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嫣起身走到杂物间门口，神情不解。
管家微微颔首，鼓励她进去。
不知道为什么，裴嫣有一种要窥见秘密的紧张感。
然而她的手已经按下了门把。
门关柜子上，摆放着一盆艺术插花。
但裴嫣的目光却被一旁打开的丝绒盒里的发夹吸引了视线。
发夹是珍珠款式的，黑色绒面赫本复古蝴蝶结搭配两颗圆润的珍珠。
裴嫣觉得眼熟。
好在旁边有一张字条——xx年x月x日，北郊机场拾得珍珠两颗。
久远的记忆忽然像久别重逢的阳光闯进脑海。
18岁，她飞英国，在机场丢掉了一枚三千元左右的发夹。
裴嫣嘴巴微张，眸光轻颤又不可置信。
怎么会在这里？
心脏扑通扑通扑通地跳，裴嫣目光侧转，看见了一扇银质蝴蝶舞会面具。
那是她20岁参加的圣诞假面舞会，当时她在大厅里跳了华尔兹，获得了一株火红的玫瑰。
【一场意外的邂逅里，我只来得及从现场折出一枝玫瑰送给你。】
裴嫣将字条纳入指尖，看了一遍又一遍。
当时舞会举办现场有玫瑰相送，她以为给她送玫瑰的是现场的主办方侍应生。
裴嫣环视一圈，发现了墙面上最后一样东西。
是一幅世界足迹地图。
裴嫣惊讶地发现，她去过的每一个地方都被红色图钉标注了。
而且每一个地方都拍了一张照片。
每张照片下都有很简短的一句话。
【普罗旺斯，你来过，我也来过。】
【你停留在阿诺河看文艺复兴之都，我仿佛看见了我的翡冷翠。】
裴嫣摘下标注瑞士的照片，是一张空旷的雪景图——【当你驻足在莱茵河畔的夏天，我却只来得及赶一场巴塞尔的初雪。】
雪景照片渐渐模糊，裴嫣吸了吸鼻子，将照片订回原处。
门边传来动静，裴嫣背脊一僵，没有转头。
房门被打开，又被关上。
傅怀舟在裴嫣身后站定，裴嫣擦了擦眼泪，不知道怎么面对。
这场暗恋他一个人走过九年光景，不管予以什么回应，裴嫣都觉得太轻。
“我没有跟踪你，也没有去查你在国外的行迹。”傅怀舟忽然开口。
“舞会是次意外，我跟沈霁一起去的。”
“也是那次，我才知道原来你就是裴英的妹妹。”
“我们两家交集不多，但裴英自小被你父亲带在身边教导，我是知道她的，对你的印象只有小时候一次的宴会上，你在哭。”
“但我并不知道你长大的样子。”
“后来关注了你海外社交ID，看你从英国飞到法国，又到瑞士，我那会儿没空，你3月去的某座城市，我说不定10月才能过去看一眼。”
裴嫣听着又红了眼眶。
她没回国之前，确实喜欢在社交网站分享自己的生活。
“裴嫣，知道我为什么现在才跟你说这些吗？”
裴嫣摇了摇头。
傅怀舟没有掰着她面对自己，而是走到她面前握住她肩膀。
“因为我自私，我害怕你会因为我曾经做过的事跟我分手，所以想要让你对我心软。”
裴嫣的睫毛被泪水沾湿，傅怀舟手掌贴在她脸庞两侧将人抬起，让她看着自己。
“李月庭跟你说了吧？”
裴嫣点了点头。
“他说的都是真的，我确实是故意接近他，为了你。”
“还有莫荔，她不是路千山的女朋友，她就是拍了李月庭说不喜欢你的那段视频的人。”
“我知道。”裴嫣哽咽着说。
傅怀舟指腹不断抹去她落下的泪水，他说：“还记得你之前答应过我一件事吗？我当时没想到，问你可不可以攒着，你说可以。”
裴嫣泪眼朦胧看向他。
“我希望你永远不要离开我。”
裴嫣神情凄楚：“为什么我当初遇到的不是你？”
让她在李月庭这里尝到了恋爱最痛苦的滋味。
只要想起傅怀舟在她不知道的角落里对她藏着隐晦的爱意，她心脏就闷得慌。
她为自己不值，更为傅怀舟不值。
她恨死李月庭了，明明不喜欢她，又利用自己当初的心动来招惹自己。
让她到底如何去面对喜欢了她九年的傅怀舟？
眼泪根本止不住。
但这种憋着哭腔，极力忍耐的模样更让傅怀舟难受。
“别哭了。”他将裴嫣揽入怀中，“你当初遇见的不是我，但我却喜欢了你，都是一样的。”
“不一样。”裴嫣紧紧抓着他衬衫的肩角，揉成一片褶皱。
“我跟你在一起之后才知道，原来谈恋爱可以整天腻在一起，而不是我打一个电话就不耐烦。”
裴嫣双唇轻颤，又道：“你可以跟我牵手拥抱，陪我看日落，还会给我拍照，你会送我上班，会跟我说晚安，我们看烟火，看彼此。”
“傅怀舟，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裴嫣踮脚亲他的唇，“你别怪我喜欢过别人好不好？”
傅怀舟用力将她抱进怀中，扶着她后脑吻了下去。
在这幅世界足迹地图前。
上面都是裴嫣留下的足迹，却是他追随的九年。
裴嫣胸口疼，眼皮发烫，明明是高兴的事情，但她就是觉得心堵。
傅怀舟吻了一嘴的眼泪，他松开裴嫣，将她耳边碎发拨至耳后。
他温柔地说：“我永远不会怪你，从你18岁开始，我没停止过对你的喜欢，我怎么舍得怪你。”
裴嫣彻底崩不住了，死死搂住他的脖子，眼泪全都擦在了傅怀舟的衬衫和脖颈上。
可是她心里好疼。
“好了好了，再哭明早就有的你受，眼睛还要不要了？”
“不要了。”裴嫣不满他要推开自己，搂着他脖子不撒手。
傅怀舟只好托着她臀部将人抱起，裴嫣埋在他颈窝里不愿抬头。
管家就在门口守着，傅怀舟见状，示意他别说话。
见两人这腻歪的样子，大概是哄好了。
晚饭时间也快到了，他还是去看看今晚菜色吧。
傅怀舟将裴嫣带到浴室洗了脸，取笑她：“哭花脸的猫。”
搁在往日，裴嫣早就一嘴反驳了回去。
但今日难得没顶嘴，还对傅怀舟笑得温柔。
眸光爱意涌动，傅怀舟忽然用大掌罩住她精致小巧的脸：“别这么看我。”
裴嫣委屈：“为什么不能看？”
“扛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