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让我坐椅子上？”
这个念头，只是在曹顺脑子里一闪而过。
坐秋老板的宝座？那岂不是笑话。何况，还是他坐着，秋老板在他面前站着！
可是，现在是泽野秋明满脸堆着笑给让座，曹顺就有些架不住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当然，曹顺感到为难的，并不是要不要去坐那把显得有些古旧的椅子，而是面前泽野秋明这态度，吃不准是他是什么用意。
刚刚以买烟为借口出门，结果，没考虑到路边小烟店不卖名烟，出了个大漏勺，还没想好怎么去补救呢。
那股后怕劲，现在还在心头憋着，曹顺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再次踩进什么坑里。
“听吴妈说，你着急找我？”
椅子是断然不能去坐的，因此，只能转移话题，“对了，刚才我出门去买烟，看到河边有件怪事。”
“怪事？”
看泽野秋明跟着问了，就笑着回道：“是的呀，有一个钓鱼的人，大晴天的，居然穿着一身蓑衣----”
“你说的是在西边那条小河边上吧。”
没想到，泽野秋明居然马上接了上来，“你看清那老头长什么样没有？”
“这----”
曹顺是开着车来时，顺路看到过有那么一个人在钓鱼，之所以提这件事，是想证明他确实到过那个烟店附近去过。
可没想到，泽野秋明居然也知道那里有这么一个人。
而且，听他问话的口气，貌似还挺熟悉，直接就是“那老头”，万一曹顺信口胡说，那搞不好就真跳坑了。
关键的是，开车路过看到的只能是个人影，具体的特征哪能说得上来？
但走路看到的就不一样了，比如，那人戴着什么的斗笠，蓑衣是披着的还是穿的，甚至那个人的年纪大小都能够有所感觉。
所以，曹顺只碰碰运气看，“那人不像是个老头吧，腰杆挺的笔直的，倒像是个练家子的，且是功夫不弱的那种。”
天下蓑衣都长一个样，如果仅仅说蓑衣的特征，恐怕过不了关，因此，曹顺凭着那一眼的印象，冒了这么一句。
“不愧是漕镇六少，有眼力！”
没想到，泽野秋明直接向曹顺竖起了大拇指。
蒙对了？
在感到庆幸的同时，曹顺心里更是紧了一下。
要照这么说，河边那个钓鱼的人，其实是泽野秋明安排在那里的，目的，自然是外围警戒。
这时候，曹顺想起来，昨天泽野秋明在说到“不死的云龙”时，语气颇有些不服的意味。
在这背后，极可能还有这样的一个事实，即，刺杀“秋老板”的人其实很多，而泽野秋明能够手脚齐全的活到现在，他也是个“不死”的存在。
人嘛，往往就是这样的，同行是冤家。
云龙掌柜，秋老板，那都是在刀尖浪口活着的资深特工，且是敌对阵营，自然相互间有诸多的不服。
甚至，曹顺有了一个直觉，恐怕，这泽野秋明与云龙掌柜，很可能就是一对老冤家。
泽野秋明能够“不死”，除了自身的功夫应该不弱之外，更多的应该是靠周全的安保措施。
这样一想，他在那街口的河边放一个警戒哨位，就不难理解了。那个位置，是车辆开到这边来的必经之路，在那样的地方设有警戒，完全合情合理。
至于那人为什么身穿蓑衣戴斗笠，同样好理解了，那是为了掩盖自己的面容，不让路过的人看出来。
或许，也正因为那人有这样一层身份，所以，听曹顺一提，泽野秋明才如此饶有兴趣的问话。
“哪里，哪里----”
曹顺假意脸露尴尬的神情，“我也只是无意间看了一眼，觉得那人有些怪。要知道，蓑衣穿身上，不是件很舒服的事情，尤其是这天气，衣服单薄，蓑毛针一般刺着皮肤，浑身都痒痒的----”
看曹顺说的头头是道的，泽野秋明就问道：“你也穿过蓑衣？”
“嗯，小时候，我父亲总让我跟着船公出行，在船上，遇上风雨，不穿蓑衣是什么事情都干不成的。”
曹顺回想起小时候的情景来，又想起父亲已经过世半年了，眼眶不由的湿润起来，“我----嗨，我那会最烦的，就是让我穿蓑衣了，哪都感觉不自在----”
“看来，曹家的家教，确实是令人刮目相看啊。”
泽野秋明也跟着感叹起来。
不过，他显然没有兴趣，更没有心情和曹顺在这里怀旧。
因此，他马上话锋一转，问道，“曹顺，你们曹家有一个大仇人，叫云龙，这事，你知道吗？”
“云龙？！就是你说过的那个素斋店掌柜？！”
曹顺大吃一惊。
这样的反应，他倒不是装的。
事实上，曹家的生意涉及黑白两道，要说曹家与地下党人之间存在某种恩恩怨怨，也是极有可能的事。看書喇
尤其是这样的话从泽野秋明嘴里说出来，曹顺不敢完全认为对方是在诈自己。
“是的，就是那个号称有佛祖保佑的‘不死的云龙’那家伙！”
泽野秋明点了点头。
接着，他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唉，要说起来，曹家与云龙结仇，还是缘起于我。”
曹顺：“------”
这一下，曹顺干脆连感叹都发不出来了。
看出了曹顺差点下巴没掉下来的反应，泽野秋明干笑了两声，冲还站在边上的吴妈挥手示意了一下。
吴妈赶紧低头向后退着出了门，并小心的将书房的门给关了起来。
泽野秋明停顿了十几秒钟，他估计在等吴妈走得远一些了，才开口说道，“那是五年前的事了。你们曹家在上海有个窝点，专门做军火生意的，代理人叫龙三炮。这个，你应该知道一点吧。”
听泽野秋明提起龙三炮，曹顺马上想到了那个门房黄老幺，心想：“这秋老板兴许还真是对我们曹家的事情知道不少，自己得小心应对才是。”
有了这样的警惕之后，曹顺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直接回答。
“五年前，云龙和他的组织向龙三炮买了一批军火，要求送到浙江桐庐某地交货，那笔买卖的中间人，就是我，秋某。”
泽野秋明的眼睛看向窗外，似乎回到了遥远的岁月里，“我从炮爷手上接了货之后，就从海路出发，沿钱塘江向指定的交货地点出发。那时，我只知道，我带着货到了桐庐那边，云龙的人会主动在大码头与我联络，可是，没想到的是，那竟然是一个陷阱。到了那里之后，我们七条船的货被山贼抢劫一空，二十几个船夫悉数被杀，只有我一个人侥幸逃脱回到了上海。要知道，那二十几个船夫，可全是你曹家的人呐----”
七船货被劫，曹家二十几个船夫被杀----
要是这样的事实成立，自然是一桩莫大仇恨的事件。
听泽野秋明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曹顺直接完全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