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江先生沈小姐,平安喜乐多子多福。”◎
唯一的爱。
沈溢圆只觉得手脚发麻, 浑身血液急速流动,心怎么跳的那么快,鼓噪地像是要冲破胸膛。
江屿洲低头看她, 注意到她没穿外套, 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冻得发白。
“先进去。”他说。
沈溢圆由着江屿洲把她抱进屋,门关了,风声止住,烤炉散发的热量让这个不算宽敞的地方急剧升温。
江屿洲把她抱到床上, 沈溢圆还在反复看手上的粉钻。
“好漂亮。”她声音轻的像是呓语。
“这个粉钻的寓意也很好听。”沈溢圆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这枚粉钻, 看向他,“你什么时候买的?”
江屿洲抚了抚她的头发, 语气轻描淡写:“经过伦敦时正好有一场拍卖会, 顺手买了。”
沈溢圆嘟起嘴,不满意:“只是顺手吗?”
似乎责怪他不够用心。
在沈溢圆的理解上,江屿洲一定是从繁忙的公务中抽身去了苏富比拍卖会,一掷千金经历千辛万苦才买下这枚粉钻, 然后千里迢迢送到她面前。
这样才对得上这枚粉钻的寓意——永恒且唯一的爱。
听到她的想法, 江屿洲勾了勾唇:“不是顺手, 是特意去的。”
沈溢圆偷偷笑了。
草原的夜晚是很寂静的。
猎猎长风将帐篷吹的吱嘎作响,在那张两个人睡显得太小的床上,沈溢圆无数次被高高抛起又被稳稳接住, 她像是一只濒死搁浅的鱼, 剧烈地喘息着, 汗水、还有别的什么细雨润无声般将床单湮湿。
蒙古包和蒙古包之间的距离太近,沈溢圆不敢发出声响, 死死咬着下唇, 江屿洲弯下身亲了她。
他声音带着情.欲的哑:“松口。”
沈溢圆紧紧拧着眉摇头, 下一刻她惊呼出声。
反应过来,她又捂住嘴,狠狠瞪了他一眼,倒不像瞪,猫挠人似的痒。
江屿洲漫不经心地问:“你猜,他们听到了没有?”
刚刚那一句确实吓得她了,沈溢圆心慌地厉害,撅起嘴委屈地看他。
“都怪你——”
“嗯,怪我太厉害了。”江屿洲接着她的话往下说。
沈溢圆噎住。
江屿洲低低地笑了,他声音低沉而性感,让人忍不住心神荡漾。
结束后,江屿洲抱着她洗了个澡,这里都是电热水器,储热水量有限,所以在浴室里他没有再弄她。
沈溢圆累极了,眼一闭沉沉睡去。
当她醒来,没看到江屿洲的身影。
她伸手摸了摸旁边的床单,还有余温。
沈溢圆穿好衣服起来,推门而出,就看到江屿洲站在不远处的草原上。
明月高悬,草原延展到遥远看不到的界限上,繁星密布深蓝色的天空,他静静站立着,指尖火光猩红。
沈溢圆走到他身边,看到她时,江屿洲一顿。
“我吵醒你了?”
沈溢圆摇头,“自然醒了。”
江屿洲看了眼手表:“才睡了四个小时。”
“再回去睡会。”
“够了。”沈溢圆说,“再回去也睡不着了。”
江屿洲笑笑:“那走走?”
沈溢圆点头:“好。”
江屿洲和沈溢圆沿着路走了一会,蒙古包、牛羊围栏、越野车都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
沈溢圆和他并肩走着,忽然开口说。
“我以前以为你讨厌我。”
江屿洲一顿:“为什么?”
沈溢圆就将之前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提起来还有点委屈:“你回国后都没有想见我,在会所里见到我也当做没看到一样!还旁观我出丑!”
江屿洲静了一瞬:“我记得你那时大肆宣扬我死了。”
“……”
盯着沈溢圆,江屿洲勾了勾唇:“不是么?”
沈溢圆咳嗽了一声,打哈哈:“那什么都是误会哈哈。”
“误会么?”江屿洲挑眉。
“对啊,误会哈哈。”沈溢圆脚趾抠地,脸上堆笑。
“是么?”他漫不经心的问,“那你当时出现在那干什么?”
“……”沈溢圆谨慎又小心地说,“聚会,朋友聚会。”
江屿洲眯起眼,看着沈溢圆。
她难道不知道,她一撒谎,就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吗?
漏洞百出。
江屿洲没抓着这个问题不放,转移了话题,沈溢圆松了口气。
草原广阔无边,夜幕低垂,灰铅色的云朵静止,沈溢圆都不知道走了有多久,她看了眼时间,回头。
“快天亮了,我们回去吧。”
“好。”
沈溢圆走得急,然而走了几步突然脚一歪,江屿洲眼疾手快地拉住她,才堪堪止掉下的趋势。
沈溢圆心有余悸地回头:“那是什么?”
手机光亮照过去,是个小坑,被草掩盖了,加下天色暗沉,沈溢圆没有注意到。
“有没有事?”江屿洲盯着她。
沈溢圆动了动腿,眉心很轻的皱了下,但很快她摇头。
“没事。”
江屿洲眯起眼:“真没事?”
“当然。”沈溢圆当着他的面走了几步,然后回头看他,“走吧。”
江屿洲盯了她几秒,走到她面前忽然躬身。
沈溢圆:“啊?”
“上来。”
他语气不容置喙,是命令。
沈溢圆没有在忸怩,趴在他背上。
隔着一层厚外套,沈溢圆感受到他身下肌肉的爆发力。
沈溢圆偏头看他,呼吸喷在他耳边,很痒,江屿洲偏头躲开。
沈溢圆像是发现了什么乐趣,于是更凑近了些,江屿洲捏着她的下巴,沉声道。
“别闹。”
“干嘛?”沈溢圆瘪嘴,“都不准我呼吸啊?”
“是不准你捉弄我。”
沈溢圆“切”了一声,又仗着他背着她占据下风,无所顾忌。
她不知道她的呼吸像羽毛一样,轻刮着他的耳垂,不知道她身上甜果香气那么诱人,让他几乎有些心猿意马。
江屿洲眯起眼:“在弄就亲你。”
“你亲。”沈溢圆不以为意。
“当着所有人的面亲你。”
“……”
“正好我也想知道,我和那位男演员的吻技相比谁更胜一筹。”
“……”
沈溢圆闭眼,诚心诚意地道歉:“我错了。”
江屿洲瞥她一眼:“晚了。”
沈溢圆张嘴,正要说什么,忽然又听到他说。
“真有吻戏?”
“……”
一点点。
“一点点?”江屿洲危险地眯起眼。
“借位吻。”沈溢圆立即道。
看她一副恨不得指天指地的模样,江屿洲勾唇,不再逗她了。
回到蒙古包,乔乔已经把早餐送过来,奶酪馅饼、羊肉粥、锅茶等当地特色美食,沈溢圆吃完浑身发热。
用完早餐,沈溢圆去化妆,八点准时出现在片场。
今天拍的是野骑戏,这一出戏她悄悄潜伏进敌方大军中,在被发现逃跑中一箭射中敌方首领的脑袋,她入乡随俗地穿着敌方将士的衣服,妆容特意画英气了些,看起来英姿飒爽。
在马上一个利落地腾空飞跃,挺身举弓射箭,一套行云流水。
剧组人员不经暗暗叫了声“好”。
孟玉章从监视器后面抬起头,点头:“不错,这条过了。”
休息时间,沈溢圆坐在一边给江屿洲发消息。
一元一斤不要钱:[导演夸我了[得意][快夸我]]
江屿洲回的很快。
Yz:[拍完了?]
一元一斤不要钱:[没那么快,还有两场戏]
顿了顿,她又发了句:[不过今天应该能在四点结束]
江屿洲给她回了个“好”字。
收起手机,沈溢圆余光里看到谢俞星走过来。
“沈溢圆。”他率先开口,喊了她的名字。
沈溢圆抬头:“谢老师,怎么了?”
她脸上的笑容很淡,是那种客套的礼貌。
谢俞星沉默了一会,忽然开口:“今天早上,我看到他了。”
在很早前他也看到那条机场热搜,他震惊她差点出事,可在看到她身边那个男人时,他敏锐地嗅出某些不对劲。
这张脸怎么可能会去当保镖?
这个疑惑在今天早上被证实了。
沈溢圆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看着谢俞星,犹豫地问。
“你可以不说出去吗?”
她眼底的担心、犹疑像是一把刀直直插入他的胸口,心口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谢俞星的脸色变得苍白。
“你以为我会说出去吗?”
沈溢圆摇头:“没有。”
她声音低下来:“我不是那个意思。”
谢俞星勉强扬起笑脸:“我不是故意打探你的隐私……我只是……很好奇你喜欢的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样。”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值得你那么喜欢?
沈溢圆愣了一下,她睫毛慌乱地眨动:“你……”
谢俞星手抬起想碰她,沈溢圆后退一步躲开。
谢俞星僵硬地放下手,他看着她:“你脸上有东西,我只是想把它弄掉。”
没必要这么防着我。
他苦笑了一声,沈溢圆皱起眉,她低声道:“我一直认为,我们只是同事。”
谢俞星僵住。
只是同事吗?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
原来在她这里,他始终都没有拿到进场的入选票。
这么多天强装出来的风轻云淡都在这刻粉碎,谢俞星重重地吸了几口气,他笑了笑。
“我知道了。”他说,“谢谢你。”
回到片场,孟玉章注意到沈溢圆和谢俞星两人状态很不对劲。
这一场是感情戏,谢俞星向沈溢圆表明心意,可两人神情动作僵硬,脸上的笑容都像强挤出来一样,怎么看怎么生硬。
“卡。”孟玉章皱着眉从监视器前移开,盯着他们俩,“你们怎么回事?”
沈溢圆还没开口,谢俞星率先道歉。
“抱歉,孟导,我身体有点不舒服。”
“怎么回事?”孟玉章问,“生病了?”
“昨晚着凉了。”谢俞星轻声道。
他脸色苍白,看着精神不济。
“都说这里昼夜温差大,让你们注意保暖,非不听。”孟玉章皱眉,“行了,你先回去休息吧,你的戏份改到明天拍。”
后面临时改戏,剧组人叫苦不迭,沈溢圆强打着精神拍完后面的戏。
江屿洲找到沈溢圆时,沈溢圆坐在湖边发呆。
听到脚步声,沈溢圆回头。
“怎么了?”江屿洲看她状态不对劲。
沈溢圆拔下旁边的一根草,草叶在她手指上卷了两圈,草汁四溅。
她闷闷道:“谢俞星看到你了。”
“你怕他发出去?”
沈溢圆摇头:“他不会这么做。”
江屿洲了然:“他向你告白了。”
沈溢圆沉默地点了下头。
江屿洲的语气沉了下来:“你心疼他?”
沈溢圆愣了:“什么?我拒绝了他。”
“那是心疼他了。”江屿洲语气冷淡,“他难受回去休息,所以你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沈溢圆觉得他不可理喻:“我没有这个想法。”
她讲手上的草根丢掉:“我喜欢谁,你不知道?”
江屿洲走进一步,他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眼神沉默而冷淡。
“你喜欢谁?”
“你从来都没告诉我,你到底喜欢谁。”
他的心意全世界都知道,而她呢?
她从来都没有大方地告诉他,有时候江屿洲甚至会梦到除夕夜那天,电话里她轻描淡写地说我们离婚吧,然后决绝地离开了他。
可睁眼她熟睡在他的怀里,呼吸均匀,仿佛刚刚那只是他做的一个噩梦而已。
可他清楚的知道,这件事真实地发生在他的生命里,让他心痛难抑。
他的眼神冰冷而迫人,沈溢圆愣住了,她委屈地皱起鼻子。
“我喜欢……”沈溢圆脸色发红,几个字说的吞吞吐吐。
江屿洲已经没耐心等下去。
他的手抬起她的下颌,逼迫她直视自己的眼睛。
说喜欢我。
他在心里一字一句地说。
沈溢圆睫羽颤抖,她鼓起勇气,声音细微,却清晰可闻。
“我喜欢你。”
遥远的风从远处掠过,在这一刻静止。
江屿洲扯了扯唇,低头吻住她。
他的吻急促又凶狠,沈溢圆被他密不透风的吻憋的甚至喘不上气,直到江屿洲的吻渐渐轻柔下来,沈溢圆才从那种窒息的感觉中缓过来。
沈溢圆回神,江屿洲贴近她的耳边,低声道。
“我好开心。”
沈溢圆茫然地眨了下眼。
江屿洲是个情绪不外露的人,在过往的那么多年,他从来没有这么主观的表达自己的情绪。
沈溢圆不知道,她只是大口大口的喘气,顺便埋怨他太不绅士,捏的她下巴都青了。
沿着湖泊往另一个方向走,就是一片羊圈。
这里水土肥沃,很适合牧民驻扎,沈溢圆看过那些牧民放羊,成群雪白的羊群像是翻卷的云朵,分散在草原上。
江屿洲牵着沈溢圆走过,她率先停下脚步:“等等。”
她侧耳倾听了一会,忽然道:“有人在哭。”
沈溢圆循声望去,看到在哭的事一个小男孩,从他眉眼可以看出是这里的少数民族牧民。
沈溢圆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
她柔声问:“小朋友,怎么了?”
小男孩揉眼睛的手一顿,他红着眼看向这两个不速来客。
小男孩警惕地看着沈溢圆和江屿洲:“你们是谁?”
沈溢圆指了指对面:“我们是来玩的游客,就住在湖泊对面。”
沈溢圆对小朋友有天然的亲和力,男孩放松了警惕,讲起自己的事。
男孩叫瓦达,他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片草原上,他的父亲是羊圈的主人,有个游客看上这里的小羊,愿意出高价买下 。
瓦达说那只小羊是他接生的,他们是朋友,瓦达不愿意自己的朋友被卖掉,哭着求他父亲不要卖。
“阿爸说今年收成不好,家里的几个姐姐也要上学,急缺钱只能把小羊卖掉。”瓦达一脸麻木地说。
像他这个年纪的内地小孩才刚刚上一年级,可瓦达已经会帮着家里放羊,一个人拿着木棍赶走在羊群上方盘旋的老鹰,因为家里贫困,他被迫比其他小孩更加懂事和成熟。
沈溢圆朝江屿洲看过去,她做了个嘴势——
帮帮他?
江屿洲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
沈溢圆便弯下腰,对瓦达说。
“瓦达,带我们见见你阿爸好吗?”
“你们想干什么?”瓦达警惕。
沈溢圆冲他眨眨眼:“帮你救下你的小伙伴。”
瓦达的父亲是个四十岁沉默木讷的中年男人,被生活压垮佝偻的腰让他站在江屿洲面前,更加无所适从。
瓦达拽着沈溢圆的袖子,小声道。
“姐姐,你真的有办法确定我阿爸不会卖掉小羊吗?”
“嗯,你放心。”
瓦达心里紧张极了,他舔了舔唇,不安道:“可我阿爸很固执的,他不会轻易改变想法的。”
“不怕。”沈溢圆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别担心。”
这场交谈没有超过五分钟。
瓦达冲到自己父亲面前,亲耳听到阿爸向他保证不会卖他的小羊。
“不卖了。”瓦达从来没有看到自己阿爸笑得这么开心,他印象中的阿爸每天为了生计发愁,四十不到脸上已经布满了沟壑纵横的皱纹。
阿爸郑重地叮嘱瓦达:“你要好好感谢帮助我们的人。”
那位江先生一出手就让他们一大家子这五年不用愁生计,是他们一家的大恩人。
瓦达点头:“我知道,阿爸。”
瓦达带着他的小伙伴走到沈溢圆和江屿洲面前。
他怀里的小羊,浑身洁白,温顺地伏在瓦达胸前,瓦达说这只小羊是他们方圆百里最好看的,很多游客都想和它合影。
瓦达把小羊放到沈溢圆怀里,那只小绵羊轻轻蹭了下沈溢圆,安静而温驯。
沈溢圆小心地摸了摸它身上的毛。
“真的很好看。”
瓦达笑了,咧出一口白牙:“姐姐,你也很好看。”
瓦达由衷的说。
瓦达没见过像沈溢圆这么漂亮的人,沈溢圆对于他来说,像是下凡济助世人的仙女。
瓦达帮沈溢圆和江屿洲拍了张合照。
画面里,沈溢圆抱着小羊,笑意吟吟地冲镜头比耶,江屿洲伸手揽住她的腰,唇角含着一丝很淡的笑意。
瓦达把手机还给沈溢圆,他操着一口不甚熟练的汉语说:“祝江先生沈小姐,平安喜乐多子多福。”
平安喜乐,多子多福是他们对新人最美好的祝福。
现在,瓦达将这份最美好的祝福送给他的恩人。
沈溢圆愣住了,江屿洲揽着她的腰,冲瓦达颔首。
“谢谢。”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会陆陆续续修改前面章节,大约还有三四章就正文完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