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
床头柜上放着的手机发出沉闷的震动声,埋在被子里的青年伸出白皙的手腕,迷迷糊糊打开信息。
一串没有备注的手机号发来短信:
“清辞,我回国了,我们见一面好吗?”
上一秒还迷迷糊糊的林清辞突然清醒了过来,他一动不动地看着手机屏幕良久,直到身后附上一片宽阔温热的胸膛。
琉锦翻了个身,胳膊搭在他的腰上,没有醒。
下一秒,林清辞手指长按屏幕,删掉短信,合上手机,又重新窝回了被窝里。
扰人清梦。
再睡个回笼觉。
当床上有人陪伴时,睡眠质量出奇的好,尤其是前一晚刚刚经历过高强度的运动。
这一觉,林清辞一直睡到大中午,肚子开始咕噜噜叫,这才不得不收拾着起床。
他们约好了下午的机票去云南旅游,所以今天没有下去吃饭,一边收拾行李,一边等外卖。
等外卖到了,林清辞开门去取时,外卖小哥指着楼下:“帅哥,有人让我传话,要是你不见他,他就一直等在楼门口。”
*
秋风瑟瑟,林清辞推开大门,不禁瑟缩下脖子。
落叶飘零,红色地砖铺成的路面上,一片黄澄澄的金黄。
成排的杨树下,颀长的男人背身而立,仰头望着天空。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回身看了过来。
青年一如他记忆中的模样,白皙安静,低垂着眉眼,细碎的黑发下,浅褐色的眼瞳如琥珀般清澈透亮。
秦渊激动的小跑过来:“清辞!”
林清辞侧身躲开了他伸出的手,语气淡漠:“走吧,找个地方坐下来谈。”
“……”秦渊收回落空的手,扯出一抹勉强的笑,“不请我去家里坐坐吗?”
林清辞:“不方便。”
秦渊:“啊……是我疏忽了,叔叔阿姨在家吧,那……我们去那……”
幸福小区附近的咖啡馆。
林清辞晃着汤匙搅拌着深棕色的咖啡液,他敛着眉眼,目光除了最开始碰面再也没有落到秦渊的身上。
秦渊神色哀痛:“清辞,我们四年未见,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咔哒!”
金属汤匙撞击在咖啡杯壁上,林清辞干脆放下它,难得地抬起头来。
浅褐色的眼睛直直看着他。
“秦渊,你今天来做什么?”
秦渊一愣:“清辞,四年前不是说好了,你等我回来——”
“四年杳无音信,只凭轻飘飘的一封短信,就让我等你四年?”林清辞毫不客气的打断他,唇角隐含讥笑,“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秦渊,我们结束了,早在四年前就已经结束了。”
秦渊一时无言,他低下头,手指搅动着:“我知道,当年不辞而别你很生气,但……我爸妈的性格太强势,我拧不过他们,要是我不乖乖听他们的安排出国读书,他们肯定会来难为你的。”
林清辞唇角逸出冷笑:“秦渊,不要太拿自己当回事,我生气不是因为当年的事,是因为你今天突然跑到我家楼下死缠烂打,这严重影响到了我的生活。”
久别重逢,秦渊以为林清辞会和自己一样满心满眼都是欢喜,却没想到得到的竟是这种回应。
秦渊看着他,眼神落寞又复杂:“你变了,变得凌厉了许多。”
“是吗,”林清辞冷睨着他,“那我希望你能够清楚,未经他人允许擅自堵在楼门口,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还有,”没等秦渊回应,林清辞站起了身,俯视着他,“这个世上谁都有资格说我变了,只有你,你们秦家不配。”
林清辞推开椅子径直离开,身后传来秦渊不解的追问。
“什、什么意思?”
清雅的咖啡厅内,人们或悠闲地休憩,或与合作伙伴洽谈,和睦的环境中,有两个年轻人像是突然闹掰了,其中一人头也不回地离开,只甩下一句:
“去问秦夫人。”
秦渊不明所以,他茫然的站在原地,眼看着林清辞离他越来越远。四年的时间在他们之间划下了巨大的鸿沟,而一切的导火索,似乎都与当年发生的某件事有关。
秦夫人……他的妈妈,当年威逼利诱将他哄骗出国的同时,究竟还做了什么?
秦渊的目光追随着林清辞的身影一直到咖啡厅外,行道树旁,高大俊美的男人推着两个行李箱迎面走来,手里拿着米色的围巾绕在林清辞的脖子上。
两人笑着聊天,林清辞主动牵上那人手,而后肩并着肩离开了。
秦渊愣在原地很久,直到又有客人走进咖啡厅,玻璃推门传来铃铛的清脆响声,他才恍如隔世,收回目光,失意地跌坐回木椅。
世事沉浮,林清辞已经从四年前的事情中走了出来,而他,还被困在里面兜兜转转。
秦渊握紧手掌。
看来,他很有必要回老宅一趟,弄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
林清辞和琉锦在路边打了一辆车,到了机场的时候差点错过航班的登机时间,一顿慌乱的赶路后,二人终于在飞机上坐定。
琉锦从背包里拿出一瓶水递给他。
林清辞吨吨喝了两口,火辣辣的嗓子这才好了许多。
他单手撑在窗户上,闭着眼睛缓神。
直到飞机完成攀升,平稳的飞行在平流层时,他这才重新睁开了眼睛。
林清辞歪头看向右侧,变幻了发色瞳色的琉锦也在歪头看他,仿佛从他们坐定后便一直是这个姿势。
林清辞不禁失笑:“你怎么只看不问?”
中午外卖小哥来传话的时候,林清辞毫不犹豫地关上了门,反倒是在一旁听到的琉锦建议他下去见见面。
琉锦站在窗户边,望着楼下素未谋面的前情敌,理由是:“说清楚,省得以后麻烦。”
林清辞回想起秦渊高中追他的时候,的确有股子死缠烂打的劲,他们的事情,确实速战速决比较好。
这才有了咖啡馆的会面,否则林清辞真是一眼也不想再见他。
其实林清辞和秦渊的过去,充满了青春校园和豪门虐恋故事的雏形。
他们本是一个班的同学,林清辞成绩优异,秦渊是班里的吊尾车,一次班级调换座位,他们被安排坐在了一起。
后来的后来,林清辞知道了秦渊背后秦家的背景后,这才明白那次调换座位其实是班主任的刻意为之,为的就是讨好豪门贵公子。
秦夫人想要学习成绩好的同学带一带自己儿子,却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决策,让他的儿子彻底走弯,也改变了局中所有人的命运。
其中的过程林清辞不想回忆,高三下半学期,他们在一起了。
学生时代的恋爱总是青涩又羞怯,只是单纯的牵手就足以让他们小鹿乱撞,夜不能寐。
二模之后,秦渊成绩上升后再度出现断崖式下降,他们的恋情被秦夫人发现了。
林家的条件在当时已经算是中上游,但在顶级豪门的眼里根本不够看。
秦夫人矜贵有涵养,并没有出现支票甩脸的情况,但她的态度如钢铁般冷硬,根本不会同意自己唯一的宝贝儿子出柜,和门不当户不对的男生交往。
她不容抗拒地否决了他们的关系,并警告林清辞趁早远离秦渊,否则将让他身败名裂,悔恨终生。
秦渊告诉林清辞,等着他,他会解决一切。
然而第二天,秦渊没有来学校。
林清辞的手机中收到了最后的来信:“等我回来。”
他相信秦渊会回来,他独身一人抵抗着各方面的压力——
秦夫人的咄咄逼人,学校老师同学的指指点点,还有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嗤笑他妄图攀附豪门。
那段时间,虽然艰难,但他仍甘之如饴,因为他相信秦渊,相信这不过是黎明前的黑暗。
却不想……这片黑暗浓重又深沉,他单薄的肩膀,根本承受不住。
那一天,班主任亲自到教室里把他叫到了办公室,神色怜悯,告诉了他父母的死讯。
世界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和声音,林清辞昏倒了。
他被姨妈接了回去,撞烂的汽车,破碎的遗体,还有哭嚎着要他赔偿的被撞人家属。
据交警说,林父林母开着车闯红灯,把正常行驶在人行横道上的路人撞飞了,而后又车辆失控撞上了路边的建筑。
摔碎屏的手机被作为遗物交还给了林清辞,很久以后,他复原了手机记录,发现了林父最后一个电话的通话人是秦夫人。
琉锦问道:“是秦夫人设计的车祸?”
林清辞摇摇头:“不,只是一个单纯的意外。”
但意外的诱因,却的的确确是那通电话。
林清辞能够想象到,秦夫人高傲的姿态下,看似体面实则乖戾的话语该有多么伤林父的自尊心,他一生受人尊敬,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与嘲讽。
“也许是一时气急分神,也许是怒火攻心,车祸发生了。而我……再也没有了爸爸妈妈。”
琉锦抱着他,任由纤瘦的青年在怀中抽泣。
失去亲人的痛苦纵然经过四年时间的洗礼,但还是抽骨拔髓般痛彻心扉。
“秦渊以为我们是被无辜拆散的小情侣,只要他回国来找我,便能再续前缘。但实际上,他是间接害死我父母的凶手的儿子,我不会怨恨他们,但我更不会原谅他们。”
二人抵达云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他们入住酒店后,洗漱后便熄灯睡觉,等待第二天的游玩。
琉锦挥手抚过林清辞沉睡的额间,紧皱的眉头才缓缓舒展而开。
黑金流沙的暗带骤然出现,他后撤一步消失在房间中,再一现身,已然出现在全然陌生的豪华别墅中。
凭湖而建的顶级别墅豪华无度,明亮的琉璃吊灯下,白天楼下见过的人类正与衣着精致的中年贵妇发生剧烈无比的争执。
琉锦一瞟而过,金黄色的眼瞳扫过天空,华丽流畅的金色光带从东向西盘桓在整个别墅上方。
他毫不犹豫地伸出手,一把掐断了财运流向。
气塞而滞,所谓破败之相。
*
洱海的湖水清澈又澄净,林清辞坐着划船欢快的捧着水。
水花四溅,洒落在他的发梢耳间,衣领袖口,顺着他突出的锁骨滑入深色暗处。
琉锦斜靠在一旁,船桨在神力的驱使下无人而自动。
他们租了一条老式的,需要划桨的木篷船,在此山清水秀的自然风光中,别有一番古人游湖的畅快之意。
林清辞玩水玩得累了,就钻回船篷里。琉锦本就不爱玩水,见他进去了也起身跟随。
琉锦掀帘进去后,整个人却愣在原地。
喉结忍不住上下滚动。
白皙纤瘦的青年毫无防备的躺在船板上,被水浸湿的T恤紧贴在他的皮肤上,露出若隐若现的线条。
情爱之事,一旦起了念头,便一发不可收拾。
林清辞感到温热覆了上来,身体的契合在大脑尚未反应时便已然贴了上去,等脑子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已经被琉锦抬高了腿。
“唔……别,等一下……”林清辞仰起头颅,从铺天盖地的亲吻中挣扎出来,“会被看到的……”
船篷虽然有帘子遮挡,但并不十分严密,风吹或者晃动都会露出内里。他不反感在外野战,但实在不想被人指指点点当做谈资,甚至还有可能被录下视频传到网上。
而且……船震似乎比车震更加惹眼。
“没事,他们看不到。”
琉锦的吻再度压了下来,又细又密,直叫身下的青年承受不住。
半透明的光罩笼罩着木篷船,没有人能够发现洱海之中,还有这样一只异常晃动的船只。
船外水花潋滟,心旷神怡。
船内泥泞滂沱,情难自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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