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云剑21

  楚蓝和厉胜男跟着厉盼归回到他们母子俩居住的地方,见到了厉盼归的外国妈妈。

  姬晓风第一次见到绿眼睛的人,又被吓了一跳。

  好在他这一路也听见了乔北溟跟厉家的关系,知道厉家历经千辛万苦,两百多年的时间才找到这海岛、厉盼归的父亲被困在海岛上几十年,有多不容易。

  这会儿虽然猝不及防被吓到,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几乎没有让人察觉。

  至少厉盼归的妈妈没有察觉。

  楚蓝这些年已经将九阴真经的内功心法练得炉火纯青,再加上她细心演习逍遥派的医术,这会儿给厉盼归的母亲治个练功出岔子的小毛病,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要知道原着里金世遗和厉胜男这样几乎不懂医术的都判断她的瘫痪能治。

  楚蓝说能治,立刻就开始给治。

  这种经脉滞涩之类的问题,只要耐心地用内力将之一寸一寸打通就好。只是许多人内力不够、修炼也不到家,很难做到罢了。

  双目失明的卷发女人坐到地道里她常年居住的石床上。

  楚蓝坐在她的背后,开始运功。

  她说疗伤需要的时间不长,所以厉盼归厉胜男几人就都在一旁安静地等着。

  楚蓝两掌贴在厉盼归母亲的后背上,双目微合,掌心内劲轻吐。

  而厉盼归的母亲双目失明已经有几年了,平常大多数时候眼睛都是闭着的。

  楚蓝为她疗伤,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她就猛然睁开了眼睛。

  她的鼻梁很高,眼窝深邃,那双绿色的眼眸其实很漂亮。

  此时猛然睁开了双眼,仿若碧玉的眼眸中闪烁着石室里的烛光。

  厉盼归以为母亲的眼睛也复明了,忍不住惊叫了一声:“妈妈?!”

  女人转过头,双眼中黯淡无光。

  显然,她的眼睛并没有恢复。

  楚蓝手上一个用力,她控制不住地往前倾倒了一下。

  楚蓝运指如飞,以厉胜男几人看不清的速度取出怀中金针,嗖嗖几下刺在了坐在身前这个骨瘦如柴的女人周身要穴。

  女人忽然张口,惊喜无比地说:“我的腿、我的腿感觉到麻了!”

  厉盼归猛地站起来往床前走了两步,喜形于色道:“什么!”

  他母亲瘫痪以后,腰部一下就再也没有知觉了。

  侄女这年纪轻轻的师父才给治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她的腿竟然就能感觉到麻了!

  楚蓝拔针时,顺手从背后一推:“走!”

  坐在床沿的女人一个趔趄——她被扶坐在床上时,是按照楚蓝交代的,双腿垂落在床沿,双脚上还穿着兽皮缝制、极为粗糙、勉强算是的鞋子呢。

  此时猝不及防被楚蓝一推。

  半身瘫痪多年的女人忍不住惊叫了一声,习武之人养成的习惯,下意识抬手就是一掌要去拍在床沿让自己稳住身形。

  这一抬手却发现,两条手臂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跟那两条瘫痪的腿一样,一点儿知觉都没有了。

  电光火石之间,她就要摔倒在地上。

  厉盼归叫了一声:“妈!”就要抢上前来扶住母亲。

  不料他快,楚蓝更快,出指如风,砰砰两下点在厉盼归的穴位上,将他定在原地。

  他的母亲看不见儿子要来搀扶自己、被点了穴道,只知道自己手臂没了知觉。

  厉胜男、姬晓风都看见,她正前方放着一个简陋的石桌,磕在上头定然是头破血流。

  厉盼归的母亲是个失明多年的人。

  这又是她的房间。

  她日日夜夜都在这间小小的石室里,就算看不见,也对这间石室里所有的摆设了然于胸。

  她当然知道自己这样摔出去会磕到石桌上。

  为什么儿子不来帮自己、侄孙女也没有动静?

  难道那个自称侄孙女师父、给自己疗伤的年青女子心存歹意、对他们做了什么?

  “喝!”

  以为亲人遭遇不测,女人再也顾不了那么多,就在脑袋即将碰到石桌的一剎那前,她的双腿一个用力,整个人旋身而起。

  用了一个十分漂亮的姿势稳稳地站住了。

  她自己却好像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到:“盼归?胜男?你们怎么了?”

  厉盼归虎目含泪,大叫道:“妈妈!你能站起来了!”

  女人一呆,喃喃说道:“我、我站起来了、我的腿……”

  她的腿一软,又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这时厉盼归厉胜男几人都看出来楚蓝这是在给她治腿了。

  他急忙转头问道:“楚、楚女侠,我妈妈她的腿不是好了吗?我是不是耽误你给我妈妈治病了?”

  他一个满脸大胡子,几乎看不清面容的野人,一口一个“我妈妈”,很有几分滑稽。

  只是没有一个人有心情注意这个。

  楚蓝道:“她的腿脚已经痊愈了。只是人的习惯不是一日一日养成的,她瘫痪多年,早已经不会用自己的腿脚,所以方才我逼了她一下。情急之下她出于本能地用了腿脚,你一叫醒,她就又记得自己没法用腿脚了。”

  厉盼归忙问:“那怎么办?”

  楚蓝出指如电,解了他的穴道:“既然忘了,再慢慢想起来就是,总不会像刚学走路的幼童那样慢。”

  厉盼归母子二人连连点头:“是,我们好好练、慢慢来。”

  楚蓝道:“至于你母亲的眼睛……”

  厉盼归母子二人连忙说道:“瘫痪能治好我们已经很高兴了!眼睛看不见也没关系。”

  “是啊,我失明多年,已经习惯了!在这岛上跟看得见的人一样的。”

  楚蓝无奈道:“不是不能治,只是需要一些药材,还需要你母亲将身体调理好一些,双管齐下,才能好得快。”

  “什么?我妈妈的眼睛也能治好?”

  “我有希望能看见!太好了!太好了!”

  见叔叔母子二人高兴得忘乎所以,厉胜男的脸上也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楚蓝道:“这岛上缺食少药,不利于调理身子,咱们得尽快找到乔北溟的宝藏,回到中原。”

  说起乔北溟的宝藏,厉盼归和厉胜男三人表情都变得凝重了许多。

  叔侄二人对视了一眼,厉胜男道:“不行,我们要先解决了孟神通报了灭门之仇,再将岛上那些人……赶走,再去寻宝藏。”

  厉盼归就比她直接多了:“乔师祖留下的宝藏本就是给咱们厉家的,把上岛的这些人全杀了,咱们再去取宝回中原就是。”

  楚蓝摇了摇头:“杀人寻宝?”

  她道:“你们家为了这个宝藏花了两百多年的时间,可称得上是一无所获,有这精神,拿去做生意、自创武功开宗立派只怕都不成问题。”

  她问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你们家足足花费了两百多年,可寻到了任何宝藏?”

  厉盼归和厉胜男齐声道:“乔师祖当年被张丹枫重伤,孤身出海,最后藏身于这海岛上,他老人家一生的积蓄都在这里。只是我们没有找到罢了。如今我们叔侄二人团聚,一个有地图、和画轴,一个对这岛上一草一木都十分熟悉,一定能找到宝藏。”

  楚蓝:“你们也说了,乔北溟被张丹枫重伤,他出海等于是逃命了,又只是一个人,能带得了多少东西?总不能一箱金子一箱银子吧,重伤的乔北溟带得动这么多东西吗?总不能是带着一匣子银票吧?三百年前的银票,现在找到了还能有钱庄给兑银两吗?”

  厉盼归和厉胜男一时都有些愣神。

  楚蓝又道:“把他毕生所学传下来倒是有可能的,或许还有他自己用的神兵利器什么的。但你们就为了一点武学典籍、几样武器,花几百年时间,现在还准备大开杀戒,真的值得吗?”

  厉胜男神情一厉,语气坚定不移地说道:“不管值不值得,这是厉家祖宗遗训,我们一定要找到乔师祖的宝藏。”

  她这么一说,本来被楚蓝说动了的厉盼归立刻就又站在她这边了。

  不仅站在厉胜男这边,他还举一反三开始怀疑起楚蓝来:“你不会是想劝我们不要在意乔师祖的宝藏,你好独吞吧?”

  楚蓝:“……我一向认为钱财乃身外之物,至于武功秘籍么……”

  她并没有拔剑,只微微侧过头看了厉胜男一眼。

  姬晓风就跳出来说道:“我师父刚刚才用内力治好了你的母亲!论武功,我师父要说是天下第二,没人敢称第一!我原先是个神偷,别的不敢说,轻功那是一等一的好,但在我师父面前啥也不是。其它就更不用说了,我拜师晚,你不信可以问问你侄女。”

  厉胜男低声道:“……师父的剑法极为高明,我在中原武林中行走几年,见过的江湖中人数不胜数,那些人加起来只怕也打不过她一只手。”

  厉盼归跟楚蓝就交过手,此时有些心虚起来,色厉内荏道:“武功高强又如何?谁不想更进一步?”

  楚蓝摇了摇头:“你们可以找孟神通报仇雪恨,但有我在这岛上,就绝不会容许你们滥杀无辜。”

  厉盼归又想说什么,被厉胜男拦住:“叔叔。”

  就连他的母亲也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臂,那意思分明是叫他不要再说。

  厉盼归就把话吞回了肚子里。

  他当然不服气。

  一行人一起出去找李沁梅那些人汇合时,厉盼归在后面问厉胜男:“侄女,难道咱们厉家在中原武林也是什么白道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不成?你怎么拜了这么个武林正道的师父?”

  厉胜男道:“不是,我输给她才被迫拜她为师的。”

  “那你这师父拦着不让我们杀人,岛上这些人抢了乔师祖的宝藏怎么办?”

  厉胜男看向传出动静的密林,轻轻一笑:“她说的是不能滥杀无辜。可如今上岛的这些人都是为了乔师祖的宝藏而来,又怎么会是什么行善积德的大好人?咱们只需冷眼旁观,他们自己都会斗个你死我活的。届时赢了的那些人,自然也是满手血腥,称不上无辜了吧?”

  厉盼归瞪圆了眼睛:“侄女!你这脑瓜子太灵活了!厉害厉害!咱们到时候杀几个满手血腥的人,当然不是滥杀无辜,简直是为民除害!匡扶正义!”

  厉胜男说得也不算错。

  因为收到消息后,最先坐船出海的是对乔北溟留下的宝藏起了贪念的人。

  比如孟神通。

  可她不知道的是,随着乔北溟宝藏的消息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许多武林正道也被迫出海了。

  比如江南快刀客叔侄。

  比如天山派的唐晓澜夫妇。

  厉胜男三人暂时不打算寻找宝藏,她与亲人团聚,从此不再是一个孤儿。

  再加上厉盼归武功很高,还养了一对厉害的金毛狻,等闲没有人是它们的对手。

  楚蓝总算不用再担心她一个人碰上孟神通发生什么意外了。

  她回到了上岛处。

  李沁梅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扑上来叽叽喳喳地说:“这几天每天都有好多人上岛,我还看见了好些熟人!楚蓝姐姐你知道是谁吗?”

  “是谁?”

  楚蓝话音未落,就听见一道声音从海上传来:“沁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