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东升也上了车，这让曹顺一下子联想翩翩起来。这事实在是太反常了，让人想不多想都不可能。
曹顺正胡思乱想着，车子开始动起来了。
车子安排了两个驾驶员，看样子是做好了连续赶路的准备，于是，四个乘员屁股刚刚落定，车子马上就发动开起来。
这是一辆越野吉普车，后面双排座，所以，四个人上车后，一排坐两个人，还是坐得很舒服。
车子沿着河边公路开，没开多久，也就五六里路的样子，就停了下来。而且，车子不是停在路边的，而是特意向旁边的一个叉道口开进去了几十米，好像是要借着两旁的芦苇隐蔽起来的味道。
这个是四不着村的地方，除了路边的一条河，就是一望无际的芦苇荡。
看车子停了下来，曹顺倒抽一口冷气，心想：“难道自己真的暴露了？”
车子向叉路开进来的瞬间，曹顺就感到恐惧袭上心头。
事实上，有些事情，从一上车开始，或者是说从小泉山夫说让他马上回上海时，就开始想了。
他首先想到的是十六铺码头那边的事。高山年没死？或者查出码头上那个杀手其实是他曹顺？或者他和沈颖合谋杀了高山年的事露了？
接着，他又想到了阮玲，那只菜鸟级别的“蝴蝶”，会不会被金礼慧识破并供出了自己？她身边有个金礼慧，在那个半老徐娘面前，阮玲绝对不是对手。所以，曹顺到漕镇来之前，反复交代阮玲，一定少在金礼慧面前说话，以防祸从口出。
不过，这两种猜测，他都马上否决了。
原因很简单。如果上海那边出了问题，那么，小泉山夫不会等他赶到漕镇后再采取行动，早让犬养把自己抓起来了。
而且，特意把车子开到这么个地方来，肯定是有特殊的用意的。小泉山夫不是那种做事情拖泥带水的人，他一向就是快刀斩乱麻，十分果断的。
于是，曹顺把注意力转向了坐在自己身边的牛东升身上。
此时的牛东升双手环抱，躺靠而坐，眼睛微闭，完全一副闭目养神的惬意神情。他倒对车子为什么开到这种明显是断头路的路上来，似乎根本就不关心。
“这是个十足神秘的家伙，会不会他潜伏在漕镇，已经发现了自己的问题？”
但是，曹顺从头到尾捋了捋，也想不出头绪来。
他与赵雪梅之间，基本没有涉及明着的消息交流，而且那是在他家，除非杜小然有问题，否则牛东升不可能知道那个“神婆”是地下党。
而他与曹山之间的交流，也是十分正常的，纯属两个为日本人效力的人接触，也是问题不大，应该很难挑出毛病来。
至于平头猴那边，老武、平头猴都死了，姚旧统昨天夜里也远走高飞了，还是曹山派“柜子”里的人一路“护送”而去，更不可能出差错。
剩下的唯一可能，就是昨天和胡大原的接触，会不会引起犬养的怀疑。可是，从头到尾，从犬养的各种反应看，那家伙应该也没看出问题来的。
所以，想了一圈之后，曹顺最后得出的结论，如果真有什么意外，那应该也是小泉山夫搞什么花头，可能是要诈自己一下。
这种事，小泉山夫以前他自己干过，昨天还教唆犬养干过一回，如果说他现在再来一次，也是有可能的。这完全符合他的行事风格，就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做同一件事情，以期求得让人感到意外而不设防的效果。
拿小泉山夫自己的话说，就是三十六计里的“兵之诡道也”。算三十六计倒霉，让这帮日本人给糟蹋坏了。
想到这里，曹顺知道现在自己不能和牛东升那样淡然，越是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反而会让人觉得有问题。毕竟，人家那是专业的特工，自己不过是不小心混进特工圈子里的一个生意人而已。
要论城府，生意人自然是比不过受过专业训练的特工的。
于是，曹顺一脸雾水的问道：“怎么不走了？”
小泉山夫转过头来：“走，下车走走去。”
这天眼见就要黑了，配了两个驾驶员，自然是要连夜赶路，这才开出几里路，就歇了，又哪有要赶路的样子？
但是，这里小泉山夫是老大，既然他说下车走走，自然就四个人都下了车。两个驾驶员还坐在正副驾驶位置上，并没有下车，只是熄了火，两个人都掏出水壶开始喝水、吃干粮。
看到两个驾驶员不下车，曹顺心里稍稍安了一点。如果要对自己动手，他们多一个人，就多一份保险，既然那两个没事一样在车上喝水吃东西，显然不像是要对自己动手的样子。
曹顺心里松了口气，跟在小泉山夫走，然而，才走出两步，小泉山夫突然转身拔出佩刀，一下子架到了曹顺的脖子上。
看到雪亮的冲自己挥过来，曹顺却没有躲。
“曹桑，你怎么不躲？”
曹顺只是缩了缩脖子，冲着刀子看了一眼，“嘿嘿”笑了两声，没说话。心里却骂了起来：“麻麻批的，幸亏老子早想到你会玩这一招，要不然，还真给吓住了。”
看曹顺光笑不出声，小泉山夫也笑起来：“犬养，你摸一下六少的裤裆，看这家伙吓尿了没有？”
说完，小泉山夫率先大笑起来，犬养也跟着笑，而且笑得比小泉山夫还厉害。
倒是牛东升在一旁傻愣着，不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曹顺注意到，牛东升此时的手已经移到了腰间，那是手枪枪柄的位置，显然，他是准备拔枪了。
犬养一边笑，一边说道：“机关长，曹顺这家伙现在胆子大多了，今天早上看到那么多死人，他都没有腿软，应该不会吓尿了。”
“嗯，看他这样子，是不像害怕了的样子。”
说着，小泉山夫把刀收了起来，拍了拍曹顺的肩膀。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只要有机会到战场历练历练，你六少也能成长为真正的战士的。”
看小泉山夫和犬养两个把自己当猴耍，曹顺这才明白，这应该是这两个家伙在车上交头接耳商量的结果。
“干他娘的，这是把老子当猴耍啊！”
曹顺忍不住一阵腹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