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首都在汴梁, 因地处南方,冬日期短且暖和,哪怕是冬日最寒冷的日子, 也不见有大雪降落,
然而淮水以北的冬日又是另一种样子, 皑皑白雪将群山峻岭都覆盖住, 越往北走就越是寒冷。
金国的南京城, 便是大宋曾经的燕京, 是燕云十六州的核心所在, 在江枫成了太师的第三年, 大宋开始全面推移战线, 想要收付燕云十六州,而现在的战线已经推到了燕京城下。
在大宋驻扎营地十几里的地方, 临近秦林余脉的山脚下,有一处奢华的别院, 晚间也灯火通明。
院中有一处修的极精致的温泉池,周边缀以罗浮石,黄白相间的水仙花点缀其中,周围用竹子的栅栏门隔开, 池边还种着一颗梅树, 此时开的正鲜艳, 偶有几片花瓣落于池水之上,梅瓣宛如落英缤纷, 温泉水乃是引了山上的天然温泉水流下, 蒸腾着热气驱散了冬夜的寒冷, 如云雾缭绕的仙境一样。
蒸腾的热气之中,一个人影逐渐显现, 他长发微湿,坐在温泉池中,露出半个光裸的胸膛。
竹门枝丫一声打开,江无瑕只穿着一件单薄的亵衣走了进来,她光着的脚直接踩在鹅卵石上,这些卵石乃是江枫寻到的一种温热的玉石,她特意叫人磨成了鹅卵的样子,铺在地上,哪怕是光脚踩上去,也不觉得凉。
这些温润玉石价值百金,也不过被兴致起来的她,磨成鹅卵石铺在地上。
此处乃是她的一处别院,花满楼为她建的,因为距离宋军大营不远,用轻功过去也不过半柱香的时间,方便督战,所以她跟花满楼就在这里住些时日。
这里的一切都是按照她的意愿建的,无一处不和她的心意。
她的亵衣是纯白色的,并没有系的很紧,行走间便露出胸前的好风光,此时被温泉的水气一打,更加贴合在身上,显示出玲珑的曲线。
池中的男子,看着她,眸色幽深,双颊微微发红,也许是水汽蒸腾的,也许是红了脸。
但江无瑕知道,他是红了脸。
这人实在很有意思,两人成了夫妻也有快三年了,他却还是这样的容易害羞。
可她喜欢的正是他的这一点。
她解开腰间的系带,衣裳落下,她也进了温泉池,坐到他旁边。
花满楼虽然脸红,却早已习惯她的风格,也看明白她眼中殷切的要求,长臂一伸,将她揽入怀中,熟稔的亲了亲她的额头。
氤氲的水汽在他光洁的胸膛上,凝聚成细小的水珠,他白玉一般的脸飞上几抹红晕,如此美色,迷惑的江无瑕瞬间就像喝了酒一样,醉了。
她凑上去,吧唧吧唧在他脸上亲了好几口,亲的啧啧有声,就差要嘬一口了。
“七童,长得好帅好漂亮,你这么好,却是我的。”
她吃吃笑了起来,抱着他的手臂,笑的像个幸福的小傻子。
花满楼微笑着由着她胡闹。
说到漂亮,他的无瑕才是最漂亮的,三年过去,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痕迹,让他变得比从前成熟了些,稚气渐渐全部褪去。
他这个年纪,正是最富有魅力的时候。
然而这三年来,江无瑕居然没有丝毫的变化,就像是时间在她身上停住。
她依然如此青春,如此貌美。
这三年的亲密无间,她早就把自己的一切都跟他坦白,包括她那看似无尽的寿命,几百年的时光足以将他们天人永隔。
以后他可能老的牙齿掉光走也走不动,甚至死了化成灰烬,她却依然是如此的年轻貌美。
可,那又怎么样呢,这无法阻挡他对她的爱意,和他与她的决心。
一期一会,会者定离。
虽注定要分别,只要能携手这一生,对他而言,就已经足够了。
她兴致上来的时候,就要拉着他胡闹,而他半推半就,跟她一起胡闹,直到她力气耗尽,哀哀求饶,他才肯放过她。
胡闹过后的江无瑕有些虚弱,在这件事上,她是永远都比不过他了,原来还想暗搓搓的把他压制住,叫他求饶。
结果求饶是自己。
她趴在池边的汉白玉石头上,下巴搁在自己的手臂上,一阵微风飘过,红梅落下几朵小花,漂在池水之上,有一朵落在她的胸前。
花满楼披上了外裳,去屋里给她取了一些吃食,放在木质托盘上端了过来。
上面是一些软糯带馅儿的点心还有一壶酒。
他将托盘放到了水里,像是一只小船漂浮到她身边,她只要微微一伸手就能拿起来吃。
可她慵懒的眼神望过来,脸上耍赖的微笑,都只有一个信号,就是要他喂。
自从在他身边,她就好像没有手脚似的,变成一个生活废人,可花满楼愿意惯着她,一点也不觉得不好,甚至希望她能够再依赖他一些。
捻起一枚糕点,放到她嘴边,她咬了一口,是冰皮奶黄馅的团子,一口入腹,满嘴的香甜清爽。
她不仅吃下那枚团子,还含着他的手指,舔了舔。
花满楼双眸越发幽暗,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她胸口落下的那朵红梅,红艳的花瓣,雪白的肌肤,这对比如此明显,简直如同火上浇油。
江无瑕又去娶那壶酒,到出来才发现并不是她爱饮的高度老烧,而是只略略带了一些酒气的果酿。
她用眼神示意,他给她倒酒。
花满楼不气反笑的越发温柔,对着酒壶喝了一口,凑过去,对上了她柔嫩的双唇。
又是一阵胡天胡地。
她飘飘欲仙,整个人像是飘在云端,耳边只听到池中水被搅动的声音。
这一旬结束,她依然是出气多进气少,花满楼只是看着文弱,毕竟也是习武之人。
她只能哭唧唧的赖在他身上,叫他为她推拿腰部。
半空中有细小的微光闪过、
“下雪了……”
她伸出手去接这些细小的晶屑,可雪花落在她被温泉蒸的热气腾腾的手心上,就化的消失不见。
她有些失望,又去捉那些雪花,无一例外,根本就捉不住。
“下雪了,我们进去吗?”
他们泡在温泉中,并不觉得冷,他只是习惯性担心她会受凉。
江无瑕摇摇头,执意去抓那些飘落的雪,玩的不亦乐乎。
花满楼也由着她,挽住她的头发,给她弄了个简单的发髻,顺手还簪了一只簪子。
江无瑕却好奇,他这回又送了什么礼物,自从在一起后,他时不时就给她带礼物,有时是一对金丝镯,有时是一只流苏璎珞的项圈,又或是缀满宝石的禁步,精巧夺目的丁香。
他就像是一只龙,有收集癖好似的,非要把世间的漂亮首饰都搜罗回来,装点她。
不过她还是最爱第一个礼物,那只霞光天珠的簪子,一直都带着。
不过因为是泡温泉,珍珠不能沾水,这才卸了下来。
摘下头上那只簪,她止住了呼吸,手中这只浑然一体透明色的簪头和簪身,并不是水晶,竟然是金刚石。
簪头雕刻的立体的雪花,又像是梅花的形状,中间嵌着一点粉色碧玺,作为花蕊。
金刚石价贵且难得,大宋并不是金刚石的产地,这些东西都是海外的舶来品,而最难得的是,金刚石非常坚硬,靠现在的工艺基本不可能雕刻成这种精巧的程度。
巴掌大的一块金刚石,又雕刻成如此模样,他一定废了不少的心思。
她又将簪子戴在头上,对着他莞尔一笑:“好看吗?”
“你带什么,都好看。”
花满楼噙着她的唇,亲了亲,将她抱在了怀里。
山中岁月长,林深不知处。
她愿意踏遍这山河,赏便这日月星辰,世间美景,他也会一直一直陪着她,就这样走下去。
她与花满楼并没有办世俗的婚礼。
花满楼很想,但是她并不愿意,因觉得烟火气甚重,成婚实在折腾人,很麻烦。
而且,江无瑕总有些担心,方应看依然下落不明,移花宫的邀月和怜星到现在虽然并没有出手,但依然有隐患。
她公开跟他成婚,热热闹闹的办婚礼,总有种将他推向前台的危险感。
自被方应看,无花和原随云,三人联手暗算,这几人居然寻到了当初叫谢令仪都吃了大亏,差点死去的神兵,她就不敢再小看这世间任何一个人。
他依着她,便不再强求,只是两家在一处吃了饭,见过了双方父母,便算是过了明路,成了正经夫妻。
此后夫妻相处数十年,他一直如初,待她并未变过,宠她,爱她,尊重她。
在他们在一起第五年的时候,花家老爷夫人一直很着急,催他们要绵延子嗣。
当下之人,因寿命短暂,便是花家这样的巨富,对于繁衍一事,也不能免俗,总觉得多子才是多福。
可这些年江无瑕一点消息也没有,更不想要。
花满楼身为花家七少爷,按照世俗的看法来说,夫人无子,纳个妾生个一儿半女,也是世俗能容忍的。
花家老夫人就暗暗的提过,还说只要生下孩儿,就打发了妾侍,只是留个后,绝不叫她碍江无瑕的眼。
花满楼拒绝了,他的心早就完全属于江无瑕,哪里还能分给别人。
而不爱她,却只是为了生子便祸害另一个姑娘的人生,这并不公平。
这件事,他根本没让江无瑕知道,她也并不需要知道这些龌龊。
江无瑕曾问过他,若是她一直不愿生子,有朝一日,他可会后悔。当时他的回答是什么呢,他身边,只要有她就够了,有没有孩子,他都会一直爱她。
这让江无瑕沉默良久。
花满楼他总是如此,委屈自己,压抑自己,明明他也到了会喜欢孩子的年纪,望着哥哥家的小侄子们,总是十分和蔼,眼中有着羡慕和期盼。
纵然他这点期盼的心思总是躲躲闪闪,并不想叫她发现。
他这样温柔,她又怎能一直欺负他。
在他们成婚后的第十年,花满楼三十一岁的时候,她有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