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飞的眼睛痴痴的, 一眨不眨的看着她,让江无瑕觉得有些不自在,纵然她并没有看他, 也感受到了他灼热的,无处不在的视线。
好吧, 这件事, 早晚要面对, 江无瑕叹了一口气, 她又不是鸵鸟, 头埋进沙子里, 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随云, 你暂时去外面坐一会,或者跟皇城司的侍卫们坐一会儿, 我跟阿飞公子有些话要说。”
原随云低下头,袖子中的手攥的紧紧的, 但他还想起了如今自己是失忆的人设,应了一声就默默的退了出去。
而原随云的退出,马车空间虽大,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阿飞灼热的目光, 叫这马车里都热了几分。
江无瑕莫名觉得衣裳穿的有点热, 领口捂的实在有些严实,热力一直往外冒, 叫她都有些出汗了。
“你……”
“你……”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江无瑕笑了笑:“你先说。”
阿飞的脸色很放松, 也很愉悦,以前他即便与她在一起, 神情也是紧绷的,严肃的,好像就没有真情实感的笑过,因为母亲的遗愿,不成名就要死,宛如一只悬在脖子上的剑,一条缰绳,一直不停的催促他,要去扬名天下。
现在飞剑客这个名号虽说仍然比不上燕南天,方歌吟这种巨侠响亮,但提起飞剑客,也是很有名气的。
他实现了母亲的遗愿,整个人也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几个月了,我去处理了金风细雨楼的事务,你应该也听说了一些消息,白愁飞趁着苏梦枕病重,王小石不在楼中,投靠了蔡京,发动了叛乱。”
阿飞很是内疚,抿了抿唇:“我是事后才听说的,苏大哥并没有给我飞鸽传书,那时,我大哥正身陷梅花盗一案,我就去兴云庄帮了大哥,若是早知道……”
“不关你的事,你这么内疚做什么,谁都没想到苏梦枕的结义兄弟会忽然叛变,而且那时候他身体很不好,能记得吃药都已经算是脑子清醒,又怎么来得及给你飞鸽传书呢,总之这件事现在已经解决了,你不必过于自责。”
她好像变了,阿飞深深的望着她,仍旧是那张熟悉的面容,仿佛只是更加成熟了一些,更有风韵了一些,以前是含苞待放的花,现在完全绽放了开来,如同雨后新棠,淡极始知花更艳,明艳动人的不可方物。
而且她从前的性情,绝对没有现在这么好。
她看着他的眼神,包容、慈爱,就像是长辈看着小辈,绝不是女人看着自己的情郎。
阿飞即便成熟了许多,可对付女人的经验却并没有多少,不然也不会被林仙儿欺骗,所以他只是下意识的咯噔了一下,却完全不清楚,他心里到底在害怕什么。
“我们昨晚……真得是你吗?”阿飞的脸有点微微的红。
孟浪一夜,他的神智既是清醒的也是不清醒的,他知道自己怀里的是江无瑕,可潜意识却并不相信自己居然如此好命,能等到她回来,所以他一直以为,那是个太过美好的梦。
而现在,他看到心爱的姑娘是真实存在他眼前的,才明白,昨晚的一切应该都是真的。
江无瑕抿抿唇,脸色有些羞赧:“是我。”
阿飞的眼前一亮,欣喜的就像是得到了肉骨头的小狗,眸中的亮光比天上的星子还要绚烂。
“阿飞,我希望你能把昨晚的事,忘了。”
阿飞一呆,整个人都震惊了:“为什么?”
他以为这是他们遇见后的重新开始,却没想到一夜缠绵过后,她不仅不想跟他在一起,还要让他也忘记这件事。
难道她不想负责?还是说昨晚是迫不得已?
然而昨晚,明明她是主动的,不仅没有反抗,还极力的配合他,那双温柔的手一直在抚摸着他的额头,拍着他的后背,即便他因为药的关系而导致力气过大,弄疼了她。
以往娇气的她,不仅没有咬他,连半句怨言都没有,一直都是柔柔的望着他,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倒映的只有他。
现在,她却要他忘了?
为什么?
就是因为昨晚她的温柔,她的妥协,他感受到了她的爱意,所以今天才会冒险问出这句话。
她那样的包容着他,应该是还爱着他吧,对他余情未了吧,明明当初的他们,分开只是误会,为什么不能重新开始?
“你心里已经没有我了吗?可是……你昨晚却救了我,没有把我推给别的女人啊……”
江无瑕觉得有点尴尬,也很难堪,更觉得自己实在不是个东西,让阿飞这样纯情的少年受伤,她是个大大的混蛋。
阿飞去捉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着急的问她,想要得到一个答案:“告诉我,为什么?”
“我……”江无瑕实在觉得有点难以启齿,在阿飞面前,她就像是一个吃完不认账的负心汉,想要急于甩脱他这个大包袱。
“昨晚,我一时有些激动,我不应该那样……若是当初,给你找个自愿的清白姑娘,就好了。阿飞,你别激动,我不是嫌弃你,我希望你能幸福,能快快乐乐的过日子,有一个支持你,理解你,也能在你身后为你操持,知冷知热的女人照顾你,可我,我实在不是个好女人,昨晚,我太冲动了,不如,就忘了吧,对你对我,都好。”
这番话,她说的十分艰难,却仍是完完整整的说了出来,胸口的大石头都好似卸了下来,一下子变得轻松许多。
阿飞顿时红了眼圈,她想要把手抽回去,他却不肯放,死死地握着。
“给我找个清白姑娘?让我占了人家的身子,就得负责,你真是好打算!江无瑕,你怎么能说出这种没有心的话!你知道从大漠分开后,我过的是什么样的……”
阿飞咬着牙顿住,并不想将自己的伤口,自己的脆弱展露在她面前。
浑浑噩噩的从大漠里出来,树大夫治好了他的内伤,他好像活着,却又像是死了,每日只能躺在床上发呆,不吃也不喝。
木木愣愣的,宛如一具行尸走肉。
他像是死后又重生一样,用了半年的时间,才在苏梦枕和李寻欢的开导下,不再那么浑浑噩噩的过日子,开始满江湖的找她。
而现在,她却在为昨晚的事,后悔?
阿飞气急,直接咬上她的嘴唇,在她的惊呼声中,合着她嘴唇上的鲜血,狠狠的吻住。
这张娇嫩的双唇,曾经叫他有多么的爱,现在就有多么的恨!
这是一个恨极了的吻,也是一个爱极了的吻,从狂风骤雨般的发泄怒气,到慢慢的温柔舔舐,暴怒犹如一只狼的阿飞,终于又变成了一只忠诚的小狼狗。
江无瑕不愿意,没有人能强迫她,而她毫不反抗,任由他亲吻,粗大的舌伸到她的口中,叫她喘不上气,也任由他将她压在身下,把她的手腕攥紧,叫她不能动弹。
“我不接受,你收回去,不收回去,我就会继续下去。”
她只是垂着眼睫,颤动的犹如一只受惊的蝴蝶,不敢对上他过分亮的双眼。
阿飞看到她这般沉默的态度,心慢慢沉了下来,她任由他发泄怒气,却就是不松口给他承诺,为什么?
难道真的已经不再爱他了吗?她爱的是谁?花满楼?还是移花宫的两位宫主,抑或是他敬爱的苏大哥?
“你一定要拒绝我?对我这么残忍?”
阿飞的眼神慢慢绝望,就像是回到了当初,刚刚分开,那种心如死灰,整个人都像是行将就木的枯树一般,人也再也没有生气。
到了这种地步,他只能靠满腔的不甘心,和那一点点的奢望,哪怕男人的尊严已经消失殆尽,却仍旧不肯放开她。
在心爱的女人面前,谈什么尊严呢?
早在一开始,爱上她的那一刻,他一直在不断的妥协,那时候就没了这所谓的尊严了。
他赌气一样继续做下去,她却只是咬着贝齿,完全不反抗。
青年的双眸中闪过一丝狠戾,他像是狼一样的执著,像狼一样有生命力,现在也像狼一样的进攻。
低头去寻她的唇,而这一回,江无瑕表达了拒绝,她微微偏过头,不肯俯就他。
阿飞像是泄了气一般,缓慢的,不舍得放开禁锢她的手:“你就这样嫌弃我?”
青年的声音是如此的绝望,他没想到,当他找到她,她却给他判了死刑。
江无瑕身子一震,顿时觉得自己更加不是个东西,她回抱住青年的身体,顺了顺他粗黑的头发。
“我不是拒绝你,我只是,为了你好,不想让你受伤。”
阿飞还以为她回心转意,惊喜的表情顿在脸上:“什么意思?什么叫不想让我受伤,为什么我会受伤?”
江无瑕摸了摸他的侧脸,看着他,这是她一手将他由少年变成青年的男孩,她始终都抱有怜意。
“你看到我的武功已经大成,我有一番奇遇,你还是当初的你,拥有一颗赤子之心,可我已经不再是当初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