少年被感动了，渴望的母爱让这傻孩子在心里掉下了热泪。
怕被苏金秀看出来他的异样，傻孩子急忙低头应了一声，“是，我……娘，我……我去看看奶奶。”
好在他处在变声期间，公鸭嗓听上去本来就难听，略带嘶哑，所以，开始准备要用陶瓷罐煮野菜粥的苏金秀，没听出来杨树嗓子眼发出来的是哽咽声。
“去吧，先进屋歇歇脚，一会儿就吃饭。”眼看着杨树进屋的背影，苏金秀又唠叨了一句。
杨树忍着翻腾的心绪，嗯了一声，进了里屋，先是关心地问候奶奶今天有没有不舒服？然后又将小虎子抱在了怀里，又揉又搓，嬉闹了一会儿。
哥俩儿这么亲热地互动，原本冰冷的房间里，顿时显得有了热乎气儿，也有了生机。
“奶奶，我刚才回来的时候，听咱们村里人说，邻村的王财主家招人走镖押货，去一趟能给五百文钱。”
杨树将弟弟放进被窝里，这才想起了他刚才回来时，听到村里人一边帮二狗子家搭房子，一边高声谈论这件事儿来，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