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场发生命案了。

  正在拍戏的众人也停止了拍摄,围在不远处好奇地张望。

  死者是上午对竹山出言不逊的男演员,他死在自己的休息室内,七窍流血的倒在椅子下,眼睛睁得大大的,活像是被吓死的。

  女助手发现了他的尸体,尖叫着跑出来,惊动了剧组众人。

  工藤新一是反应最快的,他一点都不害怕,挤到最里面,去查看死者的情况。

  周围人围绕在休息室外面,窃窃私语,知道竹山谷彩名声的人们悄悄看着她,窃窃私语。

  “不会是因为诅咒吧……”

  “……是她吧……”

  “真可怕……”

  竹山谷彩站在人群里面,定定地看着伊旗演员死相凄惨的尸体,还不来及为伊旗的死亡感到害怕,细碎的语言传入耳朵,她的站在原地,低下头,像是个做错的孩子,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竹山谷彩身旁的女助理怒视着看向几个说话的人,却换来她们互相对视,心照不宣的眼神。

  唐堂对女性有着自己都不知道的宽容,更何况竹山还是他现在的老板。

  他径直走上前,站在了竹山谷彩面前,替她挡住了众人的视线,然后直接看向旁边窃窃私语的几位工作人员,温和的声音又暗藏锋芒:“你好像提起了竹山小姐,我能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直白的询问,让原本只是偷偷窃窃私语的几人愣住了。

  唐堂的强势,让人毫不怀疑,如果对方真的胆敢将他们的议论明目张胆的说出来,迎接他们的将是唐堂毫不留情的回击。

  私下议论别人,这本来也是他们的不对,几人讪讪地闭上嘴巴。

  唐堂却并没有饶过他们,笑容温和却透着冰冷:“如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好好闭上嘴巴,不要卖弄自己愚蠢的聪明。”

  被嘲讽的几人没料到自己都不说了,还要被教训一顿,心中顿时升起了暗火,原本是他们私下议论,所以才被唐堂的气势压了一头,不打算跟唐堂计较。

  可是这个小子又是谁,竟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嘲讽他们?

  其中一个男人正打算回怼回去,一道声音比他抢先响起。

  “好了好了,他们知道错了,我相信聪明人都知道这是一起杀人案,估计只有笨蛋才认为是诅咒,凶手可能还在片场,大家还是先听听导演怎么办吧。”

  萩生在片场颇有人气,他一说话,瞬间主导了整个气场,害怕心慌的众人顿时找到了主心骨。

  眼巴巴地顺着萩生的话看向导演。

  就连原本要生气的人也跟着悻悻闭上了嘴巴,明明萩生嘲讽了他们是笨蛋,他们却依旧不以为意,觉得萩生是来给他们解围的,对萩生颇有好感。

  一场即将而起的争执顿时消弭于无形。

  安室透站在一旁,把整个过程收入眼中。站在人群中的萩生吸引着所有人的视线,可是他看似把所有人收入眼中,却总会在谁都没有注意到的瞬间悄悄看向唐堂。

  他们之间隔了两臂宽,却挡不住萩生的眼神。

  导演被众人注视,摸了摸大胡子,说出了处理方法, “大家先不要过去,维护现场,然后报警。”

  拍摄侦探电影的导演也有一些办案的基本常识,只是他话音刚落,便有人冲他大喊, “导演,刚才有一个国中生小鬼跑进去了。”

  “!!”导演立即瞪大了眼睛。

  他还没有来得及让人赶紧把小孩拉出来,国中生小鬼就自己跑出来了,他一脸严肃补充道:“死者死于中毒,凶手就在片场,请不要让任何人离开片场。”

  十分钟后,警察到来。

  工藤有希子一脸心虚地对导演鞠躬道歉, “对不起,我们家孩子给您添麻烦了。”

  “没事没事。他确实提出了有用的建议。”导演十分好脾气。

  工藤新一才不管这些,挣扎着要去警察那边,和他们一起侦破案件。

  另外一边,周围人散开了,唐堂看向依旧僵硬站在原地的竹山小姐,轻声询问, “你还好吗?”

  竹山谷彩抬眸,看到了唐堂眼中的担心,只觉的冻僵的身体逐渐恢复体温,她揪住衣领扣子,按住心脏,仿佛刚刚接触到空气的溺水症患者:“好,好多了。”

  她顿了一下,呆呆愣愣,似乎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般,连忙补充道:“谢谢。”

  发生在她身边的质问太多了,在听到那些声音时。她已经被吓到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只能大脑僵硬地站在原地。唐堂出现在她面前,宽阔的脊背仿佛把所有的声音都挡在了外面,才让她有片刻的喘息之机。

  只是她太害怕了,等反应过来时,才发现唐堂替她承受了所有的声音。

  “谢谢。”她重复着自己的道谢。

  “不客气。”唐堂趁机试探竹山谷彩, “我相信你不是身负诅咒,更像是有人盯上你,你身边以前有发生什么怪事吗?”

  “这个……”竹山谷彩慢半拍地回神,一脸困惑,试图回想。

  在唐堂试探竹山谷彩时,萩生和安室透也在探查案件的线索,死者刚刚欺负过竹山谷彩,查出这起案件真正的凶手,有助于帮助他们确定谁才是真正的目标。

  这起案件并不复杂,他们分别搜寻线索,很快就锁定了真正的凶手,只是他们不能出来破案,于是就只能引导那位兴致勃勃的小侦探。

  小侦探很聪明,只是所知道的线索并不充分。

  在萩生有意识的提醒下,他立即想到某种可能,连忙跑着寻找线索,确定自己的猜测。

  安室透站在走廊,看着工藤新一远去的背影,忍不住道:“他很聪明不是吗?”

  比警察的反应都快,对侦破案件也有着别人没有的执着和热情。

  “是,他很聪明。”萩生没有注意工藤新一,他的视线落在了身旁的安室透身上。

  安室透被男演员派过来打探消息,他则是自己表现出好奇,跑过来询问具体情况,跟在他们身边的工藤新一离开了,远处的警察正在为案件焦头烂额,挨个审问嫌疑人。

  此时走廊只有他们两人。

  案件交给了小侦探,事情即将告一段落,安室透转过身,本想和萩生回去,却对上了萩生复杂的眼神。

  安室透微微一怔。

  他不是第一次在萩生眼中看到这种眼神,漂亮的金眸仿佛被黑夜掩映,黯淡又带着伤感。

  每当萩生想起唐堂时,总会不自觉流露出这种神色。

  他的脚步下意识向萩生那边走了一步,突兀想起他和萩生之间的关系,安室透又再次站在了萩生好友的位置,询问道:“萩生,你有话对我说吗?”

  在命案发生前,他回头看向萩生,萩生似乎就是用这种眼神注视着他。

  为什么?

  萩生垂下眼眸,遮住自己眼中的情绪。

  空荡荡的走廊内,光线分割了两人的身影。

  在安室透探究又担心的目光下,萩生涩声道:“零,你可不可以不要抢走唐堂。”

  风似乎有一瞬间的停滞,安室透反应过来萩生说什么后, “哈?”

  他不能理解。

  萩生也知道自己的这些话在安室透看来有点语无伦次,他扶着额头,却无法忘记唐堂和安室透相互对立时,唐堂玩笑般的提议。

  他难以忍耐道:“零,我告诉过你,不要在唐堂面前对我太好……”

  安室透想起了萩生的警告。

  萩生确实说过,他说唐堂会嫉妒,不要表现得太过喜欢他。

  他忽然有点心虚。

  可是那在安室透看来更像是一种独占欲,而根本问题是,萩生口中所说的,唐堂会被他夺走的可能又在哪里?

  “我只是和他再聊你的事情……”安室透以为萩生误会了,试图解释。

  “我知道。正是因为在聊我的事情。”

  安室透根本不知道,按照唐堂讨厌同性恋的个性,能够提出让他和安室透在一起,就足以让人惊奇了,更遑论,唐堂和他是同一个人。

  他对唐堂来说是特殊的存在,是他的曾经,他理想中的自己,唐堂嫉妒他,憎恨他,鄙夷他,想要抛弃他,可唯独不会把他送给另一个人。

  所以唐堂才会得知自己被他人喜欢时,比自己被人觊觎还要生气。

  他可以把二号溺毙在水池内,会压榨三号的能力,却唯独不会对他提任何要求,甚至主动隔开对他产生威胁的存在,如喜欢他的零,如可以让他过敏的花生。

  他是唐堂弱小的自己,是唐堂弱点,是唐堂唯一一个会升起保护欲的分/身。

  “不要再喜欢我了。”萩生几乎是恳求般地说道,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只要这样就好。”

  他太了解唐堂了,零对他正向的喜欢只会不断攻破唐堂的心房,让唐堂明白真正的喜欢是什么模样,一旦明白喜欢是什么,就会让本就嫉妒他的唐堂升起掠夺之心。

  唐堂就是这样一个,想要什么东西都会抢到手的人。

  这并不是喜欢,可是一直一直这样下去,唐堂会真的喜欢上零吗?

  萩生不知道,但那本来应该是他想要教会唐堂的。

  自从诞生起,他和唐堂便是相似而又不同的个体了,他是为了保护唐堂而诞生的存在,唯独唐堂,他不想被任何人抢走。

  安室透想出的万种解释堵在心口,他呆立在原地。

  原来有比被喜欢的人拒绝更难过的事情啊——被喜欢的人恳求不要再喜欢他。

  安室透第一次发现,原来萩生温暖的金色眼眸可以那么冷酷。

  “我知道了。”他认真地看着萩生,看到萩生眼中真切的不安,忽然有一种‘啊,原来萩生也只是一个陷入爱情中患得患失的笨蛋啊’。

  他依然不明白萩生得出这个结论的原因,或许萩生只是不想让唐堂难过,不过那些都没有关系了。

  他确实早就应该放下萩生了,曾经那些一一下定决心的瞬间浮现在脑海,安室透从没有比这一刻更加清楚的知道,他真的可以彻底放下这段感情了。

  “早就不喜欢了。”安室透转过身,语气轻松, “萩生,你别太自恋了。”

  萩生抬眸看着安室透双手插兜,悠然离开的背影,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太过分了。

  他走在安室透身后一步远的距离,沉默的脚步声交错响起,良久,他小声道歉:“零,对不起。”

  安室透回过头,他唇角弯起,笑容一如萩生初次见到他时,在樱花下清爽又温暖的笑容。

  “原谅你了,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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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