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厚达一米半,为坚逾生铁的工业钻石铸成,雪境下看来璀璨夺目,而内部纹理折形无数,却难以透视进去。

叔侄二人隔着石门,就功力运转的态势种种探讨。

欧阳刻几乎在西毒手把手指点下,搞明白怎样以内力推动这样的巨门移动。

功力到了西毒这等境界,早已百汇通流,不存在经脉阻滞等隐患。

操纵外物便如一台齿轮咬合精密的仪器,既准确精细又力道强劲。

但类似于周景文,欧阳锋的功力搬运,也存在运力不继的情形。

人力有时而穷,内功的量级再巨,总有用完的时候,尤其身临激烈战斗时,调用内力频率极高,消耗极快。

而内力缓慢再生,则需要长时间的打坐吐纳,战斗阶段是做不到的。

内功高手彼此过了几千招不相上下,其实也都成强弩之末了,这时候来个差不多的高手生力军,几招就拿下了。

欧阳刻发现,这个问题他好像有点办法。

于是跟欧阳锋促膝探讨起来。

两天两夜后,探讨变成了解决问题。

城府之深如欧阳锋,竟抱着这个亲儿子,在欧阳刻脑门上狠狠亲了好几口,然后把他赶了出去。

这回不是因为尴尬避不见人了,西毒真要闭关了!

……

……

神驼雪山掌施展开来,非止场域宏大,尤其精细处远非蛤蟆功可比。

换言之,若非欧阳锋内功已达圆满之境,蛤蟆功创出来也用不了。

这种功法套路,说直白点就是以势压人!

李淮兴内功不济,勤修苦练下外门功夫相当不俗。

神驼雪山掌上手不过半月,已达熟极而流之境,一招一式无不发乎于直觉。

打得欧阳刻抱头鼠窜!

李淮兴掌力未竭,腾挪挥展下,打得酣畅淋漓,舒畅无已,心下自然有所控制。

两人约好了的,要试出欧阳刻的功力极限。

纵然伤到少主也无妨,以少主神通,替他人疗伤亦举手间事,些微内伤在功力运转下自是毫无妨碍。

终于欧阳刻避无可避,左掌斜刺里探出,跟李淮兴的右掌相触。

于顷刻间,两人同时竭尽全力!

漫天掌影消失,李淮兴双足犁地骤退,将雪地犁出一道半尺的深痕。

这一退之势也是大异寻常,竟达六米之遥!

欧阳刻足下生钉,纹丝未动,正惊喜交加间,李淮兴高声道:“少主功力深湛难测,属下望尘莫及。”

“你是说真的?”欧阳刻还不敢信,又问:“李大哥,咱们说好的,你可不许故意示弱!”

李淮兴上前几步,苦笑道:“少主这一掌威力无俦,将属下五脏六腑都打得险些离位,属下纵有示弱之心,也无示弱之能。”

欧阳刻盯着自己的左手仔细打量,当然屁也看不出来,索性俯身右掌运力,骤然击向雪地。

离地尚有尺许,便见掌风到处雪层爆激而上,犹如被炸弹命中。

掌力所至,雪地一圈半米的深坑,直径亦达半米,其下枯草湿泥均跃将出来,四外激溅,扑得他满脸脏污。

李淮兴以手护脸稍退数步,脏污激溅下,倒没那么狼狈。

这真是意料未及,欧阳刻“咯咯”怪笑,满脸满身污泥碎草,可得好生清洗一番。

“武技与功法相生相成,互为融溶,少主尚须勤加习练熟通。”

见少主随和,又显然对己重视有加,李淮兴也敢放肆言辞了。

接道:“属下一家子蒙少主大恩,愧无以报,于武学一途虽识见浅陋,然见少主用心勇武,不揣冒昧,凡事不敢不言。”

他意思是说,少主你内功厉害,但外门功夫可还差得远呢。

欧阳刻笑嘻嘻的,浑不在意,道:“李大哥别跟我绕,武功上我就是纯纯弱鸡一个!以后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还要李大哥多指点。”

李淮兴抱拳躬身,凛声道:“属下必不敢懈怠。”

欧阳锋之前半生习武,此次在侄儿的启发下,将功法全然推倒重来。

武学观都重构了。

此次闭关很可能须时极久。

山庄大量事务繁冗沉积,巨细难辨,欧阳刻也只能一件一件来。

白驼山这样的大厂,其实历年来粗放经营,远称不上科学管理。

对麾下人事任命一乱乱麻,大凡以威慑为用,彻底缺乏管理人才的教育培训。

欧阳刻身担重任之初,先就把庶务分划出去,单独成立后勤部,接着分立财务部,任用大量员工。

面试了好几天,挑选细心稳重的帐房身担要职。

这两个部门得以确立,他便抽出手来,对名义上奉白驼山为尊的属帮门派恩威兼施,大力开展笼络事宜。

一般匪帮门派归顺,也均称不上要事,雪域神女却是横亘在白驼山的一根刺。

雪域神女既是此女的绰号称谓,又是以她为核心的一个社团单位,因为她这一教派,据闻其内女信徒过千,就叫“雪域神女”。

教堂所在,是白驼山庄西南方向六百里开外的一条山腰宽谷,山脚下正有处较为繁华的集市,妥妥的仙家洞府。

欧阳刻定下行程,午前便动身前往,他要跟这位神女谈谈所谓慈悲为怀的教义。

李淮兴驾驰四马拉车,载着少主和天雅于山脉间疾行。

天雅伤势痊愈,叫嚷着要去市集一观,采买些胭脂水粉,裁些布料等事,欧阳刻对她爱意极深,自然应允。

张清芳姐姐说要给她做衣服。

至于张清芳姐姐未曾随车前往,大半日之后夜幕降临,欧阳刻就有些后悔了。

其时马车驰行已达四百余里。

趁着夜色,明晃晃的月光下,李淮兴便待一股作气,于夜驱纵神女教堂。

四马皆为他一手调教的心血结晶,拉着车厢风驰电掣,神骏异常且温顺无比。

温顺一如此刻的天雅。

两人起初还谈谈说说,情意绵绵,亲怜蜜爱,五个时辰后,天雅有些困倦了,偎在他怀里大氅间休憩。

欧阳刻则默运周天,以温热的体肌替她取暖。

山脉崎岖,雪坑处处,睡也难睡得安稳,天雅的小身子越滑越下……

欧阳刻呼吸迫促起来。

不知多久后。

李淮兴遥望寺观高门横匾已在不远处,却许久未曾听得车厢里传来语声,以为少主跟他的小妻子都睡着了。

盯视前方,收缰放缓马速,轻声唤道:“少主,到了。”

脑后传来嘤咛声,其声清脆柔软,却满怀讶异。

欧阳刻沉声道:“好!”

说着双掌轻握螓首抚摩。

他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