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会馆。
张正成的脸色非常难看，径直来到了江南会馆后院的水塘边，伸手拿起一块水果塞进嘴里，嚼了两口之后又猛地吐了出来。
下一秒，他趴在栏杆旁边吐了起来。
只不过他的肚子里已经没有什么东西了，就是干呕而已。
他的脸色十分苍白，也十分难看。
叶公子端起一杯茶走到张正成面前，语气轻柔的说道：“温热的茶，漱漱口。”
“多谢。”张正成点了点头，接过茶杯，含了一口漱了漱，吐掉又喝了一口，脸色才好看了一些。
他直接坐了下来，喃喃道：“那些人怎么做到面不改色的？”
“你说谁？”叶公子笑着问道：“崔应元吗？”
“还有那些行刑的锦衣卫。”张正成想了想说道：“他们就这么看着，而且还自己动手，你说他们怎么那么狠心？”
叶公子脸色古怪的看着张正成。
张正成迟疑着问道：“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叶公子摇了摇头，拿起手中的鱼食，一边朝着池塘里扔，一边笑着问道：“你是不是觉得他们没有人性，他们心狠？”
张正成没有说话，但也算是默认了。
叶公子随意的说道：“这世上的事其实并没有那么简单，他们不过就是奉命行事而已。说起来他们的作用无非就是一把刀，杀人的不是他们。”
“你可能觉得我这么说是在为他们开脱，也没什么意义。可是你要明白一点，这世界上杀人的方式很多，他们算不上多残忍。”叶公子叹了一口气说道：“有的时候，死并不是那么难的事，反而活着会很难。”
张正成有些不觉明历，皱着眉头说道：“你说得太高深了。我就是想知道他们这么硬的心肠是怎么练出来的？你看看，我看他们打人就已经把自己吓成这个样子了。”
叶公子苦笑着摇了摇头。
自己还是想多了。
没有丝毫的迟疑，叶公子直接说道：“无他，唯手熟尔。如果你也想看杀人不吐，那就多去看。看多了，吐啊吐的就习惯了。”
“等到你习惯了，就可以开始试着动手杀人了。可能你会害怕，也还会吐，可是等到你多杀一些，也就习惯了。”
“我还是算了吧，”张正成一摆手说道：“我可不想管这些。”
“那就跟我说说今天死的都是什么人？”叶公子眯着眼睛。
“大部分都是宫里的太监，”张正诚迟疑了片刻说道：“如果说最有名的人，应该就是田尔耕了。没想到他居然就这么死了，实在是……”
“死就是死，怎么死都是死。”叶公子打断了他，沉声说道：“外面的那些人已经慌了吧？”
张正成点了点头，面容严肃的说道：“那些被抓了人的人已经慌得不行了，我好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很多人都奔着逍遥居去了。不得不说，这逍遥居好生意，看得我都眼红了。”
“这恐怕是天下最大的生意了。”叶公子笑着说道：“你盯着那些去的人，一定要把他们盯紧了。如果听说谁被放出来了，那就更要盯紧了。”
“你还是要动逍遥居？”张正成迟疑着问道：“为什么呢？”
“你不觉得它和我们是对手吗？”叶公子语气轻飘的反问。
张正成的心里一动，迟疑了片刻说道：“可是我们也可以利用它，那样一来的话，我们的收入也能增加，难度也降低了不少。一个人也不能亲自出面，总是需要一个中间人吧？”
叶公子瞥了一眼张正成，嘲讽道：“我们能做到现在，原因是什么？那是因为我们做的是独门，我们无可取代。一旦有人能取代我们，你觉得他们会用我吗？”
“逍遥居绝对不能这么下去，否则我们就会死得很惨，那些人不会放过我们。我要让他们明白，逍遥居不是他们的依靠，我才是！”
张正成心中一动，也明白自己短视了。沉吟了片刻，点点头说道：“孙承宗那边的人手已经安排好了，马上就会有动作。能拿下来，一切好说；如果拿不下来，怎么办？”
“那就送他回家。”叶公子眯着眼睛说道：“他不是有一个儿子来京城了吗？最近他的儿子在干什么？总不能整天待在家里吧？”
“这倒是没有，”张正成迟疑了片刻说道：“不过总泡在国子监里。”
“好事啊！”叶公子轻笑着说道：“咱们在国子监里不是有人吗？找两个人试试。谁家在京城有见不得光的买卖，找上一两个给他送过去。”
“我知道了。”张正成点点头，又问道：“要不搞一搞诗会？”
“可以啊！”叶公子笑着说道：“你现在越来越上道了。”
想了想，叶公子又补充道：“让如兰去。让咱们这位内阁首辅的儿子，也见识见识江南水乡的姑娘。”
闻言，张正成顿时迟疑了。
“怎么，舍不得？”叶公子笑着问道：“你要是舍不得，我就换个人。放心，不会夺你所爱的。”
张正成直接摇头，面容严肃的说道：“咱们在京城也没有合适的人手，一时半会到哪去找一个人替她？怎么能为一己之私坏了大事？”
“让她去吧，”张正成说道：“我去安排。”
看着张正成离开的背影，叶公子嘴角露出了笑容，伸手将鱼食全都扔进了鱼塘，喃喃道：“是时候动手了。”
这个时候，一个老头走到了叶公子身后，恭恭敬敬的说道：“公子，西北那边的人我联系好了，不知公子什么时候见见他们？”
“来得这么快？”叶公子诧异的问道。
“想必他们也着急吧。”老头冷笑着说道：“朝堂上的位置就那么多，现在都空出来了，那可都是肥肉，谁不想吃一口？现在看得到吃不着，这心里也是痒痒的。”
叶公子沉吟了片刻说道：“那就安排一个时间见一见，我对他们还是挺感兴趣的。这一次说不得又要联手了。”
“是，公子。”老头答应了一声，又说道：“他们那边的要求怕是不低，为人也并不是很实诚，公子还是要小心一些。”
叶公子顿时就笑了，冷笑道：“谁骗谁，还不一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