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琴芳说，结婚之后没多久，儿子白亮就把电台的工作给辞了。
倒也不是他自己不喜欢那份工，而是同事们知道他成了“达康皮具”的女婿之后，对他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就连电台领导也私下找来，希望他能够回去跟老丈人吹吹风，给台里投点广告。
不过呢，周达康这个人，非常公私分明。直接拒绝了白亮的请求。胡琴芳表示，其实自己也没见过亲家公两次。对于儿媳妇周彤，她更是怨声载道。
“以前我儿子住在单位宿舍的时候，我还能时不时过来看看他。后来他们搬到了大房子，我想到碧波来见见他们，白亮却总是说忙忙忙。后来我就明白了，他忙是真的，但更重要的是，儿媳妇不想让我过去住。”
胡琴芳又叹了一口气。
头两年，儿子的事业还有些起色。不仅自己接了些游戏、动漫主角的配音工作，跟朋友们一起搞的培训班，规模也迅速扩大。
白亮还打电话来说，他计划生意再好一点，就买个小房子，把胡琴芳接到碧波来住。
可是没想到，受到大环境的影响。同类型的培训班层出不穷，招生工作不仅没有预想中的暴增，反而因为管理上的问题，闹出了越来越多的事故。公司还得花钱、花精力去处理。
一时间，白亮焦头烂额，性情也逐渐发生了变化。
有时候跟母亲通电话时，他也会突然变得烦躁起来。
“我知道他心里不舒坦。这两年也说过好几次，想要跟周彤离婚。但是呢，毕竟又有了孩子....哎，我也是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去走极端啊....”
“周彤一直没有去工作对吗？”廖捷问。
“嗯。她哪里需要工作啊？”胡琴芳轻哼了一声，“我儿子说，自己也跟周彤说过，能不能向岳父借点钱先周转一下。谁知却被她讽刺说，她爸爸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把公司做到行业龙头了。
要是实在不行，就把公司给关了吧。
你们说说看，自己的媳妇这么说，换你，你憋不憋屈？我儿子之所以会想不开去跳海，就跟这周彤脱不了关系。
现在，她们家说要帮忙处理我儿子公司的官司，又给我这笔养老钱，无非也是想先堵住我的嘴。他们想的远着呢....以后啊，就算我的孙子、孙女生下来，怕是也见不着面了....”
胡琴芳低着头，眼里泛起了泪光。
“胡阿姨，您儿子的前女友，是不是，叫陈沫啊？”顾新城问。
“诶，没错。你怎么知道？”
胡琴芳停止了叙述，有些诧异的看向顾新城。她不明白为什么警方会，突然提到这个名字。
”那您确定他们两当初分手之后，就没有再来往了吗？”
“这....我就真不清楚了。这两年，我很少来碧波，也不知道陈沫的情况。她是个好姑娘，应该早就结婚了吧。”胡琴芳说。
顾新城和廖捷没有说话。
倒是胡琴芳看了一眼时间，慌忙站了起来。
“不好意思啊，时候不早了，我得准备准备去车站了。我在家里啊养了一条小狗陪着我。白亮出事后，我把它交给邻居先看管几天。现在...我只想先回去。”
“明白。白亮如果有消息的话，警方会再通知您的。”廖捷说。
“好，好啊....”
胡琴芳悠悠的答应着，语气中仿佛已经失了魂。
从酒店出来，顾新城和廖捷坐上了车。
廖捷刚发动车子准备赶回警局，就又接到了姚大龙的电话。
过了这么久才回话，看来，第二次对皮革厂的调查，是有发现了。
“喂大龙，怎么样了？”廖捷问。
“队长，刚刚我们才掉头，就碰到了一个从外面送货回来的伙计，叫阿彪。奇怪的是，老厂长一看到我们又来了，眼神躲闪的就想将阿彪给支走。但被咱们拦了下来。”
姚大龙有些气喘吁吁的说到，似乎刚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奔跑。他告诉廖捷，经过询问，原来阿彪不仅是厂里负责送货的员工，也是老厂长刘晶的儿子。
警员们很快注意到，阿彪的小货车被精心的清洗过，连轮毂处都刷的干干净净净的。姚大龙立刻上前对他进行了盘问：
“诶兄弟，怎么着急走呢？”
阿彪一脸不耐烦，“哦，我还要赶着去送货呢？”
“就是就是，走晚了可就耽误时间了。”老厂长在旁边也说到。
“这样啊~阿彪对吧，你这是要到哪儿送货啊？”
诶~
阿彪看了一眼老厂长。对方刚要说话，就被姚大龙给打断了。
”怎么？货送到哪里你都不知道啊？还需要互相打眼色？
阿彪，你先下车。我们有话要问你。”
阿彪只好无奈的从小货车里跳下来。走到了警员们的面前。
“本周二下午，你人在哪里？”姚大龙问。
“送货呗，我还能去哪儿？”
“送货单有吗？”
“我们都是送自家的东西，没有什么送货单。”
“那对方签收的订单总有吧？”
姚大龙又问到。
“诶诶诶，有的有的。我去给你们找找啊。“”
老厂长刘晶赶忙说到，转身就回到了库房里。乘着这个当口，警员们再次仔细的环顾了整个厂区的环境。这家皮革厂是半手工、半机器的操作模式。
有些皮料的处理相当复杂，既需要工业化的加工，也需要人工的打磨。
有几位老师傅，拿着凿子正在给皮料修边，不断发出梆梆的闷响声。
“单子在这里，你们快看看吧。”
很快，老厂长就拿出了一张签收单。姚大龙定眼一看，上面的签收时间的确是周二下午三点。而签收者一栏，是“达康皮具”生产部的签章。
下午三点？
张志和陈沫的翻车事故，是在当日下午四点半左右，才被两名村民发现的。如果，当天阿彪送完货后立刻从市内返回，差不多也是那个时间。按理说，他应该能看到警车、工程车和救护车对那场车祸的救援才对啊？
可是之前，整个皮革厂的人都说：事发当天，他们谁都不知道环山路上发生了什么？
这一点，立刻引起了姚大龙的怀疑。
“达康皮具”是吧？周二你往那边送的是什么货？
姚大龙盯着阿彪，厉声问到。
“我只负责送货，送的什么你问他！”
阿彪不耐烦的指了指他的厂长爸，就想往厂房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