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巴黎很迷人，寒嫣北一度认为，这大抵是她最爱的月份。大街小巷有洋溢的花香，虚虚实实，浪漫又暧昧。
温度适中，风物宜人，一切都仿佛恰到好处。
“我以前，很少来这里。”埃菲尔铁塔下，寒嫣北依偎在陌凡修怀里，第一次，她可以不用难过自己是一个人，“记忆中好像不超过三次。”
陌凡修安静地听着，将她圈的更紧一些，坚毅的下巴轻靠在她的头顶上，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第一次是我刚来巴黎的时候，一下飞机，来不及搁行李就直奔这里，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寒嫣北，你起码要给自己一个可以自我说服的理由，一个忍心离开那样一个优秀的男孩子，甚至要抛弃一切的理由。”
“结果呢？说服自己了？”陌凡修蓦地感到心脏一阵收紧，他试图把话说的尽可能柔软些。
天晓得他此刻有多希望听到他想要的答案。
“没有。”
寒嫣北强压下眼眶中泛起的一层雾气，娇嫩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戳弄着他宽阔的胸膛，佯装不满，“你能不能不要打断我的话。”
“可以是可以，不过......”陌凡修拿开放在她腰间的一只手，轻握上她的，忍住笑意，一本正经的控诉道，“你能不能别乱摸。”
寒嫣北刚要反驳，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些什么，俏脸上浮现出一抹霞色，抿着唇，半晌不再搭理他。
曾经，两人才开始交往没多久的时候，由于正处于热恋期，擦枪走火也在所难免，那个时候，他也是这么说的，‘北北，你再乱摸的话我可不保证之后的事情’。
明明，她哪有乱摸？
现在想想，依然是——历历在目。
“第二次呢？”陌凡修不再逗她。
“第二次啊，记不清楚了。”寒嫣北挣脱开那只攥着她的手，放回到他的腰间，记忆有些模糊，“大概是陪同事过来采景吧，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竟让一个靠思维运作的画手来当拖油瓶。”
“第三次呢？”陌凡修再问，声音里已经有了笑意，显然对于这个答案并不热衷，他更在意的是她无奈的语气，带着点撒娇，可爱的打紧。
“第三次，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收获了一个小故事，关于这座塔的。”寒嫣北悄然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了些，迎着夺目的光线，抬头仰望塔尖。
时间重新回到半月前，他们重逢后的那天傍晚。
长达三个小时的‘语无伦次’让宋可菲理清了一个现实，那就是——寒嫣北爱陌凡修，很爱很爱......
不管那其中夹杂了多少悲欢与无助，纵使没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那份爱的重量，她也依然爱他，爱到明知不能却甘愿选择妥协。
没有人会在面对这样一个哀伤的瘦小身躯时还能做到岿然不动，宋可菲更是如此。
“我带你去个地方。”
她拉她起来，也不问她愿不愿意，十分钟不到的车程，再回首，已是塞纳河畔，隔河相望的便是那一座灯火璀璨的庞然大物。
“关于埃菲尔铁塔，有个很凄美的爱情故事，北北，你有听过吗？”
......
那晚的最后，寒嫣北彻夜难眠，满脑子回荡的都还是宋可菲的声音，而那故事本身，何尝又不是一种警醒与勉励？
“所以，是什么？”
陌凡修有些好奇，他将她从回忆中唤回，四目对视，他仿佛能从她的眼底窥视到她的内心。
“看来，应该不是个美满的故事。”
“这种事情呢，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美不美满，本质上不在于故事本身。”寒嫣北错开视线，对于这个拥有可怕洞察力的男人简直是又爱又恨。
“唔，受教了......愿闻其详。”
陌凡修不置可否地微微勾唇，下一秒，却被一股柔力拉着往前，“走吧，边走边说。”
两人是预约了登塔的，寒嫣北喜欢看日落，他便提前几日订了票。
人很多，许是因为旺季，熙熙攘攘的，犹如过江之鲫，他不得不把她牵的更紧。
“这里，其实是一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的私心作品，不过在工科生眼里，它兴许只有研究价值。”
时间尚早，两人取了票便寻到一处角落闲聊。
周围不时有人路过，纷纷侧目，无一例外的流露出艳羡的目光。
“那我岂非是个假工科生？”
陌凡修调笑，形不于色地背转过身，将面前的娇小隔绝在他人的视线之外，“还是说你对工科生存在某种意义上的偏见？”
寒嫣北语塞，一时间竟疏忽、漏算。
“我其实对故事更感兴趣，男人对女人有私心，再正常不过。”
话里带着暧昧，让她倏然记起不久前的那个吻。
热，空气仿佛都变得躁动不安。
“不若给你讲个我理解的版本？”寒嫣北佯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神色无常的转移话题。
“一共几个版本？”陌凡修跟着她的步调，也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没看见那张霞飞的脸，没看见她躲闪的眸。
“在我看来就一个。”
“嗯，那随你。”
......
两人谈笑的时间流转即逝。
这个月份，日落的晚，大约在下午的二十一点二十七分。
中途的时候，他们在一层简单的用了餐，然后便早早的到二层固守有利的位置。
人依然很多，虽然比来时看到的少了些许。
“在L市，有很多地方都可以看到美丽的日落，在巴黎，似乎只有这一个。”
寒嫣北背靠着陌凡修，安心得感受着他强力的脉搏，无形中，它给了她勇气，一个可以提起L市的勇气。
曾经，他们也像现在这样彼此偎依，在河边，在山上，在一切可以影印余晖的地方感受大自然的气魄，那是黑暗来临前最为瑰丽的时刻，她一直认为，那样的时刻，值得被所有人记忆。
“嗯。”
陌凡修只是淡淡地轻哼一声，然后默默地将怀中的柔软圈的更紧。
直至，日落的开始。
“北北，我爱你。”
他突然附在她的耳边告白，在她最欢喜的那一刻，毫无征兆的，万般动情。
‘这座塔是埃菲尔送给他最心爱的女人的礼物，也是承诺......虽然那个女人在临去世前都还在等。’
‘她希望他成功，希望他可以设计出举世闻名的建筑，然后站在那座建筑上对她saylove......’
‘能晋升成为巴黎的地标已实属不易，不过，除此之外，它还被冠以忠贞爱情的象征......’
他没有遗漏她的一言一语。
那个故事，真正的意义并不重要，就像她所说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而他从中截取的，不过是于他有用的，仅此而已。
“凡修，我也爱你。”
是谁说繁花盛夏难敌爱人之间的情话？
这一刻，寒嫣北觉得，对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