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塑

  季晓眠插着腰,表情有些冷: “你们这是在欺负同学?”

  冯南下意识举起手,笑着向后倒退道: “怎么可能呢季小姐,我们只是在和他联络联络感情,没有什么坏心思的。”

  季晓眠冷笑一声: “你们最好是没有什么坏心思,滚吧。”

  “得嘞!”冯南谄媚一笑,就要退下,就听见站在一旁一直不出声的付臻突然道:

  “手机还给我。”

  冯南这下是真的没绷住,没忍住脱口而出道: “就你这千元机我们还看不上呢。”

  付臻当作没听见,伸手接过自己的手机。

  季晓眠担心地走过来: “你没事吧,有没有被他们欺负?”

  付臻摇摇头,就听见对方温声道: “冯南他们这伙人是欺负人的惯犯了,就逮着特招生欺负,你平时小心一点。”

  付臻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道: “或许是背后有人指使。”

  “会这样么?”季晓眠神色自然接话道: “谁会这样做呢,做这样的事情未免太无聊了吧。”

  付臻没说话,只是表情平淡地看着她。那双瑞凤眼不笑时,哪怕有眼镜片的遮挡,也能感受到一丝冷意。

  在季晓眠的温柔表情几乎要难以为继时,付臻终于移开了视线。

  “以后不要来找我麻烦了,”付臻将手机放回兜里, “找人做这种戏也是浪费时间。”

  季晓眠脸上的笑容不变: “你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字面意思。”

  季晓眠脸上的笑意僵了僵,看了付臻两秒,僵硬的肌肉垮下来,变得面无表情: “怎么发现的。”

  付臻客观点评: “演技过于拙劣。”相较于祁无庸那个笑面虎而言,季晓眠根本不够看。

  季晓眠意味深长道: “倒是没想到是个聪明的。”

  “为什么要刻意接近我?”付臻问道。

  季晓眠冷笑一声,最初的温和和善全然不见半点踪影,只余下上位者的冷漠与高傲。

  她扬了扬头,似有些许不屑: “有些人不是你该接近的。”

  付臻拧眉: “你说的谁?”

  然而季晓眠却没有再说下去的打算,踩着恨天高利落地离开了。

  对于她这种谜语人行为,付臻没有半分想要探究的想法。

  只要对方不来主动找茬,他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但如果对方来找事,那么他绝对……选择退避三舍。

  惹不起,他躲得起。

  更重要的是和颜思渊的见面,那天通话结束后,虽然对方说的是后天返回,但因为飞机延误,比预定见面的时间还晚了几天。

  见面的时候,颜思渊已经提前到了包间,他姿态闲适地坐在椅子上,旁边的座位上放着一个大的加厚纸袋。

  看着付臻走进房间,颜思渊将手边的纸袋提起来放在圆桌上,淡声道: “伴手礼。”

  付臻没想到对方还会给自己带礼物,点头答谢后,问道: “我现在能拆么?”

  颜思渊没有说话,而是缓缓点头。

  付臻难得都从对方这张精致高冷的脸上,解读出一丝期待和得意。

  他有些狐疑地打开袋子,发现里面还套着一个很大的盒子。

  颇具耐心地拆开盒子,看到里面的东西,付臻诡异地沉默了。

  盒子里正躺着一只小小的鳄鱼,或许是颜思渊使用了什么手段,鳄鱼即使感受到光也没有睁开眼睛,而是继续陷入沉睡。

  或许是知道鳄鱼的危险性,所以包装的时候,用银色的铁链将它的嘴缠了好几圈。

  付臻将视线从盒子里的鳄鱼过度到颜思渊身上,发现对方面瘫的脸,居然流露出“求表扬”的情绪。

  付臻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应,有些艰难地开口道: “你是打算送给我……当宠物?”

  想起这人是从亚马逊森林回来的,带一只鳄鱼回来当伴手礼,好像也不是那么奇怪……才怪!

  养一只鳄鱼什么的,实在是太怪了!

  付臻开始想着以什么理由拒绝这个送来的“宠物”,就见颜思渊摇了摇头道: “我在亚马逊森林呆了一天,因为没有带食物,所以宰杀了一只鳄鱼,发现肉质还不错。”

  所以这只鳄鱼,确实是带回来的土特产。

  付臻: “……”

  他决定先将这只鳄鱼的事情放一旁,转而问道: “除了笔记本的事情,你还知道一些别的么?”

  颜思渊还没从鳄鱼的话题转过来,思考了一瞬,明白过来付臻已经换了一个话题,想了想,有些疑惑道: “你相信我?”

  付臻点头: “我之前就说过吧,我从未怀疑过。”

  颜思渊心下触动,有些呆滞的眼珠转了转,看向付臻,像是在判断对方有没有说谎。

  但看了一会儿,也没有得出结论,片刻后,他摇了摇头: “没有了,我知道的并不多。”

  付臻道: “我知道很多东西,你想了解么?”

  颜思渊看了看他,没有说话,等候他的下文。

  付臻顿了顿,没有第一时间给出一些信息,而是反复追问道: “你想了解这个世界的真相么?如果你知道了,或许会将你也扯进来。”

  诚然,他需要多拉一些人入伙,如果祁无庸与他势力相对,那么自己也就多了些后路。

  在此之前,他都只为自己做考虑和打算。

  在给颜思渊打电话时,也是这么想的,但等真的见到颜思渊,看到对方给自己带的伴手礼时,他承认有一瞬间后悔了。

  这是一个糟糕的泥坑,好像不应该把更多的人牵扯进来。

  说到底,这是他与祁无庸,与世界主角之间的对决。

  颜思渊已经脱离了书中剧情,再将他牵扯进来,实在不应该。

  颜思渊不知道付臻的万千思绪,只是呆呆地看着他的脸,又低下头,像是在沉思,又像是什么都没想。

  片刻后,他又抬起头,淡声道: “我对这个世界的真相没兴趣。”

  他唯一感兴趣的,就是竞赛,参加很多竞赛,和更多人竞赛,仅此而已。

  得到这个答案,付臻反倒松了一口气: “既然这样,现在我们就照常吃饭吧,其他的就不多谈了。”

  他放弃了原先的计划,转而拿起包厢桌子上放着的菜单,真的准备点一些食物当下午茶。

  颜思渊看了看他,歪歪头,又添了一句道: “或许你需要我的帮助,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找我。”

  付臻动作一顿,心情有些复杂地看向他: “为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颜思渊又将头垂了下去,像是无聊地盯着圆桌白布,语气还是那样平波无澜: “因为我们是朋友。”

  付臻过往几十年遇到过很多事情,很少为什么事情真正有所触动。

  但颜思渊的纯粹确实让人动容,以至于回去的时候,付臻还想着他的那句话。

  “小哥哥,看路哦。”

  付臻思绪回笼,闻声看过去,就见祁无庸靠在电线杆旁。

  对方脸上还是挂着熟悉的笑容,但付臻就是敏感地感受到对方不算愉快的心情。

  付臻完全没有作为“朋友”或者室友而肩负起“情绪垃圾桶”的自觉,对方如果不说,他也不会过问。

  但偏偏祁无庸要主动提起道: “小哥哥,我现在脖子好疼,能给我吹一吹么?”

  “别乱叫。”

  嘴上这么说,付臻还是朝对方脖子看去,就见黑色高领毛衣上露出一点不算明显的红色。

  付臻没有什么避嫌的意思,直接上手将对方的高领翻折下来,露出完整的印子。

  白色的皮肤上印着两个红手印,一看就是被人为掐的,但明显又不像下了狠手,只是发红,却没有发紫,看着不恐怖,反倒是充斥着一股凌虐美。

  联想到前几天花夏说的话,付臻提出合理猜测: “龙潜打你了?”

  祁无庸摇头: “我自己掐的。”

  “为什么?”

  祁无庸歪了歪头: “故意弄伤自己,想让小哥哥你心疼一下我?”

  付臻: “……神经病。”

  被骂祁无庸没有生气,反倒是微微垂着头,轻声笑道: “开玩笑的,其实是因为这么掐着有点爽。”

  付臻客观点评: “这个说法不如上一个。”

  听着更神经病了。

  他是抖M么?

  祁无庸没有反驳,而是笑着将翻折下去的领子又翻出来,稍微提了提,完全遮挡住红印,才慢悠悠道: “你刚刚和颜思渊见面了吧。”

  付臻稍稍拧眉: “你跟踪我?”

  祁无庸摇头: “只是恰好看见你和颜思渊走进了那家饭店。”

  他把林正溪约出来打了一架,心情愉悦地出来,就看见付臻和颜思渊在一起。

  付臻敏锐地提取出一些不易察觉的信息: “你从我和颜思渊进饭店开始,就一直在马路这等着?”

  祁无庸风轻云淡地笑了笑: “不要把我说的这么悲情嘛,只是有些无聊,想着你和他多久出来,所以就等在这里没走。”

  付臻沉默一瞬,又道: “行了,先去买药擦擦脖子上的伤。”

  祁无庸这次倒是没再和他唱反调,反而是温顺地点头: “好。”

  两人从药店出来,买了一堆跌打损伤药,付臻突然有些感叹: “好像很多时候见到你,你都在受伤。”

  祁无庸没有第一时间回话。

  就在付臻以为对方不会回应时,才听见对方道: “是么,或许我就是一只在流浪,很容易受伤的狗,等待着主人带回家圈养起来。”

  付臻脚步微顿,下意识看向对方,就见对方笑着看向他,脸上是少见的无奈: “或许这样,我才不会受伤吧。”

  付臻难得有些无措,哪怕心底波涛汹涌,但面上还是非常镇定的。

  他想了想,淡声道: “禁止狗塑。”

  ————————

  付臻:别在这理发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