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辩双目盯着被人群簇拥的支谶，冷笑了一声。
“陈卿，你是觉得朕年幼不懂事吗。”
陈纪惶恐道，“臣绝无此意！”
曾经，他或许这么想过。
可陛下这两年的成绩，着实令他佩服的五体投地。
因此纵然天子有许多荒诞的行为，他也从未怀疑过陛下的能力。
只是从汉明帝开始，燃灯礼佛逐渐深入人心。看書溂
在桓帝时期，有安息僧人安世高，传小乘佛法，译佛经三十余部。
佛可以引导世人，寻求心灵的安慰。
虽然信奉佛的人不多，可接受它的人却越来越多。
到了灵帝时期，有月支僧人支娄迦谶来到大汉，传授大乘佛法。
他虽然只带来了十几部经书，但影响力却远远超过了小乘佛法。
支谶比安世高道行更深，对人心的把控，佛法的利用都达到了很深的层次。
因此，他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也远远高于安世高！
从刚才百姓的反应可以看出，
人们对佛的追崇，甚至已经超过了大汉天子！
其实这一点也很好理解。
天子高高在上，对普通老百姓而言有些触不可及。因此，人们对天子畏大于敬。
而支谶则不同，他传扬佛法，给人心灵慰藉。
他的思想和曾经张角喊得那句口号“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一样，很容易引起底层人的共鸣。
因此，相比较于瞻仰天子的威容，老百姓更愿意去向支谶祈福。
以前刘辩对佛，谈不上喜欢，也算不得很讨厌。
因为佛对他而言，很遥远。
可现在不同了，你一个蛮族和尚，在百姓心中的地位竟然超过了他这个皇帝！
这哪能忍！
“朕记得这个支谶和尚，自从来到大汉，先帝对他颇为器重，甚至在南郊为其修建了庙宇。”
“可是自黄巾暴乱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举办过燃灯法会吧！”
“国家危难之际，不见佛拯救大汉；如今国泰民安，它便出来普度众生，是为何故?”
刘辩的目光，带着一丝冰冷，从陈纪的身上扫过。
后者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惶恐回道，“臣不知。”
他虽然迂腐，但并不傻。
知道这个时候，要和佛保持距离了。
支谶看到天子的队伍，于是走了过来。
“阿弥陀佛。”
"陛下御驾亲征，老衲日夜诵经为陛下祈祷。"
“今闻陛下凯旋，此乃佛祖庇佑，老衲不胜喜悦！特命门下弟子准备了燃灯法会，共庆燃灯佳节！”
……
支谶的声音很慈和，听起来有一种如沐春风的舒适感。
他一开口，众人的思维便会不由自主的被他牵引。
因此不会有人怀疑他，仿佛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理。
“原来，大汉接连打了几场大胜仗，都是支谶法师向佛祖祈祷之功啊。”
拥挤的人群中，出现了一些窃窃私语。
一下子，把所有的功劳都归到了支谶和佛祖的头上。
如果这些人不是支谶的托，那便是被他给严重洗脑了。
听到这话，别说刘辩了，身后的那些将领第一个不答应！
许褚一把抓住其中一个人的衣领，将他举了起来，怒声质问，“你刚才说什么？”
要不是当着陛下的面，他早就一巴掌抽过去了。
当初他跟着曹操攻打益州，为了破剑阁，他带着一千死士从阴平道滚落下去。
一千多人，摔死三百多！
那一场战斗的胜利，不是将士们用鲜血和牺牲换来的！
“这位将军，嗔乃佛门之戒。应当戒骄戒躁，否则危险就会找上门。”
见许褚抓住一个百姓，支谶连忙过来劝解。
听到支谶的话，
刘辩再次忍不住冷笑了起来，
佛就是这样，你听他的话他就祝福你；你不听他的话，他就诅咒你！
“我！”
支谶的话同样把许褚气到了。
但碍于支谶的身份和地位，许褚只能忍着。
甚至还在犹豫，要不要把人放下来。
就在这时，
“砰”的一声从耳边传来！
只见身旁的支谶，倒飞了出去！
而动脚之人，乃是陛下！
“陛下！”
“啊！”
“支谶法师！”
“师傅！”
几个小沙弥，被眼前的一幕吓坏了，连忙跑过去查看支谶。
顿时，
现场一片混乱！
陛下竟然对支谶法师动手，而且没有任何缘由！
那些追捧支谶的人，全都呆住了。
震惊！
甚至还有一点愤怒。
他们不能理解，陛下为什么要伤害那么慈善德厚的支谶法师！
如果是一个普通人这么做，他们可能已经冲上去拼命了。
但刘辩是天子！
皇权高于一切，给他们十个胆，也不敢对天子动手！
“仲康，别人咒骂你，你却无动于衷吗。”
刘辩淡淡的看了许褚一眼。
后者顿时感动得一塌糊涂，
陛下冒天下之大不韪，竟然是为了给自己找面子！
“陛下！”
他明白了，怒吼一声，“刚才还有谁说了，大汉的胜仗是因为这个秃头的祈祷！给老子站出来，老子保证不打死他！”
有陛下撑腰，俺老许还怕谁！
“哎。”
陈纪等老臣，在心底叹了一声。
他们很清楚陛下踢得不是支谶，而是佛！
虽然佛传到大汉的时间还很短，并没有深入民心。可它毕竟代表着一群神仙，是刘汉先祖们所敬重的。
陛下这么做，多少有点鲁莽和不孝。
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中，刘辩来到了支谶面前，
一脚，将他的一只手踩碎！
“啊——”
昏迷的支谶瞬间疼醒。
他呼吸了一口冷空气，胸口的刺痛顿时让他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你干什么！”
旁边的小沙弥怒视刘辩，想要阻止！
然而他们还没动手，就被锦衣卫扑上来给控制了。
“别紧张，朕只是想问你支谶一个问题。”
刘辩将支谶扶了起来，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你说朕打了这么多胜仗，是佛祖庇佑？”
“既然佛祖有这么大的能耐，朕就很好奇了。”
“当年朕被十常侍劫持，性命不保的时候，佛祖在什么地方？先帝年年礼佛，可是他才三十多岁，病重的时候，佛祖又在什么地方？”
“难道佛祖不知道，一个皇帝非正常死亡，会对天下百姓造成多大的伤害？”
“黄巾暴乱之前，你年年举办燃灯法会，收受香火，广纳信徒。黄巾暴乱之后，天下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需要佛祖帮助的时候，你们却关闭寺门。请问，你们的慈悲之心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