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贺为谦是不是克我?怎么我每次遇上他没有一件好事, 前天在宴会上也是,都说了我手疼让他轻点,差点把我手指头都要捏碎了。”
“早知道就让我哥多打他几顿, 以泄我心头之恨。”
她的手这两天好些了, 穆助理帮她拿了冰袋冰敷, 涂上软膏避免感染,十指连心,谈画还能回忆起当时的疼痛。
贺为聿快速吃完早餐帮她涂药, 闻言端起她的手翻来覆去地看, 胸中结了一股郁气,无法消散, 既是对贺为谦,也是对自己,装作不经意地问:
“既然他这么不好,为什么还要喜欢他?”
谈画不满被这样误解,迅速澄清道:“我不喜欢他啊, 我喜欢的人是你。”
他将用过的棉签扔掉,拿出新的来, 一不小心撒了一把在地上, 弯腰将弄脏的棉签全扔进垃圾桶里, 谈画亲口承认喜欢他,纵使清楚多半是为了任务,可还是在他心里激起惊涛骇浪。
贺为聿一直是不自信的,上辈子见惯了她跟在贺为谦身后,喜怒哀乐全都围绕一个人展开, 造成的阴影无法轻易消散,当这份好运落到他身上时, 他仿佛身处云端。
曾经那么喜欢的人,怎么会说放下就放下。
谈画侧了侧身子,看他为了捡棉签伏得很低,心想他这是什么反应,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疑问中有着许多不安,好像在担心她会弃他而去,谈画又不是眼睛有毛病,怎么会看得上贺为谦这等货色,贺为聿的试探让她心里百转千回,默默叹了口气。
又有点替他感到可悲,好不容易身边有了个女孩子,被她夺去了清白,还是他名义上的“嫂嫂”,以至于他这么患得患失。
“你知不知道,说话是要负责任的。”
轻飘飘的语气让谈画觉得她有被冒犯到,她又不是小孩子,看在面前的人是贺为聿的份上,沉下心跟他解释,“我当然知道,我早就说过我愿意对你负责,是你不相信。”
“你要怎么负责?”
贺为聿帮她拉好衣领,又把问题丢给了她,扣子谈画自己扣,她的语气十分豪爽,“你想怎样都可以,我人都是你的了,当然是任你处置呀。”
说着又变得不正经,暗示意味十足,正了神色,无比认真地强调,
“我对天发誓,我真的不喜欢贺为谦那根脏黄瓜,如有半句谎话,我……”
贺为聿捂住她的嘴,他信与不信其实不重要,用不着她发毒誓,‘脏黄瓜’一词虽然贴切,但他无法苟同,“女孩子说话斯文些。”
“女孩子怎么了?我又没说错,你是不是性别歧视?”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贺为聿接不住,谈画反过来指责起了他,“还说我不斯文,也没见你多绅士啊,你说的那些话我可都记着呢,要不要我给你复述一遍?”
其实那晚谈画的意识并不完全模糊,不过也记不清了,这么说是故意诈他的,没想到还真被她说中,他对她束手无策,颇为无奈地看着她。
谈画本想顺口问问他生日的事,算算日子也该到了,犹豫了下还是没有问出口,想必生日对他不是什么好的回忆,想先好好准备一下,到时候给他一个惊喜。
贺为聿的时间不多,叫穆书语回来继续陪着她,穆助理本想让她出院前做个更全面的检查,谈画死活不同意。
依照原主的记忆,自她17岁被发现有先天性心脏病后,这样的检查做了没有一百也有几十次,谈画本身也害怕抽血和那些冷冰冰的医疗器械。
原主的先天性心脏病不严重,早期症状轻微,是以发现得比较晚,邹世邈再心疼她,有那么大个公司需要管理,难免有照顾得不周到的地方。
医生建议可以采用微创手术,这方面的技术很成熟,风险相对比较低,奈何原主十分抗拒,过不了心里那一关,加上正常生活暂未受到太大影响,只得暂时搁置,继续采用保守治疗的方法。
代价就是生活得更加小心翼翼,吃穿住行都有人把关,定时服药稳定病情,原主的病完全可以治愈,没有外界传得那么严重,贺英韶固然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但他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否则不一定会那么坚定。
由于有定期安排检查、距离上一次没有过去太久,穆书语不强求,她的确是被吓坏了,谈画对她来说就像妹妹,没有照顾好她,自是心生愧疚。
谈画安抚好穆助理,办好手续便出院回家,在此前接到了在外地出差的邹嘉逸的电话,他心急如焚,大有抛下工作回来看她的意思。
知道是早晚的事,自打发现过敏是人为,谈画没再交代穆助理瞒着表哥,稳定好邹嘉逸的情绪,他得知又和贺为谦有关,在那头冷笑,看来他是没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
谈画没替贺为谦说好话,这是他应得的,她向公司请了两天假,现在还在假期内,趁着修整的时间连夜画好设计草图,又利用随后几天的休息时间做成一套完整的效果图,她满意地检查了一遍,将作品打包上传,按下“提交”按钮,重重地呼了口气。
她突发过敏是整个设计部都知道的事,将考察店面的任务交给手下的人去做,回来形成一份报告,在公司内共享,其中的一些条例不光能优化运营,还能给之后店面选址扩张作为参考。
上班忙着筹备新品,回家后又要准备比赛,一连几天谈画都没有见到贺为聿,微信上的问候从不落下,现在得了空闲,她终于可以好好思考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作为贺家的二少爷,贺为聿不愁吃穿,物质对他来说吸引力不大,在复杂的家庭环境中长大,他缺少的是被人真心对待。
父母感情淡薄,对贺为谦多有偏爱,贺英韶和他终究隔了一辈,无法给予太多的关心爱护,其他人想跟他交往,更多是为了他的家庭背景,出于这样或那样的目的,都不纯粹。
很巧的是谈画什么都不图,就图他这个人本身,生日礼物她打算自己亲手做,发挥特长给他做两件衬衣,方便他日常穿。
没有他的尺码,人就在对面,直接过去量的话很容易被猜出用意,这点小事难不倒她,谈画大概估算出数据,不合适的话也可以等他试穿过后再做调整。
谈画不是没想过给他做一整套,时间上有些来不及,她自己画图设计、挑选布料和剪裁缝纫,要求高不容有差错,中间还穿插着工作,满打满算也就能做两件衬衣。
这都把她累得直不起腰来,眼眶酸涩,好歹在生日前完成了,和穆助理一起好好地包装了一番,感觉少了点什么,日历显示生日是在周日,前一天是周六,谈画一合计,包下整个店,亲自给他做生日蛋糕。
谈画和店长沟通自己的需求,又翻看了以往客户做的款式,她不是嫌简单,就是觉得没新意,最后决定亲自设计。
从烤蛋糕胚,到涂抹奶油、裱花、用糖霜画图,谈画听取糕点师傅的指导,上手很快。
不是没想过是不是认真得过了头,从小到大她都是收礼的那个,向来只有别人讨好她的份,连给爷爷的生日礼物都不曾有这么用心。
贺为聿对她没得说,又是她的任务对象,刷好感的机会不容错过,谈画说服自己,开始期待他收到礼物的样子。
在蛋糕店待了整个下午,出来时天色已晚,谈画一边给司机发消息,一边走去路边等,旁边是一家叫“云甸”的娱乐会所,一阵调笑声传来,混合在车辆鸣笛的声音中,并不明显。
听见有人叫“嫂子”,起初她还不以为是在叫她,直到对方喊“谈小姐”,她才分去一个眼神。
这人谈画认识,是贺为谦的朋友,叫卓鸿羽,有几个面熟却叫不出名字的,原主从没刻意去记过,还有一位是全天薇的哥哥,跟在队伍的最后面。
蛋糕店的店员追了出来,客气地问她什么时候来取蛋糕,天气热不能保存太久,谈画将一侧的头发拨到耳后,微微一笑,告诉她明天就会过来。
卓鸿羽本想问她是不是来找谦哥,听见对话后意味深长地朝她身后看,话到嘴边换了副说辞,“嫂子来给谦哥准备生日礼物? ”
“谦哥要是知道你这么用心,肯定会感动得一塌糊涂,你说是吧?”说着还用胳膊碰了碰朋友,其他人纷纷附和,谈画面色不虞,卓鸿羽又道:“嫂子放心,我们一定会保密的,不会说出去。”
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示意会闭嘴,谈画不想跟他们多说,这些人和贺为谦是一丘之貉,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忍住要翻白眼的冲动,“你想多了。”
接她的司机到了,谈画弯腰坐上车,穆助理将收到的请帖递给她,生日宴地点在江边的一艘豪华游轮上,整个都被包了下来,所有消费全记在贺家账上,确实是贺为谦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