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幺！”
既然这个人不是黄老幺，而冒了黄老幺之名出来的，目的自然是想打泽野秋明一个措手不及。
那么，真正的黄老幺，现在在哪里？
于是，泽野秋明冲着刚才抽旱烟老头走出来的方向大吼了一声。
这一声吼，底气十足。
显然，在泽野秋明看来，黄老幺就如同一团烂泥，捏在他的手心里，他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他之所以如此狂妄，原因也十分简单，黄老幺的“死穴”，一直就握在他泽野秋明手上。
十多年前，人称“怪神婆”的吴妈，被仇敌相逼投奔秋老板之后，透露出了“江南五怪”之首——“怪神偷”黄老幺有个私生女，寄养在苏州乡下。
一心想将“江南五怪”为己所用的秋老板，随即导演了一出“救人”闹剧。
事后，泽野秋明不仅将黄老幺的女儿控制在了手上，还让不明真相的黄老幺对他感恩戴德。
在取得黄老幺信任之后，趁着当时兴起的一股赴日留学风潮，秋老板出钱，将黄老幺不到二十岁的女儿黄菊，送到日本去“留学”。
等黄菊一到日本，秋老板马上就翻了脸。
他以人已在日本的黄菊的安全为要挟，要求黄老幺将“江南五怪”中的另外三人，即，怪癫头，谢眺；跛脚怪，张国立；还有怪神医，李楠，都“请”到上海来。
这样一来，加上怪神婆，吴江氏，即吴妈，和怪神偷，黄老幺，原本是在“柜子”序列里的“江南五怪”，摇身一变，都成了秋老板的门客。
说是门客，其实就是秋老板手下的杀手。
十几年后，癫头谢、跛脚张，还有神医李，都已经不在人世，只有吴妈和黄老幺还跟着当年的秋老板、现如今的泽野秋明。
对于“江南五怪”，除了吴妈之外，泽野秋明根本不相信另外四个人，所以，对于他们都暗中藏了手段，逼迫他们乖乖就范。
所以，对于癫头谢等三人的死因，都是极为蹊跷的。
只是吴妈是知道但不管不问，黄老幺是不太清楚，却忌讳颇多，不敢去调查。
十几年的经历下来，泽野秋明心里明白，只要黄菊在手上，就不怕黄老幺不听话，过去如此，现在依旧如此。
因此，这会他又开始放狠话了，“黄老幺，难道，你就不想有父女相见的那一天了吗？！”
“想啊！”
泽野秋明话音未落，又一个苍老却不失响亮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这时，曹顺才注意到，那一片地方特别黑，几乎漆黑一片，是因为那是二进院的门洞。
与三进院及四进院略有不同，二进院有两个贯通前后院的门洞，除了中轴线上的那个大门洞之外，在靠近西侧的地方，还另外开了一个门洞。
单单在那里开个侧门，是为了方便劳作的下人进进出出用的。
二进院前面，厨房、水井、洗衣间，还有堆放柴火的杂物间，都在那边，一天到晚下人们进出频繁。
而这个大院的客厅兼堂屋，也设在二进院，且是在客厅屏风后开了个门，作为通往后面院子的门洞，要是下人们都要从那里进入三进院的话，万一有客人在，显然是颇失大家之礼节的。
所以，整个院子设计的时候，就特意在西侧留下了下人们的工作通道。
这种被房子和走廊完全掩盖着的地方，不点灯火，自然是漆黑一片。
此时，随着黑暗处的那个声音响起，一个老人，装扮与先前出来那个差不多的老人走了出来。
不，正确的说，是两个人。
在老人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从身形上，不难看出那是个女人。
当这两个人同时出现在亮光处之后，面容清晰可见，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的曹顺，差一点没惊叫出声来。
这个老人就是黄老幺，这个确信无疑，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让曹顺吃惊的，是那个跟在黄老幺身后的女人。
这个女人，曹顺认识，且是在日本认识的。
如果没记错，这女人应该叫黄京子----
------
就在年前回国之时，曹顺接到父亲的电报，让他去东京都秘密寻找一个叫黄京子的女人。
黄京子，其实就是黄老幺的女儿黄菊。
将黄菊送到日本后，泽野秋明根本没有送她去上学，而是逼迫她在一个大家族当了洗衣工，过着奴役般的生活。
为了隐藏黄菊的身份，泽野秋明还让人将她改名为黄京子。
同时，泽野秋明还隔三差五让人带黄菊去日本的学校，穿上校服拍照，并让她写信给黄老幺，说她在日本生活的很好，云云----
如果不是一张透了笔迹的电报纸意外被捡到，这一切，黄老幺还真被蒙在鼓里了。
知道女儿在日本过着非人日子之后，黄老幺决定反水，悄悄托龙三炮找到漕镇曹家，托请曹老爷营救远在日本的黄菊。
因此，父亲在给曹顺的电报里说，如果方便，就将黄京子一块带回来，但行事一定要隐秘，且是黄京子自己也愿意，切不可勉强为之。
可是，等曹顺找到人之后，才发现，那个黄京子虽然不隐瞒自己是中国人的身份，但她并不想跟曹顺回中国。
“曹先生，我已经结婚生子，且是三个孩子，没办法跟着你走的。我夫君去了外地，我至少要征求了他的意见之后，再决定是不是跟着你去中国吧。”
黄京子的理由几乎不容置疑，“而且，话说回来，现在中国到处在打仗，恐怕还没有在日本安全吧。在这里，虽然日子苦一点，但活下去不成问题，所以，曹先生，我倒想劝你，不如也别回中国了----”
看着虽然才三十来岁，却已经长了不少白发的黄京子，曹顺叹了口气，转身就独自走了。
可曹顺哪里知道，父亲只是让他去找黄京子，等到曹顺将消息传回国内之后，曹家马上着手安排黄京子回国的事宜了。
对于黄菊能否顺利回国，曹老爷自然是持否定判断的，所以，才再三告诫曹顺，切不可勉强为之。
曹顺更不知道，那三个孩子，其实是黄京子替人看护的，她并没有结婚生子。
以这样的借口拒绝，那只不过是黄京子，即黄老幺的女儿黄菊，知道自己被人监视着，有中国留学生找上门一事，或许难以逃过耳目。
所以，不敢冒险的黄菊，才那么断然回绝。
果然，如同黄菊预料的那般，有中国人找到她的消息，不久就传到了泽野秋明耳朵里。看書喇
人性本弱，贪生怕死是人之常情。
虽然在日本黄菊过的被奴役的苦日子，但性命却是无忧，因此，对于黄菊以中国正在打仗为由拒绝回到中国，泽野秋明是相信的。
从那之后，日本那边对黄菊的管控开始逐渐放松了开来。
等到“柜子”里的人根据曹顺提供的信息，再次找到黄菊时，她便从容跟随来人转道欧洲，回到了中国----
------
今天一大早，正是黄菊回到上海的时间，诚伯特意从漕镇赶过来，并通知了黄老幺，老兄弟二人一道去码头秘密接回了黄老幺失散十几年了的女儿。
本来，按照计划，是黄老幺与泽野秋明不辞而别，与黄菊一道前往漕镇，算是归队“柜子”。
可一听黄老幺说泽野秋明极可能是在设计考验曹顺，诚伯决定先不走了。
只是心里也不是特别有底气的诚伯，还是问了黄老幺一句：“老幺，你确信当年没失手？”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