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弦月似钩。

  三晚的铃声一响,我就收拾好书包往外赶。

  我大步跑下教学楼,路上大树参天,遮住了路灯的光,昏暗无比。我停在一个岔口处,身形隐在大树的阴影下,穿的是黑色冬季校服,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这儿还站着一个人。

  岔口开始有零零散散的学生出来,或是成群结队嬉闹,或是如我一般只身一人。

  西风寒冷,我搓搓手,稍稍热乎了点,轻呼了一口气,白气在空中盘旋,我眯着眼透过白气盯着岔口处,有些出神。

  正是这一会儿的出神,就错过了我要等的人,等我回过神时,她已经走进人群中,我紧了紧背上的书包,抬脚追上去。

  回女寝需要爬一大段石梯,我紧跟着前面人群中的那人,中间有些同学挡住了我的视线,我连忙跨几步台阶,找寻那人的身影。

  只是抬目望去,却是一片漆黑,弦月从浓稠的黑云中悄悄透了些许,露出一角的光亮,显露出这片漆黑下的样子。

  那里哪还有什么人,竟然出现了一片荒芜的荷塘,池塘已经干涸,泥泞上有枯败的荷花杆,荷叶残损不堪。

  寂静,黑暗,夜色浓稠。

  我双腿打颤,想要转头逃跑,却发现双脚如钉在地上般,丝毫动弹不得,我心跳如雷,背上沁出冷汗,这条路我闭着眼睛都会走,绝不会出错。

  弦月彻底从黑云中露了出来,银光洒下天地间,干涸的荷塘变成碧水滢滢,车轮大的莲叶遍布池塘,粉嫩的荷花纷纷绽放。

  碧波荡漾在我的脚边,我低头看向水面,如镜面般的水面清晰地倒映出我的脸。

  一阵凉风吹来,我抬头往荷塘的对岸看去,那里出现一个人的身影。

  我睁大眼睛望去,面露惊诧。

  那人身材瘦高,长相清丽,五官在月色与夜色的交衬下格外深邃,她隔着满池的荷花,勾着嘴角沉静地望着我。

  这样诡谲的一幕令我毛骨悚然。

  因为她有跟我一模一样的长相,或者说......她就是我。

  ——

  一声凄厉响亮的鸟叫声传来,何夕醒了。

  她呼吸有些急促,心跳声鼓动着耳膜,发怔地看着房顶,还沉浸在梦中没有缓过神。

  明明湖面上倒映的是自己的脸,为什么对岸又站着自己,还勾着唇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着实诡异悚然。

  何夕叹了口气按着眉心,想来是最近春种太忙,做的梦也稀奇古怪。

  她刚准备坐起来,桌上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来电是她的好友彭蕴灵,她接起电话喂了一声,声音微哑。

  彭蕴灵顿了顿,有些惊讶:“何夕,你在睡觉?”

  何夕站起身走到屋外,四周虫鸣起伏,凉风吹得竹林飒飒作响,她深吸一口气,答:“嗯,刚刚睡着了。”

  “不是姐们,我听阿丽说你管闲事受了伤,让你去诊所也不去,感情你一回家倒头就睡啊?”那头语气关心中透着责备。

  何夕无奈道:“没什么大碍,一点皮外伤而已。”

  彭蕴灵开始语重心长道:“我说你一天也不闲吧,清官都难断家务事,你管那么多干什么,还吃力不讨好倒被打,我还是那句话,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你......”

  “蕴灵。”何夕打断她,“别担心,我没事,时间不早了,你早些休息。”

  彭蕴灵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多说无益,只好道:“你家里有医药箱吧,记得处理下伤口。”

  何夕应了下来,两人挂断电话。

  她看了眼时间,九点半,不早不晚,平时这个时候她都在农场里忙活,今天要不是“多管闲事”,她也不会早早回家,也不知怎地就在沙发上睡着了,睡了快两个钟头。

  打开微信看了圈,有好些未读信息,其中有几个是知情朋友关怀她身体,她一一回复过去,又看了眼几个群,谷雨后正值农忙,农场固定人手不够,通常都是同村或是邻村的乡亲们来做短工兼职,其中有些是村里的孩子来赚点补贴家用的钱。

  下午时,有个中年妇女气冲冲地跑进农场,在草莓园中的大棚里找到个姑娘,她蹬蹬两步跑过去,尖锐刻薄的声音同时响起,将女孩脑勺后的马尾抓住,女孩痛叫一声仰倒在地,女人就开始辱骂起来。

  当时何夕正在离草莓园不远的长野餐厅中安装新进的机器,得知消息后立马赶往大棚处,路上大致了解了下事情经过,两人都是云苍山上的人,妇女是女孩的伯母,女孩辍学后就跑到山下的归园农场里打零工。

  何夕到时,女孩头发散乱,瑟缩地站着,妇女正推搡着女孩往前走,女孩险些摔倒,何夕将她扶起。

  女孩抬眼看她,黑白分明的眼噙着泪水,咬着唇倔强着不让泪水流下,唤了她一声姐。

  何夕忽然觉得她像株水边的蒲苇,坚韧顽强。

  或许是因为这个眼神,或许是女孩的身世过于悲惨,就这样,她管下这个闲事。

  在与妇女的理论中,妇女恼羞成怒抄起地上的农具就往何夕挥去,好在何夕反应及时,一把握住了农具,众人也上前阻拦。混乱过后,村委会的人赶到,经过调解跟教育,妇女把女孩领回山里去了。

  何夕记起临走前女孩望向自己的眼神,里面充满了不甘、祈求与悲伤。

  此时已是晚春,村里的夜晚寂静无声,月光如同一层薄纱笼罩在四下旷野丛林,刚刚那两声鸟叫仿佛是她的错觉。

  她进屋喝了口水,脱下外套准备洗漱一番,微信就跳了个信息出来。

  是一位高中同学,在其公司到农场组织的一次团建中恢复了联系,平时鲜少聊天。

  张雅:[视频]

  张雅:[何老板,我记得你跟戴明月走得近,你看看这个,应该不是真的吧?]

  何夕身形顿了顿,视频封面是岛国三级片的开头,黑底红字警告,像是个搞怪的视频。

  目光在那一行字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平淡地移开眼,拿着手机往浴室走去。

  她把手机放在大理石台面上,打开了那个视频。

  视频一来就是红字“FBI WARNING”,接下来的镜头是在一个暖色调的房间里,站着个穿着清凉的年轻女性,镜头拉近,自下而上拍摄,修长白皙的腿穿着透明丝袜,黑色小皮裙包裹着紧致翘臀,紧身上衣勾勒出小蛮腰······

  镜头扫到她的脸时,何夕的脸倏地黑了下来。

  配上原本暧昧的音乐和朦胧的滤镜,本以为是个带颜色的视频,结果下一秒画风突变,视频里的换脸“戴明月”跳起舞来,跳的舞没有章法,胡乱扭动着身体,又搞笑又有些擦边,。

  弹幕清一色的“好看爱看多拍”,还有的看出端倪,提出疑惑:视频前半段应该是某网站的吧,很眼熟。

  何夕从镜头扫到腿部开始就分辨出这是个经过特殊处理后的视频,换的脸正是戴明月的,虽然脸型不一致,但眉眼是用的她的,而且视频前半段跟后半段很明显不是同一个人,很可能是拼接在一起的。

  戴明月的脸,最美的就是远山黛眉下的那一双秋水眸,网上有评论说她的眼里有四季,沉静时像一池柔静清澈的春水,开心时如夏花璀璨,悲凄时似藏了千年的绵绵秋雨,狠厉时跟那冬夜里的寒风般刺冷刮骨。

  而如今却是顶着这么一张脸,跳着擦边舞。

  何夕紧蹙着眉头关掉视频,压下心头的不适给张雅发信息。

  何夕:[这视频你从哪儿来的?]

  张雅很快就回:[是我一位同事分享给我的,他知道我跟戴明月读的一个高中,发来逗我。]

  何夕:[视频用的是AI换脸技术,不是戴明月本人,麻烦你帮我问一下这视频的出处,谢了。]

  张雅应了下来,何夕拿着手机等了一会儿,那头迟迟没动静,她只好放下手机,准备脱衣洗澡。

  平日里为了干活方便,她里头都穿的工字背心,抬手脱下后,她瞥了眼镜子,发现脖子上有几道抓痕。

  这就是彭蕴灵口中所说的受伤,她与那位妇女理论期间,被妇女抓花了脖子与手臂。

  引起何夕注意的不是这几道小伤,她发现自己的左肩处有很明显的淤青。

  从锁骨处一直曼延至肩头,锁骨下方有三个细孔,往上走便是粗细一致的三道青紫痕迹。

  何夕靠近镜子观察,三道痕迹跟她的手指粗细差不多,按上去也感受不到明显的疼痛。

  难道是那妇女抓的?不对,谁抓肩膀只用三根手指啊,而且看末端的三个孔,倒是有些像爪痕。

  某种鸟类的抓痕。

  在农场干活免不了要受些伤,何夕也没放在心上,这些小伤小痛的,连药膏都不用擦。

  她低头将工装裤脱去后,向后抬手想要脱掉上身仅剩的文胸时,忽然抬眸看向镜子。

  ——

  江城云端公寓。

  “明月姐,真的不需要我帮你煮些醒酒汤么?”助理小刘站在门外有些担忧。

  戴明月笑着摇头,歪着头扒在门上,露出少见的俏皮神态:“时候不早啦,你快些回去吧,女孩子晚了回家不安全,你到了发个消息给我,注意安全哦,拜拜呀~”

  说着冲小刘做了五指合拢的拜拜手势,像是长辈在哄小孩似的。

  小刘怔愣时门就轻声关上了,她走到电梯处,看着光亮的电梯门映照着自己通红的脸,立马害羞地捂住脸。

  呜呜呜,明月姐好贴心好温柔,这样俏皮的一面她还是头一次见到,她承认自己被哄到了!

  戴明月关上门,取下帽子,胡乱脱掉高跟鞋,倚在门边歇会儿。

  她仰面闭着眼,细细地喘着气,鼻翼微微翕动,双颊酡红,几缕发丝贴在脸颊与白皙纤长的颈侧,看上去像只慵懒的猫。

  大约歇了五分钟,她睁开眼,将屋子里的灯打开,踩着拖鞋身子有些晃悠地走向沙发,倒头就睡。

  小刘报平安的消息发了过来,手机还在她牛仔裤的屁.股兜里,震动与声音同时传来,她就被吵醒了。

  戴明月摸出手机,眯着眼看了下微信,发现小刘又发了好几条解酒汤的做法过来,叮嘱她冰箱里有提前熬好的南瓜板栗粥,只需要微波炉叮一下就能吃。

  戴明月的酒量中规中矩,但因这段时间为筹备新片拜师苦练武学,她已有三月没碰过酒,今日拍完定妆照,喝了两杯便有些不胜酒力。

  她给小刘回了个好,又在朋友圈点了一番赞,看了眼时间才发现要到十点。

  刚刚睡了会儿,这会儿清醒了许多,她站起身走到厨房喝了杯水,回到卧房里头拿了睡衣走向主卫。

  她扎起头发,俯身用清水拍脸醒神,哪知刚洗完抬起脸,就被镜子里骇人的一幕给吓得魂飞魄散,她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身体后退贴到冰冷的瓷砖上。

  镜子里头出现一个轮廓模糊的人影。

  戴明月眼睫上挂着水珠,她颤着手擦了擦眼,镜子里模糊的人影竟像镜头聚焦一样逐渐变得清晰。

  不是眼花,不是幻觉。

  那是一个短发女人,小麦肤色,穿着黑色内衣一动不动地看向她,蹙着眉,眼神沉沉的,略凶。

  戴明月看清她的长相后彻底怔愣住。

  何夕,她的初恋,已经分手了七年的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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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一下新文《甜美O到现代后说是我爱人》

  温柔人/妻omega受×沉稳忠犬现代攻

  姜暮雪的爱人死了,死在她的臂弯里。

  那天她眼睁睁看着段云澜身负重伤,就要倒向海中。

  她发疯了似的将她拉回来,看着她在自己怀里奄奄一息。

  段云澜抹去她脸上的泪水,极力露出一丝笑,姜暮雪趴在她耳边,听到了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别哭,我,我只是回去了,你要,要好好生活。”

  那日天降暴雨,姜暮雪在甲板上抱着逝去的爱人泣不成声,肝肠寸断。

  两个月后,姜暮雪去摘除腺体的路上,穿越了。她来到了一个没有腺体没有信息素的地方,这里只有男女,没有三种副属性。

  段云澜曾提起过这个世界,每每提起时,她的眸中荡着光,脸上泛着笑,她说,那是她的故乡。

  现在,她应该已经回到故乡了吧。

  段云澜:

  因为一场车祸命悬一线时,她被告知穿越到一本ABO百合文中扮演渣A,她最终的结局是为女主挡枪而死。

  这是一篇集古早狗血、替身、追爱火葬场、换A的百合文。

  而段云澜的任务就是让小说的剧情顺利进行下去,她本着敬业精神,按部就班地扮演渣A,只想在任务结束后能够回到现实世界。

  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进行着,只是在午夜梦回时,望着满城灯火,她也会没有归属感,也会偶尔失落。

  所以她保留着一个小小的习惯,吃甜品。

  心情低落时,她会去城东的那家甜品店,店面很小,开在古镇里,老板有两个梨涡,温柔爱笑。

  时间久了,两人便熟悉起来。

  段云澜承认自己心动了,那是在寒冬料峭中开出的一朵向阳花,是她在这个世界里唯一感受到的温暖。

  但她从未表明过自己的心意。

  直到她完成任务的那天,她才对她说,好好生活,保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