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高墙在秋离的面上投下一片铅灰色的晕影。
景断水被迫仰躺在雪发青年的臂弯里, 他可以明确地闻到秋离身上浓重的血腥气。漂亮的小仙君忍不住犯恶心。
秋离这个样子放在现代,就是要上法制节目的连环杀人犯。
跑!他现在必需要跑!
景断水开始拼命挣扎,他使劲地想要扒开秋离搭在自己腰间的手。这让秋离一下子不稳, 差点把景断水摔到地上。
他踉跄了一下,重新把景断水稳稳地抱在臂弯里。
见反抗不成,景断水开始扯秋离的头发, 他甚至恶狠狠咬了一口秋离手臂的肉。
他的那点反击就和猫儿似的,秋离的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如果不是因为漂亮的小仙君在怀,他甚至可能会找个地方细细欣赏景断水留在他身上的牙印。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或许还会找来笔墨纸砚,把那个牙印拓下来裱起来天天欣赏。
他唇角的弧度微微挑起来, 柔声说:“仙君, 乖一点。如果把主人摔了的话就不好了。”
这句话显然不能让怀里的跑了小仙君安分下来。见秋离没有反应, 景断水恶狠狠地又咬了一口。他还故意搂着秋离的脖颈, 用手指拧秋离脖颈的软肉。
这让秋离吃痛,雪发的青年忍不住“嘶”了一声。
能够让秋离不快,景断水就快活了。可是得以的神色还没来得及染上眉梢, 他就看见秋离对着他露出了一个甜蜜的笑容。
“仙君这样对阿离, 阿离很喜欢。”雪发青年声音缱绻,“只要仙君不要再想下来摔倒自己就好。”
“变态。”漂亮的小仙君忍不住骂了一句。他撇过头不想再看秋离。
巷子外面,沧明山的弟子还在紧锣密鼓地搜查着那个不存在的魔修。一个弟子在走过巷子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撤回了一步, 朝着暗巷里看了一眼。
“巷子里是什么人!快点出来!”
景断水听见弟子的叫喊, 面色一喜, 随后又僵在了那里。
雪发青年感受着怀里的人的变化, 唇角忍不住挑起。
他让沧明山这么多弟子在这里跑来跑去,要的就是这种“情趣”。
漂亮的小仙君眼里, 是获救的希望更重要呢?还是自己的面子更重要呢?
秋离很期待他的选择。
“对,说得就是你!快点出来!”那头的弟子见里面的人没有反应,又吼了一句。
秋离装作一副木讷的样子,他像是刚刚听见的样子,赶忙屁颠屁颠地跑出去。
躲在秋离怀里的景断水只觉得绝望。巷子里那几个被秋离杀死的混混的尸体呢?那个门口的弟子没有发现吗?
景断水的余光艰难地瞥过去。巷子的光线很暗,他本身的视力就不是很好,因此什么都看不清楚。
恍恍惚惚之间,他好像看见黑色的影子把那几个人的尸体一点一点啃噬了个干净。
身后是自己门派板正的弟子,面前不远处是影子正在“进食”的画面。景断水哪一边都不想面对,吓得把头往秋离的怀里埋。他感到一阵绝望,这个只会三脚猫工夫的外门弟子是对付不了秋离这个变态的。
秋离疯起来什么都做得出来,景断水现在唯一的念想是不能让身后的这个外门弟子看见自己的脸。
越靠近那个外门弟子,坏心眼的雪发弦师整个人就走得越快,景断水的头就埋地越低。漂亮的小仙君整个人都贴在秋离的胸膛上,透过薄薄的衣料,景断水可以听见秋离强有力的心跳。
“咚——”
“咚——”
“咚——”
外门弟子看见可以人员终于走出来,不由地松了一口气。刚刚叫住秋离的时候,也不知怎么回事,属于修士的第六感一直叫他远离那里。
他以为从巷子里走出来的会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大人物,没想到见到的会是一个软和和的青年。青年有一头雪色的头发,一双眼睛又清又透。
他应该只是一个凡人,看向沧明山门派服饰的目光充满了崇拜与向往。终于,这个雪发的青年站在了自己的面前,结结巴巴地问:“仙,仙人!叫,叫小的,有,有什么事情?”
外门弟子从头到尾打量了一下雪发青年,最后目光停在了他怀里抱着的人。从衣着服饰来看这应该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
这个女人的上半身被一件衣服严严实实地裹住,外门弟子看不见女子的相貌。但是不知道为何,他就觉得这个女子应该是面若春花,天地在她的面前都会黯然失色。
外门弟子咳了两声,道:“我们在排查附近出现的魔修。任何可疑人员都不能放过。方便让我看看这个姑娘的脸吗?”
外门弟子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一个声音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他只是一个习武的粗人,看这个美人一眼都是对她的亵渎。
那个美人显然是被他的话给吓到了,又往青年的怀里缩了缩。
男人露出了一个宠溺又无奈的微笑。他腾出尚算灵活的左手,一下一下地抚摸着美人的头顶做安抚。
看两个人的穿着打扮,外门弟子猜测这应该是一对感情极好的夫妻。
“怀里的人是我的妻子。”
“抱歉,我的妻子比较怕人。”雪发的青年对他说。
“我们来这边是来求医的。我的妻子本来长得很漂亮的,她是名门出生的大小姐。当时十里八乡的好多人都上门求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最后选了我这个穷小子。”
“本来我们生活美满,可是我的妻子突然之间得了怪病。她现在身体极度虚弱,脸上也出现了许多奇怪的青黑色斑点。我们没有办法,只能背井离乡到处求医问诊。”
“仙人您也别怪我不给你看妻子的容貌。她今日感了风寒,根本吹不得风。”
“更何况她是个高傲的高门小姐,是不会想让别人看见自己这副不完美的模样的。”
“你说是吗?”雪发青年的声音仿佛将要把人溺毙,“断娘?”
不知道是不是外门弟子的错觉,这句“断娘”让青年怀里的人一僵。不过美人随后还是点了点头,外门弟子就没把那一瞬间的僵硬当回事。
外门弟子听了秋离的说辞,一下子为自己刚刚无理的要求感到愧疚。他看了看面前木讷老实的雪发青年,觉得怎么看他都不像是那些五大三粗穷凶极恶地魔修,便道:“那行吧。我先离开了。”
他往前走了几步,末了又转头对着秋离道:“你们应该很恩爱吧?”
这句话让雪发的青年本来带着哀伤的眉眼一下子染上了喜色。他很温柔地看着怀里的人道:“当然,我和我的妻子情比金坚。”
......
外门弟子低开后好久,景断水都没有敢动一下。
秋离抱着他走了一路,来来往往的脚步声吓得他心里发颤。他觉得每一个人都是在看他的。
等到到了沧明山,秋离把他放在了椅子上。他没好气地反手就是给秋离一个耳光。
雪发青年被他打了以后没有发怒,反而握住了他的手使劲吹了吹,道:“主人下手注意一点,手都大红了。这样阿离会心疼的。”
“主人要拿阿离出气没有关系,但是伤到自己就不好了。”
秋离说着想要给景断水按肩膀,景断水一下子打到了他的手。
雪发的青年垂下眼睫,道:“阿离今天很惊喜。那个外门弟子来得时候阿离以为主人会想要求救逃跑的。”
这句话突然之间激怒了漂亮的小仙君。
“我向他求救!”他抬高了声音,“你是怎么对那几个混混的!你一个杀人犯抱着我我感向那个孩子求救!我要向他求救的话那他现在恐怕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我,我——”漂亮的小仙君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双眼,“我不想因为你再背上一条人命了。”
“哦,我的主人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秋离把景断水被衣服蹭乱的头发整理好。
“仙君会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外门弟子着想,为什么当初就对阿离下得了手呢?”
雪发青年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哀伤,景断水感觉到有透明的水液一滴一滴滴在自己的手背上。他自己没有哭,那么哭了的是谁不言而喻了。
景断水感觉秋离的眼泪一直特别多,他总是哭得那么伤心,好像全世界的委屈都被他占尽了一样。天真的仙君到现在都以为秋离会养成这样的性格都是因为原身的压迫,他没来由地对秋离有些愧疚。
他转过身,想要看一眼秋离。
雪发的青年在这一瞬间突然变脸,他脸上还带着泪痕,唇角却露出笑意。苍青色的瞳仁虎视眈眈地盯着小仙君,像是一只捕食猎物的狼一
样。
“仙君,阿离很高兴仙君对阿离比对别人更心狠。”
“因为仙君这么做,就好像在说阿离是不同的。”
说着说着,秋离的双颊甜蜜地泛红,“我们真的就像是丈夫和妻子一样。”
屈辱的记忆又涌上心头。
要不是秋离提起来他都险些忘记了!他今日被迫在外门弟子的面前当了一回秋离的妻子!
“谁是你的妻子!”他气急败坏地叫喊。
秋离害羞地抿着唇,脸上泛着红晕。
妻子害羞生气,他可以理解的。
但是漂亮的小仙君不守约定,这件事情还是应该惩罚的。
雪发的青年在漂亮小仙君的额角落下了一个吻,他把仙君抱到了腿上,一下一下玩着景断水的发梢。
“仙君出门玩了一整天一定饿了吧?阿离做了热腾腾的饭菜,阿离先和仙君吃饭吧。”
“阿离在离火峰等了仙君一天。仙君一直不回来,弄得阿离担惊受怕的。”
“阿离也不想的,可总要让主人长长记性。我们就穿着这一身接受惩罚好不好?”
景断水露出了乞求的神色,漂亮的小仙君示弱的时候总是会用一双无辜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别人。
无知的羔羊被人引诱犯下了错误,而如今他被迫求着罪魁祸首不要给他惩罚。
他一时间竟然忘记了,他会遭遇的一切都是源于面前的这个雪发青年。
“不......”
坏心眼的弦师并不给景断水狡辩的机会,他伸出一根手指封住了景断水的嘴唇,“仙君,阿离不想听。”
“阿离现在还要准备晚饭,还要一会时间,仙君可要好好休息。”
秋离无情地起身,最后一片一角从漂亮小仙君的手里滑落。
秋离一离开,景断水就从位置上窜起来。
这里是离火峰,是他的家,是他的主场。步步受制于人,被一个比他小上七岁,放在现代刚刚成年的孩子玩弄于股掌之间已经够丢人的了,如今还要承受屈辱的惩罚。
被秋离惩罚的话他会死的!
景断水打开门,以最快的速度从仓库里取出了绘制阵法所需要的材料。
他不能坐以待毙了。他要在今天把秋离封印在沧明山的封印大阵里。
把材料拿回来以后景断水又开始后悔了,离火峰距离封印大阵有很远一段距离,他不可能在秋离回来之前把阵法绘制好。
更何况阵法很消耗精力,他没有把握在画好阵法之后能够把秋离引到阵法之中再发动阵法。
景断水想了一下,决定先把东西放起来。
沧明山的仓库都有专门的弟子看管,他刚刚才拿了一大堆东西从里面跑出来,现在又把东西放回去难免会引起弟子的怀疑。
在封印秋离这件事情上,景断水容不得任何一丝闪失。
原身貌似在离火峰有一个秘密地窖,或许他可以选择把东西放到那个地窖之中更保险。
如此想着,景断水抱着东西往地窖走去。
他搬动机关,老旧地门轴发出一阵荒腔走板地嘶吼。通往地窖的楼梯缓缓地出现在他的面前,楼梯上有很厚重的一成灰,景断水被呛得咳出了眼泪。
他念了一个咒语,一缕赤金色的火苗无声而起。小小的火苗把地道的路瞬间照得亮如白昼。
景断水注意到楼梯上的那层灰很不平整,有的地方一看就有新鲜的脚印。他没有在意,以为这是之前原身进地道的时候无意识留下的。
景断水顺着楼梯下去,来到了地窖里面。
地窖里面存放着各种各样的刑具,铁钩上还有黑褐色的刑具,中间的刑床上竖着一排极其锋利的倒刺。
景断水被这些刑具搞得头皮发麻。原身虽然有着很多的反派马甲,处事却是谨小慎微,景断水想不到原身竟然这么大胆,在沧明山藏了这么多可怖的刑具。
尤其是这些刑具,看起来就非常的重口,很多的设计都是为了一点一点地折磨犯人,一点都不符合原身的行事作风。
景断水试探着在这些刑具之间小心翼翼地来回穿行。
这里堆满了刑具,两个放东西的地方都没有。
厚重的灰尘让爱干净的小仙君止不住地皱眉头。
就在这个时候,他又听见了地窖入口机关启动的声音。景断水一回头,就看见雪发的青年举着火把缓缓地走到他的面前。
他的面庞配着身后的刑具竟然显得阴森可怖。
“仙君,饭都没有吃,这么心急的吗?”
“原来仙君这么想要接受阿离给的惩罚吗?”
秋离自如地穿行在可怕的刑具中间,他抬手抚摸锈迹斑斑的刑具,面上带着怀念。
“仙君喜欢这些刑具吗?这些都是阿离来到离火峰以后一点一点收集的。这里正好有个地窖,阿离就全部放在这里了。”
“对了。”秋离忽得走到了景断水的面前,打量着他怀里的东西,“仙君怀里拿的是什么东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