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四十四人，那王青山小组这回是真的算全军覆没了。
难怪“黑白无常”这一早就上门找她的晦气来了。
冤有头，债有主，王青山小组的这次灭顶之灾，毕竟是缘于李媚送过去的情报。
不找她算帐，那找谁？
随即，李媚就想到，王青山小组遭受了如此之大的损失，自然是要上报总部的。
这样一来，自己私下向齐国梁传递情报，还违反“封口令”透露王青山死讯，等等，应该都是隐瞒不了。
要死人了！
顿时，李媚面如死灰。
她是真心被吓着了。
当然，李媚不是吓大的，而是恶从胆边生的主。
要不然，当年她也没有勇气冲着自己的亲叔叔连开数枪，人都死透了，还冲上去给叔叔脖子上补了一刀。
这会，当李媚意识到自己已经是半只脚踏出悬崖边的时候，她首先想的，不是悔过，而是找个替死鬼。
这个替死鬼，是阮玲，还是眼前这个康华凯？
显然，如果光是涉及“薄刀”，那么，康华凯这“水警”，倒是勉强可以当替死鬼用的。
但现在牵扯到了王青山小组，康华凯就完全够不着边边了。
因此，能够成为替死鬼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阮玲。
“康教官，有件事情，我一时着急没来得及告诉你。”
李媚缓了缓精神，理清了头绪。
她认为，现在只有阮玲彻底死了，才能一切是非黑白由她说了算。
否则，只要阮玲还活着，不论阮玲是在自己家里，还是在日本人的监狱中，军统总部都会想办法接触到阮玲，对这次因李媚引发的连环事件进行取证调查。
毕竟，王青山小组的损失，还有“薄刀”的被捕，都已经是既定的事实，总部不可能不管不问。
“我是今天一早去联络‘蝴蝶’时，发觉她已经叛变，所以，第一时间，我去了之前曾经借住过的楚友家。”
“楚友一听有这样的事发生，马上提出，要我带他去将叛徒除掉。”
“我当时也是脑子一热，没有多想，就跟在楚友后面，趁阮玲出来到菜市买菜之时刺杀她。”
“可是，没想到，阮玲早有准备，她是故意出来买菜，目的是要吸引我现身，所以，在她的身边，居然埋伏着一支宪兵队。”
“在危急关头，我不顾自己的生命安危，冲上去击中了阮玲的后背。”
“但是，楚友却不幸中弹牺牲----”
任凭李媚讲的吐沫直飞，康华凯却是一声不吱。
说实话，他真的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头。
一开始，康华凯还是心里还明白是怎么回事的，即，他知道李媚在撒谎。
第一个疑点，李媚对她是怎么发现阮玲叛变的这一最重要的细节，只是一笔带过，根本没有任何描述。
这自然是不正常的。
及时发现“蝴蝶”叛变，这是件有功之事，照着李媚的性子，肯定是要大说特书一番。
既然不说，大概率是乌虚有的事。
这是一个疑点。
第二个疑点，李媚曾经说过，“薄刀”已经被捕。
作为“薄刀”的外围小组，这自然是件比天大的事件。
可是，说到现在，李媚半个字都没提起她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更没说“薄刀”现在关押在哪里之类的。
这只能说明一个事实，李媚心里有难言之隐，或者是她还没想好怎么编这个故事。
就凭这两点，康华凯断定，这回导致“薄刀”被捕的娄子，肯定是李媚捅出来的。
阮玲，只是她现在拼命要拉来垫背的“替死鬼”罢了。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康华凯虽然嘴上不敢说，但心里却是明镜似的。
如果阮玲那只“蝴蝶”真的叛变了，第一个被抓捕的人，或许不会是“薄刀”曹顺，而是呆在红房子里的他，“水警”康华凯。
因为阮玲是知道这个地方的。
而且，这个情况，李媚也是知道的。
上次在曹顺家，李媚还当着康华凯的面，说要阮玲暂时到红房子这边来，先在康华凯手下当个服务员。
这才多久的事？
这么重要的细节，李媚也能忽略？
这脑子，真是进水了。
如果阮玲真叛变了，恐怕李媚也没有心思在这红房子里，和康华凯盘什么弯弯绕了。
因此，只要红房子这边没事，康华凯就绝对不会相信阮玲已经叛变。
但是，随着李媚说到楚友之死，康华凯内心又复杂了起来。
刚刚齐国梁也是说到了楚友的死，地点在菜市桥，且是死于宪兵队的人之手。
这个细节，倒是与李媚说的差不多吻合。
康华凯可以不相信李媚，却对齐国梁百分之一百相信，宪兵队在现场出现过，那是肯定的事情了。
“那个地方，怎么会突然出现宪兵队的人呢？”
作为“薄刀”外围曾经的负责人，康华凯对曹顺家附近的情况，自然早就摸得一清二熟。
那一带地区，周边至少有三四个日军军营，将曹顺家那几栋别墅包围在中间的。
日军在上海这边的兵力，非常有限，因此，那里的治安，就归军营里的日军捎带了，宪兵队几乎是不去那边巡逻的。
所以，李媚说那些宪兵是阮玲安排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阮玲的，这倒是有几分可能。
然而，这个念头刚一闪过，康华凯马上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薄刀”刚刚被捕，这个时候，“蝴蝶”能有闲心去菜市买菜？
难道，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那只傻“蝴蝶”还不知情？
除非阮玲真的叛变了，如李媚所说的那样，去菜市是为了配合宪兵队抓人。
可是，阮玲是不可能已经叛变了的，这个，前面已经有推理定论了。
“呸，呸----”
康华凯心里连着呸了自己几口。
这是猪脑都想得出来的问题，亏得自己还猜半天。
“薄刀”被捕，连李媚这把“大刀”都知道了，“蝴蝶”能不知道？
于是，康华凯马上理出了一条思绪。
即，“蝴蝶”应该也是知道了“薄刀”被捕的消息，于是，她选择了逃跑。
或许，与“蝴蝶”一起出逃的人，就是李媚这个“大刀”----
这样一来，康华凯的思路就清晰了起来。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