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曹顺心里也很清楚，就凭他与这两个人的关系，应该他们两个都还不至于真要让自己受凌刑而死。
但是，先不说选人受刑是他自己的主意，就冲这两个人之间的尔虞我诈，如果一直就这样夹在中间当夹板肉，早晚得倒霉。
然而，如果反过来看这件事情，要是他现在干脆横出去了，真上去挨上金礼慧几刀，或许，反倒是小泉山夫与金礼慧都欠他的人情了。
想到这一层，曹顺觉得这刑要真受，也是值得。
于是，他一把甩开杜小然他们的手，昂然说道：
“不就是个凌迟嘛，不用你们扶，我自己走过去受死就是了。”
看曹顺要自己走到受审架前，小泉山夫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在他看来，曹顺明明是胆小怕死的，这会怎么能做到如此大无畏了。
前面，他让杜小然他们去扶曹顺，其实算是给曹顺一个信号，即他完全可以以怕死的表现，来躲过金礼慧手中的刀子。
这样一来，他也有理由制止这场闹剧。
但是，现在看曹顺居然一下胆大起来，小泉山夫又开始起疑心了。
然而，曹顺仅仅是向前走了三步，只见他腿一软，跄踉了两步，差一点没摔倒。
这一下，小泉山夫心里就笑起来了，因为他看出前面曹顺是鼻子上插大葱——装象，这腿一软，那个胆小怕死的曹顺就现原形了。
小泉山夫正想让杜小然再过去扶，但没想到曹顺长出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然后慢慢地向受审架前走过去。
走到受审架下面，曹顺还特意张开双臂，冲杜小然招了招手，示意过去帮一把，将他捆绑到受审架的十字木柱上去。
“很好，精彩！”
小泉山夫又鼓起掌来。
说真的，他有点被曹顺感动了。
他看出了曹顺发自内心的害怕，但这次曹顺不仅没有尿裤子，还主动让人把他捆绑起来，说明他在成长，他在努力的与内心恐惧斗争。
小泉山夫当然知道，这是一个男人从怯弱到坚强过渡的必然过程。
于是，他一边鼓掌，一边站起来，一边还冲金礼慧高声说道，
“刘太太，要不要我帮你数着下刀的次数？
3357刀，我记住了，一刀不能多，一刀不能少，刀刀见皮见肉！”
正如前面曹顺所猜测的，金礼慧说要给曹顺上凌迟之刑，其实也不过是想将小泉山夫一军。
借着“凌迟”之刑有不死不休的典故，来吓唬住小泉山夫和曹顺。
没料到，曹顺居然被挺身而出准备慷慨“就义”，小泉山夫更是推波助澜，一副完全不管曹顺生死的态度。
这架就这么掐起来了，越掐越像真的，搞得现在谁都下不了台。
扔了刀认输，那显然不是川岛家女儿的性格。
就在刚才，小泉山夫还在嘲笑她的老公刘志，现在，自己绝对不能再让人瞧不起！
于是，金礼慧银牙暗暗一咬，捧着那个装着凌迟刀的盒子，向曹顺一步步过去。
整个审讯室陷入一片寂静之中，金礼慧脚下的木屐发出“哒哒”的声响，让这种静显得格外明显。
小刀子是精铁打制的，锋利无比。
金礼慧很有仪式感的将刀片举了起来，在曹顺的眼前晃了晃，她甚至连回头看一眼小泉山夫都没有，就直接朝曹顺的脸颊上划了过去。
看到金礼慧还真的挥刀下去了，现场马上有人忍不住发出一声惊讶的声音。
毕竟，凌迟刀，不落刀则矣，落刀就得有人死。
3357刀，一刀不能多，一刀不能少，多了或者少了，被行刑者早死或者晚死，行刑者都得死。
难道，这金礼慧果真要以命相搏吗？
当然，现场有一个人十分镇定，那就是小泉山夫。
他心里十分清楚，金礼慧所说的凌迟之刑，也就那么一说。
即便是她想来玩一回真的，那最后的结局，也不是她能说了算。
在特勤机关的地盘上，还是他小泉山夫说了算的。
更为重要的是，刚才曹顺向审讯架走过去时，外面匆匆走进来一个人。
那人附到小泉山夫耳边耳语了几句，小泉山夫的脸马上阴云密布了上来。
因为来人报告说，行动处的人在十六铺码头上的后续搜查中，找到了一套“水鬼衣”。
这套“水鬼衣”放在离水鬼门不到二十米的地方。
那是一个砌在石墙上的一个隐秘洞穴，伪装做得非常好，如果不是搜索人员一寸寸的查找，难以发现。
水鬼衣上，还沾着水迹，说明是有人刚使用过不久。
于是，小泉山夫脑子里马上出现了一幕情形：
那个杀手，或许早就有得手后跳江逃跑的计划，所以，他衣服里面早就套了一件水鬼衣。
等他跳江之后，马上就脱掉湿透了的外衣，因为湿衣服会影响潜游逃生的速度。
而当他从水鬼门上了岸，又迅速将水鬼衣脱下藏进那个隐秘石洞里。
如果那个石洞里，事先就放置了外衣，那更是绝妙了。
这样一来，他里外的衣服都还是干的，如同压根不是刚从江水里出来一般，也就谁都不会怀疑他是杀手了----
经过这一连串的推理之后，最终，有一个人进入了小泉山夫的视线。
这个人，就是曹顺。
尽管之前曹顺有杜小然作证，还有他准确说出了犬养的行走路线，但是，在小泉山夫的心里，始终没有将他的嫌疑完全排除。
不管怎么说，犬养出去转了一圈，他没有找到曹顺，那是铁的事实。
在小泉山夫看来，这是个很不应该出现的情况。
因为犬养与曹顺关系十分好，当时如果曹顺看到犬养出来了，应该主动迎上去说话才是正常的。
尤其是曹顺感到恐惧的时候，他更应该去找犬养，借人家来壮自己的胆。
可是，曹顺虽说他看到犬养了，却始终没有主动现身，这是个非常大的疑点。
再则，杜小然的证明，在小泉山夫看来，可信度也不高。
毕竟，情报处当时有那么多人在码头外围，结果就他一个人看到了曹顺，这也是不让人生疑都不可能。
小泉山夫没点破这些疑点，是因为他也没证据证明曹顺当时不在场。
但是，现在不同了。
随着神秘水鬼衣出现，小泉山夫觉得，真的有必要真刀实枪的考验一下这个漕镇六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