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宇皓从床上醒来,觉得头疼欲裂,脑袋有些沉重,他马上运功调息,很快恢复了状态,除了心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怅然若失的感觉。

  他照例去大殿召开朝会,今天大臣们都格外积极,对国家的各行各业都提出了不少合理化建议,这些主意听起来相当新颖,令鬼王有些意外于大臣们的创造力。

  开完了朝会,众臣下朝,他留意到自己最信任的鬼将军看起来神情沮丧,忍不住问:“飞甲,你瞧着有些垂头丧气,遇到了什么烦恼?”

  “尊上,你没事吗?”飞甲反过来问他。

  夜宇皓不明白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本尊当然没事。”

  飞甲欲言又止:“没事便好。”

  后卿远远地望见飞甲和尊上在说话,生怕他控制不住情绪,说出点什么,让尊上瞧出端倪,连忙喊道:“飞甲!”

  飞甲正想找个借口离开,他对夜宇皓说:“后卿喊我有事,臣先退下了。”

  夜宇皓望着部下跑向另一个部下,然后,后卿就拉着飞甲走了。

  鬼王突然想到,飞甲之前曾在自己面前承认他喜欢后卿,还讨教追求之法,他猜测对方兴许是遇到了恋爱方面的烦恼。

  夜宇皓笑着摇了摇头,觉得还是自己这样好,光棍一条,没有那方面的烦恼。

  接下来两天,夜宇皓每日都在照常上朝退朝,他深切地感受到手下们比以前更加勤勉,倒让他省下不少时间休息。

  只是,部下们有时感觉怪怪的,比如他无意中说了一句:“苍炎,你这个关于部队的建议很好,怎么想出来的?”

  快人快语的女将军刚回了一句:“不是我想出来的,是冥……”

  后卿立刻:“咳!咳咳!”

  苍炎猛地反应过来,连忙收了话。原来卿羽尘离开之后,后卿和飞甲把冥后的嘱托告诉了其他的文臣武官,大家达成共识,一起瞒着鬼尊。

  夜宇皓看向僵尸将军,对方摸着喉咙,解释:“喉咙突然有点不舒服。”

  夜宇皓又追问苍炎:“你想说冥什么?”

  女将军灵机一动,回答:“是冥王您教导得好,才让我有了灵感!”

  夜宇皓:“有了灵感,接下来就是你自己的想法。可你刚才还说,不是你想出来的。”

  苍炎愣在原地,眼睛不自觉飘向同袍,后卿马上说:“她有了灵感后就来找我商量,我就帮她整理出思路。”

  苍炎:“对!就是这样!”

  夜宇皓隐约觉得,下属们似乎有事瞒着他,他打算问清楚。

  下朝后,夜宇皓喊住后卿:“你留一下,我有事问你。”

  僵尸马上捂着肚子:“哎哟,肚子突然好疼,尊上对不起,我需要看个大夫。”

  夜宇皓皱眉:“不用麻烦别的大夫了,本尊就会看病。”

  僵尸将军脸上的表情一僵,连忙改口:“不不,一点小毛病,我回去躺会就好,不麻烦尊上了。”

  夜宇皓:“本尊看你今天又是嗓子不舒服,又是肚子不舒服,还是替你诊治一下。”

  后卿求救地望向飞甲,飞甲连忙过来解围,对鬼尊说:“他这个毛病有点难以启齿,不方便尊上看。”

  夜宇皓恍然大悟:“哦——”他对两名下属摆摆手,“那行,你们俩下去吧!”

  飞甲拉起后卿赶紧撤,夜宇皓又喊住他:“飞甲,要有节制。”

  飞甲红着脸:“好。”

  后卿:“???”总感觉尊上误会了什么。

  手下们的怪异举动被夜宇皓理解成办公室恋情导致的,心里那点在意就淡化了,哪知隔天下朝的时候,便有一头灵兽擅闯冥界,并且直奔鬼王开朝会的大殿。

  夜宇皓惊讶地望着这头漂亮的鹿:“九色鹿?”他记得自己曾经去仙界独自游玩,然后结识了这头鹿。

  追着九色鹿奔进大殿的鬼兵们跪倒在地:“尊上恕罪,这头鹿好厉害,径直往里冲,我们怎么都拦不住!”

  九色鹿蹿到了夜宇皓身边,一口叼住他的衣袖,就往殿外扯。

  夜宇皓把鹿嘴扒拉开:“你干嘛扯我的袖子?”

  九色鹿被鬼王扒拉开,气得冲他呦呦地鸣叫。

  夜宇皓心里琢磨:这是什么意思?肚子饿了?

  于是他耐心地对鹿解释:“阴间的草不适合你吃,要不你还是回阳间去?”

  九色鹿:“呦呦!呦呦呦呦!呦呦呦呦呦呦!”翻译成人话就是:“你师父让天上抓走了,你还有闲心跟我说草?!”

  可惜鬼王听不懂鹿叫啊,纳闷这头鹿叫个什么劲,他猛然想到,自己的寝宫就是仿照阳间,打造的一片天地,那里的草是从阳间移植过来的,鹿可以吃。

  于是他邀请九色鹿:“你跟我走!”

  九色鹿以为他是去取什么救人的道具,就跟在他后面,夜宇皓把鹿领进结界内的云顶雪宫。

  “吃吧!”夜宇皓大方地请客,“这漫山遍野的草,随便你啃!”

  九色鹿急得跺脚:“呦呦!呦呦呦呦!呦呦呦呦呦呦!”

  九色鹿叫了一阵,见鬼王还是不明白,它恨铁不成钢地跺跺蹄子,一扭头跑了。

  夜宇皓望着一溜烟就蹿没影的鹿,自言自语:“这里的草难道不美味吗?这可是无限山穿云峰上的草籽移植过来的。”

  等等!为什么我要把无限山上的草移植过来?夜宇皓打量着眼前这片土地,发现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跟冰灵派的景致一模一样。

  夜宇皓费解,自己一个鬼王,为什么要把寝宫打造成修士居住的府邸?

  他想啊想,想起自己曾经是冰灵派的弟子,因为和同门发生矛盾,所以就离开了门派。

  夜宇皓想到这,又不明白了,自己因为和同门闹不愉快下山,应该恨冰灵派的一切才对,为何还要仿建云顶雪宫的样式?

  鬼王正想仔细回忆,突然脑袋一阵疼痛,记忆里似乎有一团迷雾,一旦他想拨开这团迷雾,就会头疼欲裂,他试了几次均告失败,不得不放弃回忆。

  夜宇皓当天晚上就失眠了,他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仔细回忆以前的事,发现那些记忆断断续续的,有些记忆与记忆之间根本连不上。

  真是不回忆不知道,一回忆吓一跳,夜宇皓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头上冒出了冷汗:我的记忆为何会出现断层?难道是谁对我的记忆做了手脚?

  第二天,鬼王取消了朝会,直接去了无限山上的云顶雪宫,虽然记忆里的同门给他的印象很不好,但他觉得,他们应该知道点什么,他打算随便找个人问问。

  等他进去了,才发现偌大的门派内,竟然空无一人,一个打扫的弟子都没有。

  “有没有人?!”他喊了几声,终于喊出了一个人影——风展看到夜宇皓,没好气道:“师父来完,徒弟来,弄空了我整个门派还不够吗?!你们师徒真是灾星!”

  师父?师徒?夜宇皓心想:我有师父吗?记忆里好像没有这么个人。可是,我既然曾经是冰灵派的弟子,按理说,应该有过师父才对。

  他抓住风展问:“我师父是谁?”

  风展翻了一个白眼:“逗我很好玩?!”

  一提到“师父”,夜宇皓的情绪突然没来由地暴躁:“问你话呢!快回答!”

  风展正因为跑了一门派的弟子而窝了一肚子火气,满脑袋都是他讨厌卿羽尘,一时忘记对方的徒弟是阴间之主,竟然咆哮道:“你师父他死了!死了!”

  夜宇皓突然觉得心底“咔嚓”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你敢说他死了。”鬼尊的眸色开始变得浅淡,明明是大白天,风展却觉得一阵阴风席卷全身,他望着对方青色的鬼瞳,这才反应过来。

  夜宇皓阴狠地说:“我师父若是死了,我就送你下地狱!”

  风展能感觉到强烈的威压,鬼王的力量似乎比之前更强悍了!风掌门差点吓疯,连忙改口:“我我我开玩笑!胡说的!你别信!”

  他拼命扒拉开夜宇皓的手,连滚带爬地跑了。

  夜宇皓却站在原地,他的记忆再次陷入一团混乱,有些东西呼之欲出,但就是冒不出头,让他心里憋闷到快要发疯。

  他混乱了一阵,终于理清了思路:对了,我的确有一个师父!

  他发现自己竟然想不起来师父的样子,也不知道师父的名字,这不合理!

  他想再问问风展,师父叫什么?却怎么都找不到那个男人,原来风展已经吓得逃走了。

  线索又中断了,夜宇皓只能先回冥界,他走在冥界的大街上,百姓们看到他们崇敬的鬼尊,立刻围了上来:“尊上!尊上!”

  夜宇皓微微点头,以示打招呼,一个小鬼突然问他:“尊上,冥后怎么没跟你一起?”

  小鬼的母亲——一个女鬼吓坏了,连忙捂住孩子的嘴,不让他乱说话。原来宫里传出命令,说尊上听不得跟“冥后”相关的字眼,让民众绝对不要在鬼尊面前提冥后。

  夜宇皓却已经听到了,他命令女鬼:“放开他!”

  女鬼不得不松开儿子的嘴。

  鬼王问小男孩:“本尊有冥后?”

  小鬼可不理解什么官方命令,只管说实话:“当然了,冥后和尊上您的感情可好了!”

  鬼尊脑袋里“嗡”一声:我竟然有冥后?我怎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