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舒权听到帮佣的尖叫, 简直头皮都要炸了,倏地冲到楼梯口,叫了一声“瑞儿!”

  曹瑞用奇怪的姿势趴在楼梯口, 上半身着地,披头散发可怜兮兮的。身上只穿了一件睡袍,两条白皙的腿完全露在睡袍外,别扭地磕在楼梯上。

  帮佣手里拿着抹布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赵舒权呆了呆, 大声吩咐帮佣:“赶紧叫救护车!”

  曹瑞立刻打断他:“不许叫!我没事,你、你快扶我起来……”

  赵舒权赶紧蹲下, 小心询问:“最好还是别动,等医护人员过来。你摔到哪了?”

  曹瑞红着脸瞪他:“我说没事就是没事。我哪儿都不疼。但是快被你气死了!”

  赵舒权立刻动手把人扶起来坐在楼梯上, 过程中不忘拉紧浴袍的带子,把人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曹瑞浴袍下什么都没穿, 连内裤都没有。匆匆一瞥看到,赵舒权差点吐血。

  他忍不住小声问曹瑞:“你怎么就这么跑出来了?为什么不多睡会?”

  曹瑞的脸红得像熟透了, 狠狠抱怨:“是我想的吗?我醒了之后发现你不在,你想过我是什么感受么?”

  曹瑞醒来时,本以为会在第一眼看到赵舒权熟悉的面容。他没想着自己能比对方起得早。被翻来覆去地彻夜折腾,他都快散架了,几度怀疑自己可能会死在这间卧室。

  醒来之后宛如重生,面对的却是床铺冰冷、空空如也的场面, 他心里一下就觉得委屈起来了。

  尽管身上很清爽, 但疼得厉害。他知道是男人帮自己洗过了, 也猜到对方可能是担心打扰自己才离开房间, 他还是躺在床上默默生了一阵闷气,并且在经过了半小时之后仍然没等到男人回来, 而变得更加气愤。

  他艰难地起身,找不到干净的替换衣物,便披上睡袍打开房门。赵家的别墅有完善的供暖系统,即便只穿一件睡袍也并不觉得冷。

  他花了很长时间才沿着楼梯慢慢地走到一楼和二楼的转角。身上不仅没力气,还疼得要命,下楼梯的时候腿都在打颤。他实在忍不住一边死命抓着楼梯扶手往下挪,一边在心里痛骂赵舒权“禽兽不如”。

  他站在转角处想喘口气,这时听到了赵舒权的声音,刚好是男人对他的父亲说“我确实不可能再跟他分开……”

  他的心一下子揪紧了起来。当着自己的面,长辈或许碍于情面隐藏起真实想法,那如果自己不在场呢?

  楼梯口距离赵家父子的位置很近,两人说话也没有刻意压低音量。清楚地听到了后续的对话内容后,曹瑞扶着楼梯的手也跟着抖了起来,想要流泪的冲动难以克制。

  他们不是骗他的。

  他们是真心愿意接纳他作为赵舒权的伴侣、成为这个家庭的一员。

  情绪涌上顶峰之际,曹瑞突然发现一个帮佣不知什么时候路过,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看着自己。

  帮佣的表情像是在纠结要不要打招呼。曹瑞一下子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叫做“偷听”。

  为了表现出自己并不是在偷听的坦然,他有点刻意地挺了挺腰,打算从容地走完剩下的半段楼梯。

  但他确实高估了自己。绵软无力的身体没走几步便脚下一软,当着帮佣的面从楼梯上摔了下来,理所当然引起了骚动。

  此刻面对赵舒权的关切,当着赵家爸爸和帮佣的面,他怎么说得出口摔倒的原因是自己刚才在偷听、身体因为昨夜的激情运动而酸软乏力?

  赵承威宽厚的嗓音中透着关切:“没事吧,小曹?不愿去医院的话,叫医生过来看看吧。磕到哪里留下内伤就麻烦了。”

  曹瑞刚要开口婉拒,赵舒权抢先说:“那就请吴医生过来一趟吧。瑞儿身上还有别的伤,刚好一起看看……”

  曹瑞想也没想抬手捂住赵舒权的嘴:“你住口!不许再说了!”

  随后想起人家爸爸还在场。抬起视线,果然赵承威脸色精彩,悠悠地“哦”了一声:“小乐,你跟小曹上楼休息吧。我会打电话请吴医生一小时后过来一趟。你们俩的中饭也会叫人送上去的。”

  赵承威说完,转身走出两步,忽然像是又想起什么:“对了,我记得昨天不是说,小曹今天晚上要参加洛城元旦晚会的直播?你们自己看好时间,别误了事。”

  老父亲叮嘱过后从容离去,留下赵舒权和曹瑞面面相觑风中凌乱。

  今天晚上的元旦晚会直播,曹瑞的节目虽然排在大约九点,但要化妆、候场,还要应付突发状况,导演要求四点半之前一定要赶到电视台。而赵家大宅距离洛城卫视还有至少一小时的车程。

  半晌,赵舒权心虚地说:“要么,我打电话给李导,咱不去了……?”

  曹瑞“啪”地一巴掌打在他头上:“你敢!”

  赵舒权:“可是你的身子……”

  曹瑞:“扶我起来,抱我上楼。禽兽,不想想你昨天晚上干了什么!”

  赵舒权:“可昨晚是你主动的呀。”

  帮佣:“咳咳咳咳咳咳!”

  赵舒权&曹瑞:“……”

  被赵舒权抱在怀里上楼的时候,迎面遇上赵妈妈下楼,关切地问:“小曹这是怎么了?没事吧?怎么不叫医生呀?”

  曹瑞觉得自己身体没事,心已经死了。

  他把头埋在男人怀里。男人身上清爽的气息将他的世界填满,让他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昨夜的疯狂,整个世界都只有彼此,用尽全力地燃烧着生命。

  被轻轻平放在床上的触感令人安心。曹瑞顺势拉住赵舒权,无声地敦促他跟着一起爬上来,侧卧在自己身边。

  两个人挤挤挨挨的。这张床的尺寸介于单人床和双人床之间,是为小时候的赵舒权准备的,远没有市区公寓的床那么宽大。

  赵舒权怜爱地抚摸着曹瑞的头发,柔声道:“还是委屈你了。本来想着,上辈子第一次那么简陋,这次怎么也要精心准备一番的……”

  曹瑞笑:“怎么,这种事还要开个新闻发布会,宣布赵总摆脱童子身,从今天开始是个真正的男人了?”

  赵舒权捏他鼻子:“你就笑话我吧。现在觉得我禽兽了?昨晚不要命撩拨我的人是谁?想不从你都不行。你这是强制爱!”

  “你是朕的人,朕想怎么对你都行——这话不是你说的?”曹瑞龇牙,“怎么,这就受不住了?”

  赵舒权按着人就吻起来:“小东西,再敢撩拨我,今晚的晚会直播你真别想去了!”

  曹瑞伸长胳膊搂着男人的脖子,用一种不管男人死活的热情毫无保留地回应,果然没一会就听到男人的喘息变得粗重,恋恋不舍地放开他,哑声说:“你真是不知死活。早知道,今晚不给你接工作了。”

  他无声地笑起来,埋首往男人怀里钻:“还说自己不禽兽?你等了十年,昨晚一夜,哪里够呢?”

  男人撩开他的额发亲了亲,低声说:“来日方长。我爹早上叮嘱我,开始别太猛了,别把你这小身子骨折腾坏了。”

  曹瑞顿时大为窘迫:“我觉得没脸再见你爹娘了。我们还是私奔吧。”

  赵舒权大笑:“现在知道丢人了,为什么非要在我房里?就不能等我们今晚回公寓?”

  曹瑞闷了片刻,小声说:“我看到你书房的那幅画了。”

  赵舒权一愣,随即想起一直珍藏在书房的“卫景帝狩猎图”,难免窘迫起来:“哦哦,你看到了呀……那个,画得不大像……”

  曹瑞“嗯”了一声:“看纸张和墨色,应该有些时日了,不是最近的画作吧?是你自己画的么?”

  赵舒权坦言:“不是。那幅画是请丹青大师订制的。但我记忆中的你,描述出来、落于纸上,仍是不及你风韵的十分之一。”

  曹瑞轻声说:“还行,能看出是我。但那个夏侯成,是真的不怎么像。看来你说你不记得夏侯成的长相,并非夸大其词。”

  赵舒权沉默了。曹瑞抬起头,轻轻抚上他的脸:“干什么这幅模样?莫非你还在担心,我心里想着的是夏侯成?”

  赵舒权干涩地笑了笑,没说话。

  曹瑞抬起身子轻轻吻他,轻声一句:“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