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鉁咽了一口唾沫，迟疑了片刻问道：“父亲，那我们该怎么办？”
孙承宗说道：“回头我去问问陛下。”
闻言，孙鉁就是一愣。
这和陛下有什么关系？人家是让你保举，只要你保举了，这事成不成都可以。因为这个人不成，还可以有下一个人。
可是如果你不保举，就代表着你不和他们走一条路。
孙鉁小心翼翼的问道：“父亲的意思是？”
“你不会觉得他们只找了我一个人吧？”孙承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笑着说道：“陛下那里恐怕早就已经得到消息了。”
“父亲的意思是，如果陛下要用张少聪，父亲就顺势而为？”孙鉁眼睛顿时一亮。
如果真的是这样，倒也没什么不可以。毕竟顺水推舟的事，两方都不得罪，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看起来很好。
孙承宗摇了摇头说道：“如果陛下想用，我就会反对。另外，户部尚书这个位置我已经有了人选，顺便向陛下举荐一下。户部侍郎倒是不用着急，慢慢选，有合适的人选再说。”
孙鉁倒吸了一口冷气，脸色都变了。
父亲这样的做法已经不是得罪人了，这是彻彻底底的要和对方对着干。
孙鉁连忙追问道：“父亲，为什么啊？”
“朝堂上不能再有党派。”孙承宗说道：“陛下如此信任我，这件事我就要办好，为陛下重新搭建一个朝堂，一个能做事的朝堂。”
“可是，父亲，”孙鉁急切的说道：“如此一来，父亲你……”
孙承宗一抬手，盯着儿子说道：“有所为，有所不为。陛下如此相信我，我自然不能让陛下失望。今天让你听一听，就是让你明白，现在为父的情况不好。在这个位置上能做多久，为父心里也没有底。你在外面一定要小心行事，稍有差池就有很可能万劫不复。这件事跟你没什么关系，所以你不要参与，做好准备随时回家。”
孙鉁神情复杂，躬着身子说道：“儿子知道了。”
他很想劝一下父亲，可是也知道在这种事上自己的劝说没有什么用。
孙鉁也不觉得父亲说的回家是能实现的一件事。如果这次再下来，恐怕家都不好回了。父亲和那些人对着干，将来的下场可不敢说。
孙鉁也明白，以父亲的智慧不可能不明白这件事，但父亲还这样说、这样做，只能证明他做好这个准备了。
孙承宗欣慰的看了一眼儿子，笑着说道：“如此甚好。”
“父亲，天也不早了，我伺候你洗脚吧？”孙鉁面上带着笑容说道：“正好给您按一按。这些日子你也没有好好泡过脚了。”
“好，”孙承宗慈爱的笑着点了点头。
孙鉁很快就让人打来了热水，为孙承宗脱掉了鞋，拿掉了袜子，最后将孙承宗的脚放在了盆里，一边揉搓一边笑着问道：“父亲，水温还合适吧？”
“合适。”孙承宗靠在椅子上，面带微笑的说道：“父亲这一辈子做了很多的事，想法也有很多，可是我真正骄傲的事，不是考了榜眼也不是做了内阁首辅。为父真正骄傲的事，是教出了你们兄弟。”
“你们几人都懂事，咱们孙家后继有人，为父心里很欣慰。这些年也算是委屈你们了，可有些事为父也不得不做。”
孙鉁眼圈有些发红，轻笑了一声说道：“父亲，人都说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可是在儿子这，忠孝就可以两全了。”
“父亲向朝廷进忠，儿子向父亲尽孝；儿子向父亲尽孝，就是向朝廷尽忠了。有什么事父亲都可以去做。”
“这么多年父亲对我们慈爱、关怀、教导有加。天下事天下人说，父亲所作所为，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人！儿子为父亲骄傲，以父亲为榜样！”
“这辈子，儿子都可能做不到父亲这样，能做的也就是膝前尽孝、盆中洗脚。只要父亲不嫌弃，儿子愿生生世世做您的儿子！”
孙承宗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孙鉁的头，大笑着说道：“得子如此，夫复何求！”
孙承宗心里非常感慨，父慈子孝，为国尽忠，大丈夫生当如此！
与此同时，江南会馆。
叶公子放下手中的茶杯，抬起眼皮问道：“人回来了？”
张正成从外面走了进来，端起旁边的茶杯喝了几口，这才说道：“人回来了。孙承宗那边并没有直接答应下来。”
“他要直接答应下来才怪了。”叶公子嗤笑了一声说道：“怎么说？”
“孙承宗说要好好的商量一下，但是和谁商量没有说。”张正成迟疑了片刻说道：“你说，他是不是在拖延？”
“你不用管他，看看下一步怎么做？”叶公子摇了摇头说道：“让国子监那边也动一动。另外，让其他人也造势一下，上几份奏疏吹吹风。”
“我明白。”张正成点了点头说道：“那孙承宗这边，我们就不管了？”
“让李启年去操心，”叶公子想了想说道：“他不是拍着胸脯保证的吗？那这事就交给他来办了。另外，孙鉁那边的好处再翻一倍。”
“还翻一倍？”张正成一脸迟疑的瞪着眼睛说道：“这也太多了！他要是不帮忙，这些钱恐怕我们都收不回来。即便是帮忙，恐怕也收不回来。”
“细水长流，以后总能赚回来。”叶公子语气平和的说道：“只要把孙鉁拉过来，我们就可以把逍遥居打掉。”
“说起来，我对他们的生意很感兴趣。你说，以前我就怎么没想到呢？这可是天下少有的大买卖！”
张正成倒吸了一口冷气，目瞪口呆的说道：“这么干可是要杀头的！让人抓住的话，恐怕满门都要被抄斩！”
“那你说逍遥居的人为什么敢干？”叶公子冷笑道：“只要你银子足够多、牵连的人足够多，这世界上就没有什么是你干不成的事。我可以通过这次的机会把他们所有人都牵连进来。”
张正成脸色还是很难看，半晌之后喃喃道：“这件事还是要从长计议，你可千万不要冲动，现在情况不明。”
叶公子神情古怪的说道：“你这话说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