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识过孔雀一族男子的无情无义,朱雀并不认为鬼王会自挖双目,或者说,他认为对方至多会纠结一阵,最终还是会选择放弃伴侣。

  哪知这个鬼听说自己的眼睛可以换来伴侣的安全,竟然松了一口气,毫不犹豫地说:“一言为定!我挖出眼睛,你就放了他!”

  朱雀颇为意外:“…………”

  卿羽尘在笼子里焦急万分:“不可!阿甲,你不能那么做!”

  朱雀心想:这家伙答应得如此爽快,该不会有诈?

  “你不要企图用假眼忽悠我。”朱雀为了以防万一,提出由他来挖眼,他要求对方,“你让我先用焰之绳捆了,不然我挖的时候,你趁机攻击怎么办?”

  夜宇皓说:“让你捆可以,但你要是挖出我的眼睛,却不肯放了他,又怎么办?”

  “我可以以神之名起誓,若我出尔反尔,愿意掉光尾羽。”对朱雀来说,尾巴是很重要的,拔除尾羽,意味着神力被削减了一半,必须等新的羽毛长出来,神力才能恢复。

  夜宇皓却不知道尾羽对凤凰的重要意义,他觉得只拔羽毛的惩罚太轻。

  “不行!你要发誓,若是食言,从此以后将无法人道!”

  朱雀:“@#&$~@*^#%!…”

  卿羽尘不想爱侣为了自己致盲,他着急地阻止:“阿甲,你若是失去了双眼,以后怎么看东西?!”

  夜宇皓却说:“一双眼睛,跟师父的性命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他觉得大不了自己练练第七感,以后用神识来查看周围的环境。

  卿羽尘却不这么想,他最喜欢伴侣脸上的部分,就是那双丹凤眼,他觉得就算阿甲以后装上了义眼,肯定也没有神韵了,他不能忍受阿甲为了自己身体变得残缺,那样就好像在他的心上挖掉了一块肉。

  他在笼子里,看到外面的朱雀发了毒誓,然后由手指变出一道火焰绳子捆缚住夜宇皓,再然后朱雀从他自己的储物戒里取出挖眼专用工具……

  卿羽尘要急疯了,在笼子里团团转,他之前试过无数次想破栏杆而出,但都被烫伤,笼子底和顶也结实无比,这次他打算孤注一掷,在朱雀的挖眼工具伸向夜宇皓的凤眸时,他冒着被烧的风险硬是穿出了笼子,身上着火的他被烫得一下子失去知觉,坠向深坑里熊熊燃烧的烈焰。

  夜宇皓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不顾自己也被火焰绳子捆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自己的一只手化成树藤,从绳子的缝隙间钻出,变大成一只夜叉的巨掌,顾不上师父身上还燃烧着太阴真火,一下子握住了从空中坠落的卿羽尘,把自己的手掌烫得滋滋响也不松手。

  朱雀没想到这对鬼夫夫为了彼此,甘愿被自己的烈焰灼烧,他立刻熄灭了卿羽尘身上的真火,同时熄灭的还有坑底的大火,以及捆缚夜宇皓的火绳。

  夜宇皓握着卿羽尘,落到深坑旁边的岸上,他的手恢复正常大小,扶抱着卿羽尘,焦急地呼唤:“师父!师父你醒醒!”

  还好朱雀灭火很及时,夜宇皓喊了几声后卿羽尘就醒了,他一醒过来就马上盯着对方的眼睛看,看到对方的眼球还在,如释重负。

  夜宇皓看到师父醒了,调转头瞪朱雀,正要出声责怪,卿羽尘连忙拉住他的袖子:“阿甲,不可造次!你先扶我起来。”

  夜宇皓搀扶着卿羽尘坐起,卿羽尘对朱雀说:“谢谢你,我知道你不想真的烧死我,不然我身上的火不会熄。”

  朱雀哼了一声:“算你聪明。”

  卿羽尘又说:“之前我们对你不了解,听信了一面之词,误以为你和玄武、白虎是一路货色,我们想解救羽族,才会做出刺杀之举,现在我们知道弄错了,向你道歉。”

  说完他拉了拉小徒弟的衣袖,本来鬼尊从不低头,但是这是师父的要求,于是他对朱雀说:“抱歉,之前附身傀儡行刺于你,是我不对。”

  朱雀听见他们两个认错,火气消去大半,他注意到卿羽尘脸上、手臂上有些烧伤的痕迹,就说:“被我的真火灼伤,普通的烧伤药治不好,我给你疗伤。”

  夜宇皓还有点疑虑,卿羽尘却已经完全信任对方:“好,多谢,有劳了!”

  朱雀盘腿坐到鬼王夫夫身旁,动用火灵根之力治疗卿羽尘身上的伤。

  治疗期间,卿羽尘问他:“玄武和白虎如此残暴地统治妖族,天上知道吗?神界不管吗?”

  朱雀冷哼一声:“他们两个都是神界派下来的,你觉得天上会不知道他们什么德行?”

  卿羽尘还想多问一点天上的事情,朱雀却不愿多谈:“别问了,说多了都是泪。”

  一炷香后,卿羽尘身上的烧伤被治愈了,朱雀看向夜宇皓:“你是鬼王,那你能否知道冥界里每一个魂魄的去向?”

  “当然,每一个鬼魂在冥界都必须要登记。”夜宇皓猜测对方问他这个问题的用意,“你想寻找某个灵魂?我可以让我的下属去查。”

  朱雀的双眼立刻亮了起来:“你帮我查查!冥界可曾有过一个叫青龙的?”

  “青龙?”卿羽尘一听到这个名字就问,“是不是四大神兽中的青龙?”

  朱雀点头:“正是。”

  夜宇皓说:“青龙是神族,神族的魂魄不归地上的冥界管,你应该知道。”

  朱雀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沮丧:“我知道,可是万一有例外呢?”

  卿羽尘对徒弟说:“阿甲,你去帮他查查看。”

  夜宇皓答应了,他问朱雀:“青龙什么时候死的?”既然朱雀要找对方的魂魄,只能证明那条龙已经……

  朱雀似乎很不喜欢提到这个“死”字,他表情难受了一阵,答道:“按地界的时间算,应该是五百多年前。”

  “这么久远?那个时候并非我统治,我只能在冥界的古籍里帮你查找,这样一来,我需要知道对方更详细的资料,青龙长什么样?”按照夜宇皓的经验,五百多年过去了,这个青龙的灵魂如果来到了冥界,也早已转世投胎,一般来讲,转世后的长相往往和前世非常接近。

  朱雀表示:“我画给你看。”他从自己的纳戒里掏出纸笔,画好了一幅肖像,夜宇皓和卿羽尘凑过去一看,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线条,夜宇皓心想:这什么玩意?铁线虫?最后还是卿羽尘猜出来了:“你画的是龙?”

  “对呀!很像吧?”朱雀显然对自己的画技缺乏正确的认知,“我再画一幅青龙的人形态给你们看看。”

  夜宇皓很想说“你别画了,画了也没有任何参考价值”,对方就已经三下五除二画完了。

  朱雀得意地展示他的画:“怎么样?青龙好看吧?”

  鬼王夫夫望着纸上的火柴人,不知道该作何评价。

  夜宇皓只好退而求其次:“你描述一下青龙的长相。”

  朱雀显然很喜欢这个话题,他的表情都变得神往:“青龙是六界最美的女子!”

  卿羽尘感到意外:“青龙竟然是个女的?!”他本来以为四大神兽的人形态都是男子。

  “对呀!”朱雀自豪地说,“青龙是我的青梅竹马,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又美又能打,是我们四神兽中最厉害的女战神!如果不是五百年多前她……”说到这里,朱雀突然卡住了,他的表情由自豪改为悲愤,紧紧地攥住了拳头。

  卿羽尘知道对方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正想换一个话题,夜宇皓却说:“如果你能告诉我青龙的死因,我查找起来会更快,更容易。”

  朱雀这才说出五百多年前的事情,这件事似乎是他的隐痛,他诉说的时候表情十分痛苦:“那一天我刚刚跟青龙告白,而她也答应我,说会好好地考虑我。我为了让她更高兴,就去采神界最美丽的花朵,想送给她,结果等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好不容易采回了花,却被告知——青龙触犯了天条,被处死了。”

  卿羽尘惊讶:“她犯了什么罪?”

  “他们说她意图刺杀神尊。我不信,去质问神尊。”朱雀似乎陷入了当年的回忆,越说越悲愤,“结果我跟神尊干了一架,可惜没干赢他,等我醒来,身体里就被植入了控身箔。”

  “控身箔?”卿羽尘和夜宇皓都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东西。

  “因为我会涅槃,就算是神尊,也没法真正地让我死去,他给我种上那种东西,只要我不服从命令,他就念咒,我便会感觉身体四分五裂,生不如死。他用这种方法控制我。”朱雀想到那一天他不仅失去了最爱,还失去了自由,他就感到痛不欲生。

  卿羽尘感到震惊:“这是神尊干的事?”

  “呵呵。”朱雀冷笑着,“他干的缺德事岂止这一件,要不是受控身箔所限,我才不想当这个神族!”

  夜宇皓问他:“你想不想摆脱控身箔的控制?”

  朱雀马上说:“当然想,做梦都想!”

  夜宇皓说:“我可以帮你从身体里取出来。”

  卿羽尘帮伴侣证明:“他的医术非常高超,帮你取出来完全没问题。”

  夜宇皓看到朱雀有一丝犹豫,又说:“你若信不过我,就算了。”

  朱雀马上说:“我已经被这个东西折磨了这么久,不想它继续留在我身上,就算冒险也愿意一试,拜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