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室。

  简渺坐在门窗紧锁的教室里, 空惘地抬头看着天花板。

  现在是下午三点,距离放学还有两个半小时。

  唇角的伤口火辣辣的,简渺抬起指尖揩了一下, 上面沾了一点点血色。

  受伤了。

  但无所谓,他经常受伤。

  身上只有一条被划破的裙子, 他尝试着把裂开的裙边打结,但最后只能粗糙地绑在一起……被剪坏的东西, 怎么可能就这样复原呢?

  太累了,简渺长叹一口气, 自暴自弃般趴在桌子上。

  睡一觉吧, 什么时候被老师发现,他就什么时候起来。

  刚这么决定, 简渺才趴上桌子, 甚至还没泛起困意, 就听到了门外很轻的动静。

  ……脚步声,但不急切。

  不像是来找他的老师,更像是偷偷过来看他的人……难道说魏竟和那几个校痞又回来了?

  简渺仍然阖着眼睛, 装作没听见般等着, 心里预谋着要是魏竟和还敢凑过来, 就一拳打断他的鼻梁。

  但出乎意料的是, 那阵脚步声在窗前停顿了一会儿, 随后才悄悄地走到门边,极轻地打开了教室上锁的门。

  门外的人像不想被简渺发现, 没有一点恶意。

  简渺仍旧不动,但却微微睁开了眼睛。

  一双价格不菲, 但沾满泥泞的球鞋映入眼帘, 随后是被泥土弄脏的校服裤。

  不是魏竟和, 是另一个人。

  随后,简渺就听见了很轻的动静,像有什么东西放在了他的身侧,窸窸窣窣的。

  他垂在桌面上的手意外感受到了柔软的布料,那是校服的触感……这人是来给他送校服的?

  简渺顿了顿,在身边的人转身离开的时候,小小地侧脸看了一眼。

  一个男生的侧脸匆匆从眼前拂过,侧脸修红,像做了好事要马上消失的田螺姑娘,低头绕出门口走了。

  窗外的日光落在他的脸上,映出了一双漂亮的,玻璃球似的眼珠子。

  等脚步声远去,简渺才缓缓坐直了身子,看着面前的东西。

  他的校服,一条灰色的围巾。

  围巾的标签上有一行德文——

  Schmetterlinge im Bauch haben.

  *

  简渺第二次见到那个男生的时候,是在从美术室下来的校道里。

  彼时是午休时间,学校里安安静静地,唯有风刮过树叶时的簌簌声穿过教室的走廊。

  简渺却一抬眼就看到了走廊镜头,操场边上的男生。

  仍是那双特别的球鞋,只不过这一次男生的衣服和裤子都很干净,没有上次从泥潭里打滚似的污渍。

  简渺站了一会儿,直到男生侧过脸,他才瞥见那双颜色殊丽的眼睛。

  原来是淡茶色,漂亮得像一小块被打磨干净的玉石。

  简渺驻步站了一会儿,看着男生蹲下身朝树丛里招手,似乎是在呼唤什么。

  然后,简渺就看到他跟前的草丛抖了抖,一直狸花猫从里面钻了出来……是“恶霸”。

  那只在学校里英勇捕鼠,但对学生毫无好感,难以亲近的狸花猫。

  传言这只猫性格特别恶劣,想接近它的人无一例外都被他挠过,连级长在开级会的时候都会特别强调不要去招惹“恶霸”。

  简渺看着那个男生低头,小心翼翼地招着小狸花。

  看着那只小猫咪谨慎但渐渐亲近,简渺以为自己要成为“恶霸”亲人的首位见证者时,却发现那只小猫咪忽然发出了阴沉的低呜:“喵——”

  啪,山竹爪子迅速地出击。

  男生一个抬手躲开了,早知如此:“哼,我就知道你不怀好意,幸好我躲得快。”

  “噗……”简渺失笑的声音意外介入男生和猫之间。

  一人一猫纷纷抬头,简渺刚刚露出的笑意即刻敛了下去。

  “抱歉。”他说,“我只是路过。”

  男生:“……”

  小狸花:“……”

  面面厮觑,分头离场。

  *

  简渺打听到了,男生叫江宴濯,小他一岁,高二,理十六班。

  每周三下午第二节课,是这个班的体育课,那个学弟很喜欢一个人在最偏僻的老球场打篮球。

  简渺的位置正正好能透过窗看下去……只不过他的教室和球场之间有一颗老榕树,茂密的枝叶总会挡住他的视线。

  只能透过间隙,影影绰绰地看到江学弟打篮球的身影。

  学弟手脚很长,篮球技术看着也不错。

  “简渺!”老师的声音从讲台上传来。

  简渺回过身,班里所有人都在看他。

  他自知开小差犯了课堂大忌,垂下眼慢慢站了起来。

  “都高三了,上课还心不在焉,虽然大家是艺术生,但该听的文化课也是要听的。”老师苦口婆心,最后叹了一口气,“你到窗边罚站,好好听讲。”

  “是。”

  简渺没什么觉得不高兴地,站到窗边……反而能换个角度看楼下。

  正巧,有风拂过。

  树影像是被拂开的迷雾,他在三楼之上,看清了小学弟的脸。

  江宴濯认真地投了一个球,穿心三分,然后颇为臭屁地在原地挑了下眉。

  简渺拿书本作掩,安静地偷看着,莫名也跟着笑了下。

  正当他想再看一遍小学弟投篮时,却看到另一袭身影走入球场之中。

  是个女生,手里握着一瓶水,看起来很紧张。

  她站在小学弟面前说了什么,然后鼓起勇气般把水递到他的面前。

  正道关键时候,刚刚吹过的风消失平静,扬起的树影重新叠落,严严实实地挡住了两个人的身影。

  简渺愣了愣,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的笔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书本的正中间划过。

  笔尖尖锐,好端端的纸张被他划破大半。

  简渺叹了口气,回头重新听课。

  *

  那天之后,简渺的情绪一直处于一种不正常的低落,像心脏被锁进了一个四面不透光的盒子里,总让他觉得被困囿在情绪之中。

  简渺再回神时,鲜血已经从手腕处淌了下来。

  痛觉迟缓地刺激着神经,简渺蹙眉摸出了一块纸巾,捂在伤口处便从画室离开。

  他的脚步有些急,在去校医室的路上意外碰到了一个人。

  “抱歉,我……”简渺抬头,看到的就是那个让他不知道原因,却想了很久的小学弟。

  江宴濯第一眼就看到了他受伤的手腕,蹙眉:“受伤了吗?怎么那么严重?校医室在这边。”

  简渺还没说完,就被江学弟牵住了衣袖,带到了校医室。

  魏老师看着简渺的伤口,讯速地帮他处理。

  “幸好伤口不深,止血就好。”包扎好了之后,魏老师沉沉地叹了口气,“简渺,你想让我说什么呢?”

  简渺认错般低着头:“抱歉,这次……不是我故意的。”

  魏老师还想跟他说什么,可看着校医室里还有另一个人,到底还是忍住了,他看向江宴濯:“谢谢这位小同学,及时把他送过来。”

  “没关系。”江宴濯垂着眼,“因为我好像也扭到脚了。”

  闻言,简渺抬起头,第一反应是难道刚刚他撞人的时候也让学弟意外受伤了?

  魏老师连忙帮江宴濯也查看腿的情况,简渺在原地忐忑了一会儿,还是悄悄抬头。

  魏老师挡着,他看不清江宴濯脚踝的情况,但能听到学弟低声的:“嗯,这里疼,感觉扭到了,对。”

  很快,魏老师得出结论:“还好,小扭伤,冰敷一下就行。”

  他起身去找冰袋。

  校医室里只剩下两个人,简渺低头看着自己被包扎好的手腕,轻声:“很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没关系,你也不是故意的。”小学弟答道。

  话题莫名就到了尽头,简渺觉得有点尴尬,想了想:“待、待会你有课吗?”

  江宴濯嗯了一声,慢慢抬起淡茶色的眼睛看他。

  被这双眼睛注视的时候,简渺忽然感觉遮掩在心头的所有阴霾像都散了,困囚多日的病症不治而愈。

  “我待会请你喝饮料?”简渺轻声说。

  江宴濯还没开腔,老师先回来了:“这个冰袋压一会儿,这几天走路的时候注意点,虽然没什么大事,但要是二次扭伤就不好了。”

  “好,谢谢老师。”

  江宴濯接过冰袋,在犹豫要怎么缠的时候,一只手忽然落了过来。

  简渺帮他固定好冰袋,给他拿起绑缠用的绷带:“我帮你按好。”

  江宴濯握着系带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又嗯了一声,慢慢地缠好了绷带。

  两个人都被魏老师留下来观察了一会儿,等手腕的伤口止血了,脚踝的冰块也消融了大半,才让他们回教室。

  简渺握着手腕的绷带,忽然有些紧张,不知道该不该续上刚刚被打断的话题。

  犹豫之际,已经走到高二教学楼,上课铃声正巧打响。

  他茫然地抬头,对上了江宴濯的视线,简渺顿了一下,下意识觉得这人好像看了他很久。

  “学长,那我先回去上课了,你注意伤口不要碰水。”

  “哦,好。”

  说完,江宴濯最后看了他一眼,转步离开。

  简渺转头,往画室走的时候,默默下定决心。

  ……今天虽然请不了小学弟喝饮料,但明天是周三。

  他可以下球场等江宴濯。

  *

  周三下午,简渺在第一节下课的时候就买好了饮料,是一盒水蜜桃味的果汁……味道好不好喝不太清楚,但这个是饮料区里最贵的。

  他在上课前的间隙等着,却等到铃响也没等来高二的理十六班。

  第二节课下课,简渺再次下到球场时,那张旧石凳边已经堆满了饮料,可是他仍然没有看到江宴濯。

  今天理十六好像没有来上体育课。

  简渺犹豫着要不要把饮料也放下时,身后忽然传来了另一把声音:“简渺?”

  他回头,走过来的是段叙。

  “你在这里做什么?”段叙慢慢靠近。

  简渺下意识把饮料藏到身后:“没什么。”

  “哦,刚刚班主任通知了,我们要去排练文艺晚会的舞台剧,正找不到你人呢。”段叙笑着冲他歪了一下头,“走吧。”

  简渺笑了笑:“你先去,我马上就来。”

  “快点哦,只有一节自习课的排练时间。”

  简渺应好,回头看着手里的饮料,轻叹了一口气,将它一同放在石凳上。

  *

  简渺班级准备的舞台剧是《灰姑娘》,班主任为了不想浪费太多高三的时间,剧目是他定下来的,美其名曰越经典的故事越好演绎。

  简渺是抽中演辛德瑞拉的倒霉蛋,而正是因为这个角色,让他莫名被魏竟和那几个校痞盯上了。

  但他的还击够狠,那几个校痞到现在都没回来找他麻烦。

  排练的时候,简渺心不在焉。

  反正他上台也只是演哑剧,台词有专门的同学配音——班主任认为这样能极大程度地减少演出人员的压力。

  文艺晚会是在小礼堂举行,每个班的排练时间是限定的,简渺随意地戳在舞台一角,看着台下在声情并茂配音的同学。

  他听到约定好的关键台词做相应的动作,麻木得像个提线木偶。

  简渺本以为今天又要无趣地走个过场,却没想到在第二幕的间隙,在中央舞台后方撞见了江宴濯。

  彼时的小学弟正在调试录像设备,见到他提着裙子下来时微微一愣,主动开口:“学长?”

  简渺回头,看到江宴濯时脚步微滞。

  江宴濯关闭设备,绕开电线木架朝他走来:“你们在排练吗?”

  “嗯,对。”简渺微微点头,“舞台剧,灰姑娘。”

  江宴濯嗯了一声,想了想:“周二从校医室出来的时候,你是不是说要请我喝饮料?”

  简渺没想到他原来听到了,一下有种食言的尴尬,低声:“哦,那时候你上课了,我觉得来不及……就想昨天体育课给你带来着。”

  “昨天我们的体育课被数学老师占了。”江宴濯皱眉,“他连堂上两节,第二节还拖堂了。”

  “哦。”简渺点点头,“也没关系,我看挺多女孩子给你送水的。”

  说完,他才觉得自己这句话没有意义,而且很尴尬。

  这听起来好像……很多人给你送水,不差我这一瓶。

  说得小学弟好像多来者不拒似的。

  “没有。”江宴濯却忽然开口,“我没有收过她们任何人的水。”

  没有收过任何人的水……也就是那天那个站在他面前的女生,也被拒绝了吗?

  简渺分神了片刻,又听见江宴濯问:“学长给我送水了吗?送的什么?我待会去拿。”

  昨天那阵失落无措像忽然被续上截然不同的情绪,简渺回头,再一次跟学弟浅色的瞳孔对上视线。

  他浅色的唇轻轻抿上,忽然说:“算了。”

  江宴濯的眼睫难以察觉地颤动了一瞬。

  简渺又说:“昨天的不一定还在了,待会等我排练结束,一起去买一瓶新的吧。”

  “简渺?”段叙突然从身后走来,看着两人,“第二幕都开始了,你怎么还不上台?”

  简渺这才意识到自己消极怠工,回头看向江宴濯。

  江宴濯却只是笑笑:“没关系,不着急。学长先去忙吧,下次有空再请客也可以。”

  简渺轻声应了好,转头看向段叙:“我马上就过去。”

  段叙嗯了一声,等人走后,才看向江宴濯:“你什么意思?”

  江宴濯慢慢舒开眉眼,没有回应,只是淡淡地看着跟前的人。

  段叙抿着唇。

  他分明察觉到,这人在面对他和面对简渺的时候态度不一样。

  段叙在看了他一眼,转身。

  “段叙。”江宴濯却忽然叫住了他的名字。

  段叙皱眉:“有事?”

  “我们的事还没算清楚吧?”江宴濯淡淡抬眸。

  段叙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魏竟和跟他说了,这段时间江宴濯莫名其妙找上了他们麻烦。

  “下周五下午,到艺术楼?”段叙扯唇笑了笑,“速战速决,就别耽误晚上的文艺晚会了。”

  江宴濯看了他很久,直到段叙以为他会改变心意,才开口:“行。”

  *

  周五傍晚,因为晚上是元旦晚会,十六中下午就停了课。

  这是全校三个年级都会来参加的大型晚会,简渺拿到了节目表,高三的节目先上演,然后是高二、高一。

  他可以在演出结束之后,在后台等着江宴濯的班级,然后完成之前的约定。

  只是请他喝饮料而已……很寻常吧?

  简渺一心想着自己的事情,却没发现来往匆匆的学生都在焦虑。

  段叙还没到场。

  “……接下来是高三六班带来的舞台剧《灰姑娘》。”女主持开始报幕,台下各就各位。

  因为简渺跟段叙不是同时上台,他一早就到侧边的舞台按照排练的步骤准备。

  而就在第一幕即将结尾,众人仍在寻找段叙时,一袭身影缓缓而来。

  “哎呀,‘王子’在这里!”文娱委员长舒了一口气,“段叙你去哪里了,我们都快急死了!这都马上第二幕了!”

  换好戏服,带上假发的“段叙”低着头,没有回应。

  “算了来不及了,你快上台吧!”文娱委员把他带到侧舞台,“按照踩点的地方来,别出岔子!”

  ——第二幕,灰姑娘褪下脏裙,被南瓜车送到城堡里,跟王子初遇。

  简渺从简陋的南瓜车木板后走出,随后舞台上的场景置换。

  他跟“恶毒”的继母和几个姐姐打过照面,在台词的诵读下走到中间,最里层的灯光打下,“王子”回头。

  简渺却愣在原地。

  因为穿着王子装束的人,不是段叙。

  是江宴濯。

  舞曲响起,辛德瑞拉被年轻英俊的王子邀请共舞一曲。

  江宴濯主动扶上简渺的手,仗着有妆造伪装,肆无忌惮地占用段叙的“身份”。

  “段学长说他意外来不了,让我来救个场。”江宴濯牵着他,“他说,反正不用念台词,只是按照场景踩个点,很简单的……我就来了。”

  简渺脑子空空,想不明白段叙为什么在这么关键的场合出意外,更不理解为什么会是江宴濯来救场。

  ……他们班的人知道吗?

  显然,没人知道台上“王子”的真实身份。

  江宴濯笨拙地跟简渺挑着没有排练过的双人舞,舞台中间的光束落在他们两个人之间,这一刹那,世界仿佛只有明和暗。

  暗中有无数双眼睛,无数个旁人。

  而光中,只有他们两个人。

  江宴濯在舞曲终了的时候,却没有松开“辛德瑞拉”的手,而是紧紧牵着简渺。

  “对不起学长,我说谎了。”

  “我把段叙困在艺术楼的教室里了,他出不来。”

  “我冒名顶替,只是有一句话想说。”

  “我喜欢你。很早之前,就喜欢你了。”

  …

  舞台剧谢幕,无论最终结果是好是坏,高三六班都已经完成了自己最后的使命。

  所有负责人和参演人员都在感慨庆祝,唯有“公主”和“王子”不在现场。

  空旷的教室前,换好衣服的简渺在门外等着,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就在十分钟前,众目睽睽的舞台上,江宴濯对他表白了。

  “学长。”

  身侧忽然传来江宴濯的声音,简渺微微吓了一跳,抬起眼慌乱地回头:“嗯,我在。”

  江宴濯垂着眼,看不出什么表情,只问:“那我们……还去喝饮料吗?”

  “去,去的。”简渺应声,快一步往前走。

  江宴濯似乎知道他现在心里乱作一团,安静地保持距离跟在他身后,不过分靠近,也不疏远。

  简渺无论走多久,回头的时候,他就在身后。

  在第三次确定江宴濯没有掉队之后,两人终于到小卖部。

  “你挑吧,喜欢喝什么都可以。”简渺说。

  他跟江宴濯对视了一眼,无来由地很紧张。

  小学弟笑了笑,轻声应:“好。”

  简渺站在门外,看着他的背影,脑子里一遍遍回放着江宴濯的表白。

  ……学弟什么时候喜欢他的呢?

  为什么会决定在那个时候表白呢?

  刚刚问他还喝不喝饮料,是怕被拒绝了不好意思吗?

  一个个问题从简渺的心底冒出,可是落到脑海里,简渺想起来的却是一帧帧其他画面。

  在艺术楼装睡时第一眼看到的男生。

  球场间随树影摇曳的少年心事。

  还有聚光灯下,江宴濯表白时,他空无一片的大脑,和剧烈的心跳。

  回过神时,简渺已经走进了小卖部里,停在了最贵那排饮料架前。

  那盒儿童水蜜桃汁前。

  两个人沉默两秒,不约而同地抬手,拿起了一个口味的饮料。

  “学长,就这个吧。”

  “嗯,我也喜欢你。”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IF线主要是为了圆小江和渺渺错过的遗憾~这个故事到此为止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