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笑，有情无情，那得分对谁。
眼前这个黑塔般孔武有力的彪形大汉是方慕言最亲信的贴身保镖，据说他最穷困潦倒的时候在地下赌场跟人搏命赌拳，生死有命的那种打法，有今天没明天。是方慕言收留了他，所以他对老板感恩戴德，自然觉得方慕言是个有情的人。
可我没有这种感觉。
阿雄看出我的怀疑，急切地说：“少爷他是个好人，夫人你以后会知道的。”
我感觉到阿雄的真诚，笑着说：“好不好的，我自己心里清楚。行了，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阿雄尴尬地说：“夫人，你帮忙跟少爷说一下，让他去看看冯小姐吧，冯小姐呆在外面不走会出事的，天气太冷，她穿的衣服很少……刚才，少爷让我送她回家，可是冯小姐自己跳下车，我……”
这个憨厚的大汉搔搔头皮，不好意思地嘿笑起来。
我总算明白他的意思。大概就是方慕言让阿雄送冯安娜回家，冯安娜自己不肯走，阿雄劝不了冯安娜，又担心被老板训斥，没办法只好求我帮忙。
我叹了口气，说：这点小事不用麻烦你家少爷，我就能搞定，你跟我出去一趟。”
我跟阿雄走出大门，冯安娜已经冻得脸色发青，整个人快要站不住了。她看到是来的人是我，神情有些失望，倔强地扭过头。
“你，你是来，看我……笑，笑话的吧。”
她嘴唇冻僵了，说话磕磕巴巴。
我笑眯眯地说：“阿娜小姐，慕言的个性你应该知道，他最讨厌别人跟他对着干，你越是站在这里跟他犟，他就越是生气，就算他勉强出来见你，心里也会存下疙瘩。所以说，你何必呢？”
冯安娜抿紧嘴唇，打着哆嗦，可怜巴巴地看着二楼书房的窗户，那里的窗帘拉得紧紧的，根本看不到里面的光景。
她嘴巴一扁，哭了起来。
我赶紧给阿雄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把她带进屋里。
我和张妈放了热水给冯安娜泡澡，上下一顿揉搓，总算让她缓过劲来。她只是一味的哭，忽然她抓住我的手，恳求地说：“方夫人，你能不能把阿言还给我？你明明不喜欢他，为什么还要霸占着他？你之前也说过，我们四个人纠缠下去毫无意义，为什么不给彼此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呢？”
我叹了口气，心道：亲爱的，机会我已经给过你了呀，是你自己不会好好把握。
冯安娜看我不说话，以为我被她说动了，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喜欢的人一直是陆天琪，现在我已经把他还给你了呀！你也把阿言还给我好不好？”
她眼睛里闪着泪光，像渴望糖果的小孩子。
我很难跟她解释那么多，又不能说当初是方慕言逼我拆散她与陆天琪的婚约。我不会刻意破坏她与方慕言的关系，但我也绝对没有义务帮助她弥补什么。
我推开她的手，淡淡地说：“阿娜小姐，你误会了。正如你对我的称呼，方夫人，我是方慕言的夫人。许多事情走到这一步，你我已经做不了主，就算是方慕言，恐怕也有很多身不由己。”
我推开她的手，她失望地埋下头。
我让张妈帮她穿上浴袍，自己起身离开浴室。在门口的时候果不其然遇到方慕言，他的表情有点复杂，困惑、茫然又或者是愧疚。
在我们擦身而过的时候，他忽然喊我的名字：“穆小颜。”
我顿下脚步，仰脸看他。
他好像很逃避我的眼神，迟疑着说：“对不起！”
“我知道阿娜有些胡闹，她的脾气一贯任性，我代她说跟你道歉。”他补充说。
我觉得好笑，马上就笑了起来，不知道我此刻表现出来的神情算不算得上是讥讽，反正我看到方慕言白皙的面孔一下子红了。
“你是老板，所以永远不需要说对不起。”我淡淡地说：“代替别人的道歉，请恕我无法接受。”
方慕言的呼吸急促起来，我知道他为人骄傲，容不得被人顶撞，恐怕是要生气了，所以我在他发作之前，转身想要溜掉。
他猛然抓住我的胳膊，我本能地护着自己，戒备地看着他。
他苦笑一声，说：“你应该知道，我不是因为蛋糕的事情说道歉的。”
“我当然知道。”我不假思索地说：“要说阿娜小姐给面粉下毒，我也不信，傻子才会露出那么明显的破绽，阿娜小姐可是很聪明的女人呢。老板你以为我会为这个怪罪阿娜小姐吗？”
我看了方慕言一眼，他欲言又止，慢慢松开手。
我的脑海忽然被闪电划过一般，瞬间想到一种不太可能的猜测。
老板他说“不是为蛋糕的事情”，那还有什么事情，难道是……
我的呼吸粗重起来。
我们俩对立无言的瞬间，冯安娜换好衣服从浴室出来，我垂下头，闪身离开。
冯安娜跟着方慕言上了二楼书房。
我站在卧室门口，忍不住偷偷看了一下，书房的门半开着，隐约能看到他们俩隔着一张书桌，冯安娜蜷缩在他那张宽大的老板椅里，像一只可怜兮兮等着主人垂怜的小野猫，眼神妩媚动人，方慕言背对着门口，静静地伫立着。
他似乎感应到什么，猛地回过头，我赶紧做出打开卧室门的姿势，目不斜视。
当我打开卧室房门的时候，方慕言也来到书房门口，他深深看了我一眼，随手关上书房的门。
我哄着小茉莉吃了药，上床睡觉。
我自己陪她躺在床上，过了一会儿听到门外有脚步声。我忍不住跑到卧室门边开了一道小缝，眼看着方慕言和冯安娜两人的背影走下楼梯。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晚上我睡得不太好，翻来覆去，好不容易睡着了，却被尿憋醒，打开手机一看还不到半夜十二点。我鬼使神差下楼转了一圈，推了一下客房和书房的门，书房的门锁死，客房的床上空着，方慕言没有回家。
他不回家也应该是预料之中的事情，阿娜小姐的苦肉计还是受到了她想要得到的效果。
我撇撇嘴，笑了。
我转了一大圈，又回到卧室，打着哈欠走进洗手间打算上个厕所，刚开门就听到里面有冲水的声音，我顿时警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