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穿越重生>娇气,但软饭硬吃[快穿]【完结】>第89章 骗氪养崽游戏里的崽(6)

  荒野里的马车道,受到维护的次数屈指可数,路况崎岖,充当马夫的学徒被杂戏演员叮咛嘱咐了不能任何碰一滴麦芽酒,他钓着灯笼坐在车厢外,缓缓驱着盲马。

  从多克郡离开后,进入一片深色森林,枝桠岔出来像魔鬼的爪牙,灌木带里堆砌着秋天自然掉落的树枝,学徒需要注意着驱车躲开地面大块的卵石,避免这木制马车在道路上颠簸散架,即使他知道有广大神通的魔术师在,这种事情不会发生。

  但免不了臭脾气的杂戏演员对着他一顿臭骂,尤其是今晚杂戏演员还喝了酒的情况下。

  对方一定会气急败坏地怒骂——

  “你疯了?!真该叫圣廷的人将你抓起来!”

  他震声怒骂,嗓音像夏日山谷里爆发的闷雷,充当马夫的学徒缩了缩脖子,车厢伏在桌上的学徒在睡梦中侧了侧身。

  “安静。”魔笛手冷冷地盯着杂戏演员,他的眼睛有一瞬间赤红,轮廓深邃的眼窝,薄唇压出锋锐的直线,警告道,“如果你也不能自然入睡的话,我不介意用魔笛砸晕你的脑袋。”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丝丝吐信子的毒蛇一般。

  杂戏演员看他的眼睛,还是犯怵了,他只能在木凳上坐下来,握拳锤了一下自己的腿。

  音量降低了,咒骂:“这是伯爵的孩子,该死,你知道是什么概念么?你还嫌我们不够引起圣廷的注意?”

  魔术师撩开帘子进来,斜倚着厢壁,姿态恰意自在,“我猜你在想……去年亚西纳城,该让圣廷的人用白杨木树桩将他钉死。”

  被猜中了想法,杂戏演员讷讷了一会儿没吭声。

  这个马戏团的主要成员之间的关系,就和肆意流浪的生活还有岌岌可危、要散架的长车一样,没有圣廷宣扬的爱之欲生,只有随时的恨之欲其死。

  “我是纯血。”

  白杨木桩毫无用处,只有愚昧的圣庭骑士还以为这能够对付血族,哪怕是斩首,对于纯血的吸血鬼而言,也比小孩子的玩闹严重不了多少。

  魔笛手凉凉抬眼。

  怀中的人侧了侧身,他立刻便转移了注意力,动作生疏,但认真地拍一拍水鹊的背。

  他们的争端如此激烈,伯爵家的小少爷却还是睡得脸颊粉粉,毫无所觉的天真模样。

  魔术师称奇,“你吹了几首安眠曲?”

  能让整个城堡的人全然安睡?连诞辰的主人公给人偷走了都毫无所觉。

  难怪让他们在马车中等待了这么久,才慢悠悠回来,发号驱赶马车。

  魔笛手没有回答他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只是针对原本杂戏演员的质疑。

  “他也是我的孩子。”魔笛手平静道,“我是他的教父。”

  图瓦的孩子出生受洗时,会有名义上的教父教母作为监护,他那时早就脱离了氏族,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信件,一个叫芸的年轻血族希望他能够充当孩子的教父,以庇佑混血的幼小血族。

  魔笛手对这种事没什么兴趣,那个年轻血族似乎也不是纯血种,可想而知混血与人类的孩子,血脉驳杂,会有多么孱弱。

  不过他还是很好奇,居然会有血族邀请一个已经脱离氏族上百年的吸血鬼,充当孩子的教父。

  但毕竟血族不可能出现在圣灵教的教堂,于是他按地址回了一些珠宝和丝绸过去,默认了。

  过去挺久的事情了,魔笛手也是察觉到年幼血族的气息,才想起来自己在多克郡的教子。

  “……”杂戏演员听完他的述说,凝噎,“那你也不能够直接把孩子带走。”

  魔笛手远离人类社会,甚至没有基本的同理心。

  理所当然的态度,他反问:“为什么不能?这是我的孩子。”

  他大概就是人类口中冷漠刻薄的恶魔。

  作为人类的杂戏演员不敢置信:“这是你生的吗?”

  一个挂名都不能公之于众的教父而已,该死的不死族!

  魔笛手斜睨了他一眼,不再理会,只顾抱着年幼的血族,像是抱着什么珍宝。

  【恭喜玩家解锁养成人物水鹊的身世】

  【正面效果:四分之一概率永生不死】

  【负面效果:1无法行走+2体弱多病[该状态叠加下健康值-30,力量-30,行动力-3,心情值-4]】

  关郃:?

  他看着游戏系统姗姗来迟的信息解锁。

  怎么游戏开始的时候不和他说?

  这难道不是基础信息吗?

  天杀的游戏厂商!

  【不是开局只能抽到人族身份吗?】

  【主播为什么运气这么好,我看别的内测主播已经馋哭了。】

  【我天呢……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血族宝宝……】

  【难怪虎牙那么尖尖的!咬我!妈咪上个月刚做的血常规,各项指标超健康!】

  水鹊睡得不是太好。

  好像乘坐小舟在大洋当中飘摇。

  星移月转,破晓的阳光从林间枝桠间刺过来。

  穹顶天蓬的红布遮盖不了什么,天光大亮。

  睫毛小扇子似的扑了扑。

  视野朦胧,水鹊疑惑地含糊一声:“嗯?”

  简朴的车厢,橡木架构的窗子开着,空气中是林间灌木隐藏的小山菊、薄薄树皮上滴落的树脂、蜜蜂与委陵菜相伴的气味。

  摇摇晃晃,不是在他织锦丝绸的大床上,没有蓝色织毯,身上盖着的是亚麻被褥。

  他的脚有点冷,原来是在睡梦中不小心踹出被褥外了。

  从后面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拈起被子的一角,盖好雪白的脚背。

  水鹊终于发现自己背后垫着的不是提花锦缎靠垫。

  “醒了?”

  魔笛手不需要睡眠,他将近是盯了水鹊一整个晚上。

  水鹊吓了一跳,像是要从枝头惊飞的小鸟,撑着手要往别的地方逃开,“你是谁……?”

  他记得他昨晚明明是在大床上睡着的。

  一觉醒来天地都换了。

  他不能行走,挪也挪不了多远,背倚着橡木车厢,缩在角落。

  魔笛手不知道该如何介绍自己。

  他倒是想说他的名字,但是在长久的沉眠和流浪中,他全然忘了。

  不管是人类还是魔物,认识的只称呼他为魔笛手。

  就像魔术师也只是魔术师一样。

  魔笛手简单地解释:“我是你的教父,你的母亲曾经托我照顾你。”

  简直是图瓦大陆最蹩脚的人贩子说辞。

  水鹊的记忆里,他们明明昨天才是初次见面。

  他悄悄地把对方的被褥拽过来,盖住自己,只露出一张神色警惕的小脸。

  “我不认识你。”水鹊说,“我要回家了,不然我父亲会担心的。”

  路易斯伯爵找不到他,要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了。

  他是一个勇敢的小男孩。

  他在尝试和可恶的人贩子谈判,细声小气地问道:“你想要什么?金银珠宝?还是田地?我父亲什么都有,他还有一个很大的葡萄园……”

  为了在对峙时显得有气势,水鹊鼓起胸膛,笃信道:“他最宝贝我了,你想要什么全可以和他交换。”

  一个最受伯爵宠爱的幼子。

  魔笛手皱眉,“我不想要什么,我什么也不缺。”

  水鹊环顾了一圈四周简陋的车厢,连像样的床铺也没有,睡觉的地方是底下垫了毯子和垫子,上面铺好枕头和被褥。

  和小少爷平时睡的带华盖的丝绸柔软大床完全不一样。

  水鹊小声嘀咕:“是吗……?”真的什么也不缺?

  魔笛手没能理解他的态度与言外之意,他觉得他已经尽到了解释的义务。

  教子跟着教父学习,在父母离世后由教父提供庇佑,这很正常。

  他完全忽视对方尚且健壮的人类父亲。

  他也不是为了金银珠宝来的。

  血族淡漠的金钱观,哪怕在坐拥氏族的金山银山时,也能视若无物。

  水鹊的肚子不争气地在谈判的时候叫了。

  “咕咕。”

  他抿了抿唇,抬眼抢先对魔笛手说:“你是不是饿了?我听到你肚子响了。”

  魔笛手没能理解水鹊的暗示,“不,那是……”

  掀起帘子的魔术师,打断他们的谈话。

  善解人意地说:“是该吃早饭的时候了,我找到了备用的牙刷子。”

  一个白影抛给魔笛手,正是白色马鬃毛制成的。

  “好了,为你的教子小鬼刷牙洗脸。”魔术师说,“尽管那些蠢货没什么用处,但他们已经在做早餐了。”

  马车停在森林中,靠近河流一片相对平坦的空地。

  吊锅底下是篝火,半干的木柴噼噼啪啪地燃烧,灰烟缭绕。

  锅里的谷物粥咕嘟咕嘟响。

  刷牙洗脸,魔笛手掐住水鹊的脸颊,让他没办法挣脱,刷牙时还格外注意了照顾那唯一一颗长好了的小尖牙。

  魔术师略过一眼,“看起来这小鬼发育得不错。”

  虽然只有一颗尖牙,但是已经成形了。

  魔笛手:“嗯。”

  让水鹊吐了水,又往湿红的口腔里塞了小豆蔻和丁香,他说:“嚼。”

  混合香料也用于清洁牙齿。

  因为尖牙的意义重要,吸血鬼格外注意口腔健康。

  水鹊听话地嚼了嚼,再吐走。

  魔笛手满意了,他抱着对方到篝火边坐下。

  盛满谷物粥的两个木碗由学徒递过来。

  魔笛手可以长时间不进食,如果他饿了,他会捕食山间的动物。

  他是一个罕见的素食吸血鬼,意思是不吸食人血。

  为了避人耳目,在人类学徒面前做做样子,他还是浅浅喝了一口粥,放下碗。

  用勺子盛着温热的粥,送到水鹊嘴边。

  四分之一混血的血族,应该是五谷杂粮都能接受。

  水鹊吃了一勺子,面露难色。

  好难吃。

  没有调味料的,粗糙的谷物粥,水鹊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嚼到了未褪的谷壳。

  他小声地呸呸两下。

  魔笛手恍然,看来应该是和他一样的素食吸血鬼。

  杂戏演员不知道去哪里了,魔术师在远处的河边钓鱼,学徒们只会做难以下咽的谷物粥。

  草木灰在木柴的火焰中飞舞。

  魔笛手找不到能够差遣的有用人手。

  他抱着水鹊回到最后面的车厢,放到软垫上,“我去捕猎,很快回来。”

  魔笛手用了一个极动物化的词汇。

  捕猎?

  水鹊看他没拿任何弓箭离开了。

  他实在没明白对方在打什么哑谜,马戏团的成员说话是奇奇怪怪的。

  水鹊还对自己的身世毫无所觉,他在猜想对方绑架自己是不是由于什么悬赏,或者是希望他在马戏团当学徒。

  可是当学徒的话,他们应该把目标放在活动灵便的小孩身上。

  他拍了拍裤腿上沾的灰尘,刚刚吃粥时一点点草木灰撒到他脚背了。

  水鹊抿了抿唇,他环顾了长车车厢,空无一人。

  悄悄扯下魔笛手挂在厢壁上的斗篷。

  他的柔韧性很好,上身往前曲腰,手捏着斗篷,仔仔细细擦了擦自己的脚背。

  草木灰弄走了。

  脚背恢复干干净净的样子。

  水鹊左右瞥一瞥,斗篷推到木钩子底下的地板,假装这是风吹掉的。

  反正是人贩子,拿一下斗篷擦脚怎么了?

  风吹动车厢壁的窗帘,日影投下来。

  窸窸窣窣的,几个人的鞋跟踩在草地上的声音。

  “你没看错吧?真的是伯爵家的小少爷?”

  “当然,不然魔笛手还能一夜之间凭空多个这么大的孩子?”

  “我以为是我的酒没醒,看错了……”

  “我皮酒袋里的麦芽酒是不是被你偷喝了?你这个该死的老鼠!”

  吵吵闹闹的说话,水鹊撑着手,往后缩了缩,躲在车厢角落。

  最后的这一截车厢,门锁在早上出去时打开了,对外敞着。

  几个年轻学徒围到这里,贼眉鼠眼的。

  完全没将未成年的小鬼放在眼里,当着他的面就说。

  “真的是!魔笛手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我天个乖乖,是要绑架威胁路易斯伯爵老爷么?”

  浑身金贵着的贵族小少爷,平日里穿的衣服用料估计都是银松鼠、白鼬一类昂贵的皮毛织物,有人看他衣服的料子值钱,伸手来触碰。

  手指上不仅有草木灰,还有泥泞与草茎。

  水鹊已经缩到角落尽头了,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瓮声瓮气地说:“走开!”

  脏兮兮的手指还是碰到了裤腿,草茎和泥屑掉下来黏在脚腕。

  “碰碰你怎么了?”那人胆大地挑衅。

  其中一个眼珠子转转。

  “还不如将他卖到另一个王国的公爵家里,我听说巴里亚的贵族老爷就喜欢这样的,公爵可比伯爵有钱多了……”

  另一个学徒笑:“你真不是人啊!”

  提议者耸耸肩,“本来也不是。”

  水鹊的脸色已经吓得白白的。

  魔术师在树荫下冷眼旁观了有一阵,眼神淡淡,与昨天伪装出来气质彬彬的温和形象相去甚远。

  直到和那双浅茶色的眼睛对上视线。

  大概是因为昨天自己和他搭过话,所以天真地认为他是个好人?

  竟然用求救的目光投向魔术师。

  像只刚学过河的小羊羔,小心翼翼走到水面,发出可怜巴巴的声音。

  魔术师讨厌木偶戏中的屠龙斗士、圣骑士,假惺惺的英雄,被推到舞台中央,接受视若神明的崇拜。

  即便如此,他还是驱逐了围着小少爷的恶徒们。

  魔术师抬手,空腔谐振,打了个响指。

  几个年轻学徒消失了,原地只剩下吱吱唧唧的黑老鼠,托着长长的尾巴。

  魔术师投下视线,弯唇体贴地给出选择,“马戏团不需要愚氓,你们是想等魔笛手回来再投河,还是现在主动顺流而下?”

  河流奔涌,打在岩石上水流交错,漆黑的几只影子遁入,水流迅速聚拢成呼啸的波涛,一路奔腾咆哮,晶莹剔透。

  像是童话故事改编上演的一幕戏。

  如果是在巡回演出,大约会有许多孩子投来崇拜的目光,叽叽喳喳地围住魔术师,希望能够幸运地当上学徒。

  魔术师望向水鹊。

  小少爷并没有像昨天一样发出天真的呼声。

  他只是抿起嘴巴,指向自己的脚腕。

  上面沾了草茎和半干的小块泥巴。

  水鹊小声说:“脏了。”

  睫毛颤了颤,还是抬眼看着魔术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