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不正常？
犬养冷不丁的把话题指向了车夫，曹顺吓了一大跳。
这一路过来，车夫一句话都没有说，自然不存在说错话的问题，所以，曹顺以为车夫身上藏什么东西，比如枪或者刀之类的，让犬养发现了。
曹顺看了一眼胡大原，他还是神情自若的赶着牛车，没什么异常，就不解的问犬养：“他怎么不正常了？”
“刚才我们超过几支小分队时，他的眼睛一直盯着看的。”
“就为这个啊。只能说明皇军实在是太威武了，太吸引人的目光。”
曹顺笑了起来。
这在他看来十分正常。
这些荷枪实弹的日军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快速行进，几乎是所有路人都忍不住要看他们几眼。
“不，不。”
犬养却还是那一副狐疑的神情。
“一般的老百姓看皇军战士，都是躲闪着的。形象点说，就是偷偷看的。但是这个车夫胆子却很大，他不仅盯着皇军看，还盯着武器看。而且，他在每一次超过一队士兵后，就偷偷在他的赶牛鞭上刻一道印子。”
犬养这话一出，曹顺马上意识到事情不妙。
他和犬养分坐在牛车的两边，车夫执牛鞭的手，正好在犬养那一侧。如果车夫真有这个动作的话，他看不到，犬养却是可以看得到的。
但是，曹顺还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可能犬养看错了。
这条土路，因为近期日军的军车来往特别频繁，所以路基被压得到处是坑，牛车在上面走，颠簸的十分厉害。人坐在牛车上，时刻担心会被颠下去，所以，坐在后面想看清车夫手上的小动作，有一定的难度。
因此，曹顺判断犬养是一种直觉使然，使他对车夫的动作产生了错觉。看書溂
而且，他看车夫至少有四十多岁了，且有地下党的背景，应该是个经验丰富的人，不可能如此冒失，敢在日本人眼皮底下做这种危险的事情。
所以，犬养一说，曹顺马上就跟着附和道：“那他应该是个奸细，把他抓起来！”
曹顺哪里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胡大原的动作引起了犬养的怀疑，而是犬养在考验曹顺。
今天一早，犬养和小泉山夫通了电话。
在电话里，小泉山夫再次交代犬养，要他对曹顺适时考查一下。并且，小泉山夫还在电话里说，对曹顺的考查要做完整的记录，等回上海后交给他，有个大人物要等着看结果。
根据那个大人物的要求，对曹顺的考查，不仅仅是考查他是不是军统或者地下党，还要考查他对普通中国人是否有同情心，包括他愿不愿意为了日本人的利益去得罪自己的同胞。
小泉山夫的这个交代，很突然，甚至有些莫名其妙。犬养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还是照做了。
现在，这辆牛车和车夫，在犬养看来，就是对曹顺考查的一个好机会。
一听曹顺直接说车夫应该是奸细，犬养心里就笑了起来。
在他心里，此次考查的第一关，曹顺通过了。
他认为，如果曹顺有问题，那么，当他说车夫有问题的时候，应该是第一时间第一反应的为车夫辩护，至少会为车夫找点什么借口，以打消自己的疑虑。比如，他可能会说，是不是看错了之类的。
但是，曹顺几乎未经思考，马上就相信了犬养的话，也认为车夫有问题。这就说明，曹顺没有要包庇车夫的想法，在他的思想潜意识中，他是站在日本人这边的。
“停。”
犬养心里还在嘀咕着，曹顺已经叫停了牛车。
听到曹顺突然叫停车，胡大原以为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赶紧一扯手中的缰绳，“吁”了一声，把正奔跑着的骡子给叫停住了。
“六少，发生什么事了？”
胡大原一头雾水的回头问曹顺。
曹顺抽出腰间的手枪，指着胡大原，喝道：“举起手来！”
等胡大原有点不知所措的举起双手，曹顺才走近了过去：“把牛鞭递给我。”
“你是要自己赶车？”
胡大原更加不解了，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把牛鞭给曹顺。他真以为曹顺想赶车，他家这头大骡子，确实是性子烈，万一曹顺赶车把车弄翻了，得罪了日本人可不是好玩的。
刚才一路上过去那么多的日军士兵，胡大原已经感觉要出什么事情，所以，这会他更不想生出什么是非来。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
曹顺这是要做戏给犬养看，所以，他对胡大原一脸凶相，真的端足了二狗子的嘴脸。
之所以主动上前去拿牛鞭，那是他生怕车夫真的在牛鞭杆上做了什么记号，所以必须要把东西先拿到自己手里，也好有个应对。
之前，他已经看清了，车夫手中的赶牛鞭是硬木做的，如果不是刀刻印子，用指甲之类的不可能刻得很深。到时候，鞭杆子一上自己的手，借着察看的时机，完全有可能给抹消掉。只要印记模糊了，犬养也不好给车夫定罪。
然而，当曹顺从胡大原手中接过牛鞭之后，粗略看了一眼，却没有看到任何犬养所说的那种印记。
“犬养君，你看看。”
犬养就在身边站着，曹顺也不敢多耽搁，转手就把牛鞭给犬养递过去。
然而，这时候，曹顺却发现犬养脸上挂着笑，眼睛看着自己，却不看牛鞭。显然，犬养对这支他认为有问题的牛鞭，几乎是一种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
“醉翁之意不在酒，麻麻批的，小鬼子的主意在老子身上。”
刹那间，曹顺明白了前因后果，心里恨恨的骂了一句。
不过，他看犬养并不接牛鞭，就自己装作十分认真的样子检查起来。端祥半天，才冲着犬养傻傻一笑：“犬养君，是不是我见识太少，怎么就没发现你说的那个记号呢。”
犬养看曹顺刚才吓唬车夫的神情，以及这会认真检查牛鞭的样子，根本不像是个有问题的人，觉得也差不多了。
他笑着接过牛鞭，也装模作样的看了两眼，然后递还给胡大原。
“看样子，是我多心了。”
或许是因为正将牛鞭还给车夫的缘故，这句话，犬养虽然是和曹顺说的，但用的是中国话。
这一下，反倒让胡大原愣了一下。
一路上，他听曹顺和犬养都是在说日语，以为这小鬼子不会说中国话，应该也听不太懂中国话，所以，他还想着找个机会和曹顺聊几句，顺带把宋裁缝交给他的任务给完成了。
现在，听犬养居然开口说中国话，虽说不是很流利，但至少说明，他肯定听得懂中国话。想到自己差一点犯了严重的错误，心里当即吓了一跳。
胡大原的反应也很快，他生怕自己刚才这一愣，会让犬养看出问题来，赶紧补充了一句。
“太君，我们这赶了十来里路了，骡子也有点累了，你们应该也口渴了吧。前面有个茶摊子，要不，我们过去喝口水，顺带也让骡子喘口气。”
“你这个建议不错。”
曹顺看出胡大原是有话要和他说，马上就同意了。
犬养看了看身后，这里离锦泽已经很近了，后面还有不少士兵没有赶上来，休息一会也不会误事。
于是，他也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