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哈利把从斯内普那里拿到的材料交给赫敏之后,赫敏立刻带他们去二楼那无人会到访的盥洗室里架起坩埚,开始熬制魔药。

  “比我想象的简单。”赫敏对哈利说,“就是不确定最终会得到多少剂量的,如果我们现在就开始干的话,宵禁之前就可以得到结果的。”

  哈利正在整理着那些魔药,进行着必须的处理:“那等我们回到公共休息室的时候,就可以验证一下它的效果。”

  “你真的要拿自己来试吗?”罗恩在一旁帮哈利打下手,“我觉得你没有必要对布莱克这么执着,真的,从他口中再次说出对你父母的背叛对你也是一种伤害……”

  哈利没有抬头看罗恩,他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一个恰当的能够告诉罗恩,一直以来睡在他枕边的斑斑其实是一个本该在十二年前就死去的男人的时机。

  “纸条上是等我喝下吐真剂你们要问我的问题。”哈利将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开始和赫敏一丝不苟地按照书上所写的步骤熬制魔药,“如果我说的是真话,你会知道的。”

  “什么意思?”

  “哈利写了一个在他可以控制自己意识的情况下一定会撒谎的问题……”赫敏对罗恩说,“他清楚不管问问题的人是谁,只要提出这个问题,他就一定会本能的撒谎。”

  “啊?”罗恩长大嘴巴,“像父母问我我是不是讨厌珀西这样的问题?不对,我们都表现的很明显,但也不是讨厌了啦,只是比较厌烦他的某些做派……”

  赫敏在顺时针搅拌第二十三圈结束之后担忧地看了一眼哈利,即使她现在也不清楚哈利做这些事情的动机,但是她依然选择无条件的信任哈利并且支持他……她能感觉到哈利现在自己也不是很确定自己的动机是否成立,似乎让他最后下定决心的那个东西还没有出现。

  坩埚中的魔药最后在宵禁前十分钟变成了水一样澄澈透明的液体,赫敏和罗恩看着哈利将它们小心翼翼装进了事先准备好的瓶子里,一共装满了三瓶。

  “刚好足够。”哈利收好东西,“只要不发生意外,我们现在赶紧回格兰芬多塔楼吧。”

  明天就是星期一,公共休息室里现在已经没什么人了,罗恩赫敏挤在最偏僻的角落,把哈利围在里面,一脸担忧地看着哈利仰头将瓶里的魔药一饮而尽。

  “没有味道,真的像水一样。”哈利倒是没有他们那么紧张,甚至还在介绍口感,“好了,我觉得他可能已经奏效了,你们是先问点什么还是掏出我的纸条?”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哈利,你真的觉得送你火弩箭的人是小天狼星·布莱克吗?在他在深夜闯入了我们宿舍之后?”

  “是的。”哈利没有丝毫犹豫的说。

  “你现在依然觉得他可能是无辜的吗?”

  “我不确定。”

  “可以了。”赫敏催促罗恩打开纸条,因为她实在没有办法一个人对哈利念出这个问题。

  “好吧,那现在让我们开始最终的效果检测。”罗恩脸上原本还算轻松的表情在看清了哈利纸条上所写的话之后变得古怪,他看了看赫敏,在赫敏同样的表情下,两个人一起望向哈利,谁也开不了口。

  “我……”罗恩推了推赫敏,“这个问题……”

  “哈——”赫敏犹豫着,手上把羊皮纸攥出了无法消除的褶皱,“你有……想过去死吗?”

  “有。”回答的人不像提问的人这样犹豫,哈利的回答甚至可以说是当机立断,简单直接的。

  罗恩惊恐的瞪大眼睛,他和赫敏立刻捂住对方的嘴巴,已经冲破嗓子眼儿的惊呼吵醒其他人。

  “那是我第一次被关起来,碗柜里一片漆黑中,我不知道到底过去了多久,只知道我好饿,但是又觉得自己可能会先渴死……碗柜的门栓从外面插上了,我觉得自己没有力气吵闹呼喊,那一刻,我真的想就这样算了吧,睡过去也许就不用醒来受罪了——我真的睡过去了,然后梦见了——梦见了我父母——”

  罗恩感觉到有滚烫的泪水砸在他手背上,他立刻就把手从赫敏的脸上拿走了,然后听见赫敏哽咽着抱住哈利:“哈利……不要再说了……”

  罗恩也冲过去抱住哈利,这才发现他浑身冷汗,好像刚从黑湖捞上来一样冰凉。

  “魔法真好啊,我本来完全不记得这个梦了。”哈利的目光有些涣散,他翠绿的眼睛倒映着壁炉中将熄的炭火,“你知道吗?在我从梦中醒来的那一刻,我听见了门栓打开的声音……”

  “我本来以为是他们终于良心发现了,爬出来的厨房喝了一肚子水之后,才发现那个时候是凌晨三点。”

  “没有人良心发现,所以一定是我的父母……”哈利闭上眼睛,眼泪坠落在朋友的肩膀上。

  赫敏最后变出一副耳塞给哈利塞进耳朵,又嘱咐罗恩把哈利的帷幔拉好才忧心忡忡地离开他们宿舍。

  哈利确实也一直没有睡着,吐真剂刺激了他身体里作用还未消失的魔药,让他保持着高强度的清醒,在被耳塞隔绝的世界里安静地思考着脑中被魔药加强的每一条记忆。

  霍格沃茨新的一周似乎是由纳威奶奶邮寄来的吼叫信拉开序幕的,不过格兰芬多中的大多数忍受卡多根爵士那乱七八糟口令的人都表示能够理解纳威的行为,虽然说他确实有点太不小心,胖夫人回来之后他们的口令也变得正常而稳定,除了被麦格教授禁止去霍格莫德之外纳威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似乎是彻夜未眠所带来的神经亢奋所导致的,哈利的头也不像之前那样痛了,虽然罗恩和赫敏劝他去找庞弗雷夫人拿一点安神药水,但哈利觉得自己状态还好,甚至在上午的课程中还得到了麦格教授的夸奖。

  中午的时候布告栏里又张贴出下一次霍格莫德周的时间,哈利也在下午刚刚上完魔药课之后被德拉科拦了下来。

  “这个周末我母亲要去霍格莫德办点事,她愿意拨一点时间给你当面聊聊,中午12点整,帕笛芙夫人茶馆。”

  “好的。”哈利默念时间地点,“我会当面跟她道谢。”

  德拉科不悦地眯起眼:“你应该清楚该先对谁说声谢谢吧?”

  哈利看着德拉科的脸,露出了忍俊不禁的表情:“谢谢,我欠你一个人情。”

  德拉科脸上露出欠揍的表情:“”哇哦,哈利·波特的人情,我确实应该好好思考到底该让你干点什么事情……”他不怀好意地拉长了尾音,“但是你要小心,不要让我在霍格莫德碰见你,哪怕看到你脑袋顶一根乱翘的头发,我都会向教授们举报你未经允许擅自离开霍格沃兹——不管你是使用什么办法去的。”

  “听起来你是会在霍格莫德的每一条街上堵我的样子。”哈利眨动着因为睡眠不足而泛红的眼睛,德拉科却转身离开了。

  哈利当然能确定德拉科说的那并不是什么玩笑话,但是他想对方并不知道他有隐形衣。

  “等我这边结束就去三把扫帚找你们。”哈利对通过官方渠道离开霍格沃茨的罗恩和赫敏说。

  “小心点,哈利。”赫敏担忧地嘱咐着。

  活点地图和隐身衣确保哈利不会碰到任何人也不会被任何人发现。他钻过独眼女巫雕像,通过那幽长的地道来到蜂蜜公爵的地窖,又借助着隐形衣的遮掩小心的在人群中穿行,跟随着指示牌来到街角的帕笛芙夫人茶馆。

  十分幸运的是这个时间点这家充满了粉红色的茶馆里并没有客人,哈利点了招牌上倾情推荐的焦糖奶茶和几种精致的茶点并支付好了费用。

  “请帮我们送到楼上包间来。”挂在门上的风铃响起,哈利回头看到德拉科的母亲向他走来。

  “好的,亲爱的。”帕笛芙夫人热情回应。

  纳西莎·马尔福高挑苗条,看起来十分年轻,她有着一头比丈夫和儿子都更加耀眼的金发和一双蓝宝石一样的眼睛。

  确实是宝石一样,因为当那双眼睛看向你的时候似乎不带有任何的情感。

  “哈利·波特。”当帕笛芙夫人放下饮品和茶点离开之后,纳西莎对着房间施下咒语之后才终于看向哈利,“我看过你写的信了,说实话,你是怎么想到找我打听他的。”

  “因为去年年终宴会上您儿子说布莱克家族对待家养小精灵的态度和马尔福是不同的。”

  纳西莎眼中闪过一丝兴趣:“所以,你认为是什么态度的不同。”

  “我并不了解您,但或许我想,马尔福把小精灵看作是家里的奴仆,而布莱克把小精灵看作是家里的工具——你们可能会打骂家里的奴仆,但是却不会苛待趁手的工具。”

  “你和他出自同样的家庭——”

  纳西莎冷笑了一下,打断了哈利的话:“他在未成年的时候就被他母亲除名了,让我想想,那应该是十六岁的时候,因为他非要和你父亲他们搅和在一起,要加入那个什么凤凰社。”

  “您应该是了解他的吧?”哈利问。

  “了解西里斯?谁能真的了解他?真正了解他的人已经被埋葬在坟墓里了。”纳西莎毫不客气地说,“作为他们的孩子,你不该对出卖你父母的人这样的好奇和追问的慈悲。”

  哈利听见这话,沉默了片刻,最终直接发问:“那么您觉得您的堂弟小天狼星·布莱克他是一个会背叛朋友的人吗?”

  “你为什么认为他不是?”纳西莎反问。

  “因为您儿子说他是愚蠢的。”

  “你可以叫他德拉科,他有名字。”纳西莎说,“我想德拉科嘴里应该说过许多人是愚蠢的,你为什么会凭借这样一个词觉得西……小天狼星的愚蠢与众不同。”

  “因为你……德拉科话里的意思就好像……他是被什么蒙蔽了一样。”

  “蒙蔽,一个还不足以形容他行为的词语。”纳西莎端起茶杯小口啜饮了一下那过分甜蜜的奶茶,“他确实是愚蠢的,并且为这愚蠢葬送了自己的一生。”

  “所以他不是一个会背叛朋友的人。”

  “他不是。”纳西莎看着哈利,似乎很满意他态度上的坚持,她将几乎看不出来被品尝过的奶茶放回杯垫上,“他是一个为了朋友背叛家族的人。”

  “我对他在霍格沃茨的小团体并没有什么太多了解,但是我或许能肯定地说,西里斯可以为了朋友去死。”纳西莎看着哈利和他父亲过分想象的脸,“或者更准确地说,他可以为詹姆·波特去死。”

  “我听说当年并没有庭审……”

  “那样的时期,那样的恶行,一切理所当然。”纳西莎显得不以为意,“如果他当时还是布莱克家族的继承人,那么他的下场不至于此。”

  “没有其他人为他说话吗?”哈利下意识发问,但随即立刻知道自己问了一个傻问题。

  但是纳西莎此刻露出的笑容却不是嘲讽或者其他负面的,她就像看着一个傻孩子那样说:“在所有人都认为是他背叛并且害死了波特夫妇的情况下吗?而且当时所有人都自顾不暇。你不了解像布莱克家族这样的古老巫师家族,其中的关系到底有多么复杂,虽然小天狼星虽然他当时已经被除名,但他现在依然是唯一的仅剩的布莱克。”

  “如果他是自由并且干净的,那么布莱克家族的一切都将由他继承。即使他半死不活的被终身圈禁在阿兹卡班,家族的一切也不会属于我们这些旁支。”

  “一旦小天狼星·布莱克确认死亡,尘封已久的布莱克老宅,将有我们这些还活着的曾经的布莱克继承——我想他也离死不远了,霍格莫德大街上都能闻到摄魂怪腐臭的味道。”

  哈利端起温热的茶杯喝了一大口奶茶:“你希望他死吗?”

  “你希望听见我说什么呢?如果你真正了解像我们这样的家族,你会知道我的答案是:我不在乎。”

  “如果您真的不在乎,那您为什么来见我呢?”

  纳西莎看着哈利,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比之前柔和了一些:“在传统的纯血巫师家庭,父母决定着孩子的一切,父母就是权威,而你长大成为父母,也会成为这样的权威。”

  “但权威不一定就是正确的,孩子也有自己的思想——高贵而又古老的布莱克家族,绝对不会允许孩子有这样的想法,不论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一定要服从父母。”

  “但小天狼星不是这样的。”

  “他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而抗争,也无所谓舍弃身后的家庭。”纳西莎偏头看了一眼包厢门上张贴的布莱克告示,“他或许自食恶果了,但我不这么认为,我在霍格沃茨中看见过他和朋友们相处——这世界上总有人是选择自己想要的东西。”

  “虽然他们四个人看起来玩的很好,但是你父亲对他是不一样的。”

  “我坚信他宁可自己去死,也不会背叛詹姆·波特。”

  “所以背叛者另有其人。”哈利直接说,希望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纳西莎继续打量着哈利:“你不能指望其他人告诉你什么,如果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那么你就该去验证这个答案是否正确。”

  “所以说,即使你们知道真相,也不会为他作证的,对吗?”

  “也许你会认为我这样的说辞是冥顽不灵的。”纳西莎看着哈利翠绿的眼睛,“他是犯了错,我们也一样在犯错。但错误是由谁定义的呢?我们有自己的立场,或许在你们的眼中的错误只是我们在做自己认为该做的事情。”

  “如果如果小天狼星·布莱克这次被抓住,他会被处决——摄魂怪之吻,他的灵魂会进入摄魂怪腐臭的躯体里成为它们的食物。”

  “他是你的兄弟……”

  “我承认他曾经是我最喜欢的弟弟,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但是不论过去的还是现在的局面我无法为他提供一丝的帮助,你说的真相并不是能拿得出手的呈堂证供。”纳西莎说,“而且你远不必为此过于担忧,我知道他是你的教父,如果他死亡,等到你十七岁成年那天,布莱克家族的一切都会是你的。虽然你继承了波特家族的财产,但是布莱克家族远不止如此。”

  “您也说了我继承了波特家族的财产,我觉得那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只有你这样的少年会说这样的话,令人羡慕的年纪和愚蠢的赤诚……”纳西莎嘴上说着不赞同的话,脸上却出现了一个轻松的笑容,“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了,孩子,我只能说祝你成功。”

  “谢谢您。”哈利看着纳西莎的眼里她口中愚蠢赤诚。

  “你真的非常像你的父母……非常像你母亲。”纳西莎站起身说了这样一句话。

  “是的,我的眼睛跟她一样。”

  “不是外形上的东西,而是内在的,波特。”她挥舞魔杖,解除这包间中的魔咒禁制,在离开前最后说,“如果你想要,那么就去做吧。”

  “我们就当过往流传于组织内部的传言是真的,那么凭借我对我的愚蠢的弟弟的了解,男孩,虽然你在他心中的地位虽然远比不上你的父亲,但他逃狱的原因一定不是为了追杀你。

  最后哈利在离开帕笛芙夫人茶馆到时候在门口碰好整以瑕等待着他们的德拉科。

  “你会帮我保守秘密的,对吗?毕竟我在最一件危险的事,最后我很可能被开除——这才是你想看到的,比偷跑来霍格莫得更严重。”

  “你真的很会说服我。”德拉科挥着手和母亲说再见,“那就让我们看看就像是谁先回到城堡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