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娱乐工作室内。

  几个娱记百无聊赖地聚在一起聊天打屁。

  没办法,最近圈里没什么大料,他们想要努力也找不到方向。

  再这样下去,这个月的KPI就要不保了。

  忽然间,躺在椅子上刷手机的老三一下子从椅子上蹦起来。

  “干啥呢一惊一乍的,心脏病差点没给你干出来。”周围摸鱼的怨声载道。

  “卧槽卧槽,快看,来活了!”老三举着手机兴奋地大喊出声。

  “怎么了怎么了,有什么大料!”其他原本在刷网页的、看小说的、斗地主的闻风而动,三三两两围到老三身边,脑袋挨着脑袋,肩膀叠着肩膀,看着那小小的屏幕,眼神热切的像是在看下期开奖的“快乐8”的号码。

  老三鼻翼兴奋地一张一合,冲到电脑前,点开那个标题为“新晋小生纵火杀人”的文章,鼠标猛点两下直接拉到最底部的压缩包,解压,打开,一段视频直接播放了起来。

  画面拍摄的不太清晰,主人公沐新辞那张白净可人的脸准确出现在画面的中间。

  看环境似乎是在一个废弃仓库,沐新辞非常熟练地把汽油拧开,倒在了仓库角落里的一大坨废旧的衣料木材上面。

  然后,戴上防烟面罩,点火,一气呵成。

  画面结束黑屏后还有一段音频,沐新辞的声音从音响效果不太好的电脑里倾泻而出,有些失真。

  “咳咳、咳咳咳……这、这该死的烟怎么这么大。”

  “你不是想要我死吗?不如你先去死吧!”

  ……

  素材播放完后戛然而止。自动跳到图片,画面里沐新辞点火的动作十分清晰,唯一可惜的就是只拍了侧脸。

  “老七,联系你兄弟对比声纹。确认好这是沐新辞本人的佐证材料。证据越真实,越可信……老五,你尽快联系一下跑社会口线的兄弟,看这几天有没有废弃仓库发生火灾,有119出警记录。”

  “好嘞,这就安排!”

  他们只是一家小的娱乐杂志公司,报道的内容就是写捕风捉影的东西,这份资料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沐新辞意图谋杀他人的证据,但是,有这些素材也足够博人眼球。

  沐新辞入行虽然不久,身上沐家少爷的光环很是引人注目,粉丝数不多,话题度一直比较高。

  几个老道的记者对视一眼,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

  这个月的KPI,稳了!

  ***

  医院内

  阳光温柔地洒落在青年的脸上。

  如果神在造人的时候有所偏爱,那眼前这张脸,大概是倾注了十分宠爱的。

  乌黑的头发散落在洁白的枕头上,发尾俏皮地成为一个小卷,贴在他的脸侧,皮肤十分白皙,找不到一个毛孔。

  眼睛安静地闭着,小扇子一般的睫毛铺在眼睑下面,高挺的鼻梁底下是一张漂亮的唇,上唇中间有一个小小的唇珠,诱人采诘。

  男人安静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皱巴巴的西装外套被丢在一旁,身上只着一件衬衫,袖口的扣子解开,卷到手肘以上。

  他低着头,黢黑的眸子注视着戴着呼吸罩的青年,目光从他惨白的脸上逡巡而过,掠过微弱起伏的胸腔,最后落到垂落在身侧的手掌。

  白瘦修长的手指微微蜷缩,透露出一丝小小的不安。

  穆慎屿动作轻缓伸出手,无声无息地贴着对方的,感觉到温热的触感从指腹传来。

  硬挺着的肩膀耷拉了下去,他弯下身体,把脑袋轻轻靠在沐英的病床栏杆上,冰冷的栏杆,温热的手掌,让他知道自己终于不是在梦里。

  “你还活着。还好,你还活着。”颤抖着的声音,藏着失而复得的巨大惊喜。

  半个月前,他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他找了十几年都没找到的人,被困在铺天盖地的火焰之中,浓烟滚滚,无情地掠夺他的生命,他跪在地上,卑微地祈求,却没有一个人回头救他。

  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沐英伸出的手渐渐低垂,最后了无生气。

  他疯狂地往里面冲,大声呼喊沐英的名字,失去一切风度,却唤不醒倒在地上的那个人。

  穆慎屿不止一次做这个梦。

  也不止一次在噩梦中惊醒,然后睁眼到天明。

  也许是机缘巧合,前天,他偶然看到了一条新闻,一个叫沐英的小明星的一条花边新闻。

  ……

  “笃笃笃——”

  谨慎的敲门声响起。

  穆慎屿他直起身体,端坐在椅子上,脸上的脆弱消失无踪,又成了坚不可摧的穆总。

  “进。”

  门被人小心翼翼推开,对方似乎也担心惊扰了还紧闭着眼睛的人,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穆总,张院长想来跟您同步下病人的情况。”秘书怕吵到病床上的人,声音压得很低,基本上是用气音在说话了。

  被叫做张院长的中年医生在男人的目光看过来时,先赔上一个讨好的笑,低声道:“穆总。”

  穆慎屿颔首,示意他说。

  B市最有名的私立医院的院长此时像是在跟老师汇报告作业的小学生一样,垂在身侧的手不安地蹭着裤子,一个字都不敢停顿地说出进来前早已经熟记了几遍的诊断报告:

  “……病人因为吸入了一定数量的有毒气体,大脑缺氧导致的昏迷,呼吸科主任在接到病人后已经第一时间采取了吸氧治疗,经过全面诊断,病人除了有些营养不良外没有其他的问题了。预计会在半个小时后醒过来。”

  男人安静地听着,直到最后说听到有些营养不良的时候神色一动。

  一直注意着穆慎屿神色的张院长非常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细节,满头的冷汗,连忙找补:“当然了,只是轻微、轻微的营养不良 ,我们营养科的主任医师列好了详细的膳食搭配清单,您看,是否要过目一下?”

  穆慎屿接过张院长递过去的资料,随意翻了一下,说:“就按照这个来吧。”

  “好的。”张院长看穆慎屿神色缓和,心里暗暗舒出一口气。

  见到穆慎屿站起来,秘书立马就伸手接过电脑。

  穆慎屿站在窗边,低头注视着还在昏迷中的青年,目光温柔、隽永。

  秘书和张院长何时见到过穆慎屿这个样子?

  开玩笑,这可是穆慎屿啊!

  两个人暗中对视一眼,口观鼻鼻观心,一句话不敢多说。

  “走吧。”

  张院长看了一眼床上昏迷的青年,再看看穆慎屿,试探性的问了一句:“穆总,人就快醒了,不等等?”

  穆慎屿接过秘书手里的衣服,起身。

  与此同时。

  一个穿着香奈儿黑白色小套装的优雅女人满脸不悦,气势汹汹往这边走来。

  “沐英就在这间病房?”

  “是的夫人,找人查过了,就在这间病房里。”

  女人颔首,看也没看门口站着的六名保镖,推门欲往里入,手还没伸到门把手上,便被一只大手拦住,守在门口的保镖面无表情地说:“对不起太太,您不能进去。”

  “你是哪家安保公司的,这么没眼力见儿,这是沐太太,还不让开!”

  “对不起,我们老板吩咐过不能让陌生人进去。”

  周沁芳见这闹剧,不爽的冷笑了一声,抬高了声音:“我这儿子排场真大,他妈来探病,还得预约是吧?”

  她脸色一沉,推开保安要往里闯,紧闭的房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拉开。

  周沁芳以为是沐英,张嘴欲骂,第一个音节刚从喉咙里喷出来,瞥见来人,生生止住了话头。

  面前的高大男人神色冷峻,从里头缓步迈出,对方的脸便清晰地暴露在眼前。

  穆慎屿,他怎么在这里!

  沐家好歹是有头有脸,周沁芳自己家也是有些底蕴的。她又爱社交,B市上上下下达官显贵哪些她没来往过。

  穆家的人是b市权贵圈子最顶尖的那一批,见得少。毕竟圈层不同,沐家在B市算得上有头有脸,在穆家面前,吃席都排不到前几桌!

  尤其是穆家这位年轻的家主,算算年纪,今年将将过三十岁。

  她偶尔听丈夫提过几句这个年轻人,原话是沐家的年轻人要是有一两个能有穆慎屿两三分本事,他们就算是祖上冒青烟了。

  “穆总,来探病?”周沁芳的目光往旁边瞥了一眼,是不是搞错了房间了,穆慎屿怎么可能从沐英病房里出来?

  “周家,我记得是做珠宝首饰的吧?”穆慎屿回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好歹是长辈,年纪上就压他一头。周沁芳紧紧握着手包,兀自镇定颔首:“是的。”

  “周庆福上个月出去了一趟,听说拍卖了四款珠宝,给他带个话,下次叫他先通知我一声,我也想看看。”

  她根本不管家里的生意,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只是听到他一个小辈直呼自家大哥的名字,有些不快。

  穆慎屿看出了她的情绪,神色如常:“或者,你现在打个电话跟他说一声也行。”

  周沁芳迟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拿着手机走到转角处。

  穆慎屿气定神闲地等了两分钟。

  随后,周沁芳惨白着一张脸走过来,紧紧抓着手机,脸上僵硬地扯出一个笑,比哭还难看,高傲的头颅垂下,讨好地笑着,声音发虚:“穆、穆总,我、我……”

  素来沉稳的大哥在电话里对她骂出的那些话叫她浑身发凉,再也不敢随意看眼前这个男人。

  小小的周家在他眼里应当就是一只随时可以碾死的蚂蚁吧。

  穆慎屿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抬步,从周沁芳身边走过,周沁芳浑身汗毛预警般竖起来。耳边只有男人一句不带感情的话:“沐英是我要的人。他如果再有什么闪失……”

  男人顿了顿,声音不高不低,不急不缓,不轻不重。

  “我要沐家和周家给他陪葬。”

  说话时,他根本没有避着人的意思,周围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然而,谁都不敢吭声,拼命把头埋低,不敢和那气势慑人的男人对视。

  而周沁芳?

  周沁芳差点都不知道该怎么呼吸了。

  “知、知道了。”

  “还有,我的事情,不要让他知道。”

  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彻底听不见,周沁芳绷紧的身体一软,撑着墙才没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着气,心里竟然诡异地生出劫后余生的庆幸。

  宕机的大脑重新恢复工作,再回味穆慎屿话中的意思,周沁芳表情越来越慌乱。

  穆慎屿,沐英……

  穆慎屿那一句“我的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前些天,小辞说沐英被人包养了,难道……该死的,他是怎么勾搭上穆慎屿的?小瞧了她这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