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果树的地方都能找到胡蜂的巢穴,陆首秋弄来一大捆干稻草扎实绑在竹竿前头,这样的扎法稻草不容易点燃,会冒浓烟,熏得巢穴里的胡蜂晕头转向,憋不住飞离,这个时候就要极快把蜂巢割下来用纱布裹住。

  将蜂巢丢进背篓,她拽起阮鲸落就往山下跑,“快走快走,蜂群回巢我们就麻烦了。”

  阮鲸落边狂奔边崩溃,“你不是鬼吗!”

  “鬼也怕被蜂蛰!”

  “你这个坑货,我迟早被你坑死!”怕蛰就带装备啊,赤手空拳就上来蛮干,她看陆首秋信心满满,还以为多厉害,靠。

  一路跑到山脚才停下,陆首秋弯腰双手撑住膝盖大口喘气,“艾玛,累死了。”

  阮鲸落差点瘫地上,“你还好意思说。”

  有棕榈树的山离鼓楼比较远,今天就把黑毛驴骑过来了,回去的时候陆首秋侧坐在驴背上,另一边挂一个收获满满的背篓。

  阮鲸落本来没想牵绳,是黑毛驴一直想往路边的庄稼地钻,偷吃别人家的东西,吆喝它又不听,不得已才把绳子牵在手上。

  干完活回家的仙民看见了打趣,“哎哟,秋秋你家的小长工好乖喏,走在前头给你牵驴咧。”

  阮鲸落的脸一下子就黑了,撒开手快步往前走。

  真怕她做菜的时候往里面丢几包耗子药,陆首秋赶上来哄人,“你别生气啊,她们就是爱开玩笑,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人家也没说错。”

  “错了错了错了,我们俩是白纸黑字的雇佣关系,是受法律保护的,再说她们也不知道我脚扭伤了走不动路。”下山跑太快把脚脖子给拐了,她又想身娇肉贵一把就没有当作无事发生,正正经经享受扭伤带来的痛苦。

  这么弱,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恶鬼,哪个鬼能把自己的脚扭伤,“行了,你闭嘴吧,工资都不愿意给,受哪门子法律保护,地府的法律吗。”

  “那在你之前的员工也没有啊,我现在要是给你发,是不是还得给他们也补发啊,我很穷,没这么多钱。”

  “再说话我就把你从驴身上扯下来,自己走回去。”

  闭了几秒陆首秋又说:“别生气啦,你老生气……这样,晚上我做饭总行了吧。”

  回到鼓楼也差不多可以做晚饭了,厨房的水缸养着好些稻花鱼,都有巴掌大小,嘴巴在水里一张一合,陆首秋捞出几条敲晕,去鳞去内脏丢进盆里放调味料腌制备用,那边灶上的砂锅在炖鸡汤,还是用章尾托人送来的千年老山鸡,还没打开盖子都能闻到浓郁的香味,拿来做海陆空的汤底肯定比寨子那边的好吃,阮鲸落总算知道她为什么一定要在家做饭了,食材确实是不能比的。

  “这么多够了没有?”阮鲸落的任务就是把蜂巢里的蜂蛹一个个挑出来,她举起海碗,新鲜的蜂蛹并非白胖,而是金黄,筷子头那么大点儿,挑了五六个蜂巢才得半碗,出货率不高。

  这些只够做菜,“把剩下的也挑了吧,我拿来泡酒。”

  第一次听说蜂蛹还能泡酒,阮鲸落神色有几分狰狞,“听上去就很黑暗。”

  “大补咧。”

  阮鲸落立马联想到以前那种贴在街边电线杆的小广告,顿时露出嫌恶的表情。

  棕苞拿回来都提前焯过水放在盆里泡着去苦涩味,再切成细一点的片,做海陆空用不了这么多,陆首秋留出一部分打算跟牛肉炒,今天有牧民家宰牛,用垫了新鲜芭蕉叶的背篓给她送了不少牛肉、牛腩、牛杂,牛肋排也有小半扇。

  烧开的锅里放猪油,下配菜翻炒,倒炖好的鸡汤,腌制好的稻花鱼,先把鱼肉煮透再放蜂蛹,另外炒过的棕苞是最后才加的,出锅前丢一把老缅芫荽,香味会更有层次,成品有酸、辣、微甜、微苦,滋味丰富,浸了鸡汤的鱼肉和蜂蛹口感极佳,下酒或者配米饭都很好,这道菜在农场大多数家庭餐桌上都很受欢迎。

  阮鲸落来的这段时间都很少做炒菜,不是炖就是煮,要么就是烤,炒牛肉没什么难度,牛肉够新鲜又没有注水,薄薄的片下锅很快就变色了,辣椒和野葱往里一放,再翻两下就能出锅装盘,这里切丝的棕苞吃起来有点像茭白,脆脆的,焯过水又泡了那么久,苦味已经不剩多少,第一口可能吃不惯,到第二口就好多了。

  桌上碗筷都摆好了,做好的菜也都端正摆在中间,捧着最后一道水煮菜出来没看见阮鲸落,“吃饭啦,跑哪去了,菜要凉了啊。”

  菜都做好了还要人请,她时常怀疑到底谁才是雇主。

  出去接了个电话,老家那边打来的,阮鲸落脸色很不好,她生气,为什么别人的父母都盼着自己的子女好,到了她家就反过来,怪她是女儿,不能像儿子那样延续香火,骂她是赔钱货,可这么多年她非但没问过家里要钱,还经常从牙缝挤出钱寄回去,辍学之前除了薛彩云会扣扣搜搜给她塞点生活费,谁又管过她的死活,现在又凭什么来跟她算账,还想逼她回去嫁人,做梦!

  她用力在米饭上戳洞,心中的不平和愤怒快挤爆炸了。

  陆首秋吃着饭,不着痕迹的抬眼,收走那缕怨气。

  阮家的事她已经听红腹鸟报告过了,只能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她送走过那么多亡魂,深知不是所有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很多人生孩子可能只是想有个后,有个念想,晚年能有人伺候自己,或者干脆把子女当成自己生活不顺的出气筒。

  远的不提,就说最近,有个亡魂也是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生前为父母、同胞兄弟劳碌,挣到的钱一分不敢花,全寄回去给兄弟盖房子、娶老婆,最后自己却因为无法再长期忍受父母的谩骂和压榨,选择结束年轻的生命。

  也有家庭条件不错但父母控制欲极强而选择轻生的亡魂,那些像诅咒的话直到生命终结也还是在耳畔——

  “吃我的穿我的,你的命都是我的,我不要你死,我要你在我的控制下满目疮痍生不如死,在你长大成人后的每一天回想起我带给你的伤害都痛苦崩溃却还要对我心怀感激,因为我生了你,因为你欠我的。”

  阿落没有跟她提过老家的事,她也当不知情,不会问,雇佣关系,必要的尊重还是要有的,不过,如果阿落有需要,她不介意帮忙,怎么说阿落现在也算是她的人,老被人欺负算怎么回事,传出去三界都要笑话她连唯一的员工都保护不好了。

  “菜不合胃口啊?”她明知故问。

  阮鲸落从各种纠纠缠缠的情绪中回神,夹了筷子炒牛肉到碗里,“没,挺好吃的,我还是第一次吃棕苞,以前都不知道这玩意儿还能炒菜。”

  她家那边的物产不如云黔丰富,稀奇古怪的东西多,只要毒不死人的都能拿来当菜吃,她在外当保安的时候有次协助医护人员追过一个吃菌子中毒出现幻觉的人,非说王母娘娘邀请自己去赴蟠桃盛宴,嚷嚷着要飞,坐骑怎么还不到之类的。

  折耳根、芫荽阮鲸落都不碰,火锅店那种小香菜她是吃的,但云黔这边的老缅香菜她接受无能,味儿太冲了,沾上一点好几天都洗不掉,她把黏在鱼肉上的芫荽叶用另一双筷子扒拉掉。

  “万物皆可吃,等明天我带你去扒芭蕉心,那个也好吃,还有香蕉花,辣炒最下饭了。”

  想象不出,触及知识盲区,“那要怎么吃啊,我听人说很苦很涩的。”

  “是有一点……”但也好吃,“吃习惯就好啦。”

  “那个,我能不能请几天假。”

  薛彩云说了好几次她都没有回去,甚至连消息都懒得回复,就被阮明楼打了,让阮云飞给她带话,再不回去就接着打。

  阮明楼有恃无恐,家暴死人在阮家村已经不是新鲜事了,没人会报警,就算想报也会被其他人拦下来,最后不了了之,娘家那边有人问就说是意外没的,谁也不会要求开棺验尸,等烧成灰,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她知道阮明楼干得出来这种事,那女人毕竟是亲妈,她还是放心不下想回去看看,至于嫁人,绝对不可能,阮明楼要是非逼她嫁给刘良那个老畜生,她就拿刀把所有人都捅死,再去警察局自首,偿命或者一辈子在牢里过,她不怕的。

  尤其在知道原来人死之后真的会到另一个世界,这不是神话传说,她亲眼见证了,所以更不怕死,甚至希望能早点从中解脱,她想像阿霞一样,把生前的所有事都忘了,重新开始新的旅程。

  “请假?可以啊,不过你请假要干嘛。”之前给她放假都不要。

  阮鲸落不想提自己家那些糟心事,随便找了个借口。

  陆首秋几乎立马就知道她想干嘛,“行,准你几天假,假期结束就要回来啊,马上就到重阳节了,农场会很忙的。”

  “知道了。”

  .

  阮鲸落离开农场的第二天,陆首秋就无聊到发慌,也懒了,再不像之前那样白天都四处晃悠,连来给她送东西的仙民邀请她去家里吃饭都不去了,说要等阿落回来再一块去,自己去没意思。

  “哎哟,小长工要是一直不回来,我们秋秋就成望夫石咯。”从上次被叫过一回后,小长工这个外号就成了阮鲸落的专属,谁见到她都这么喊,她是带着满腹的郁闷离开农场的。

  坐在门口发呆的陆首秋瘪嘴,一脸的委屈,“不会的,阿落答应过我一星期就回来。”

  “那现在第几天啦?”仙民逗她。

  伸出两根手指,“第二天。”

  “你就天天坐在门口等她回来啊,她要是知道了肯定高兴,平时看你们俩打打闹闹老是吵嘴,还以为关系不好咧。”没想到分开几天就这么舍不得。

  “我跟阿落天下第一好。”

  她给阿落发微信,那边也回。

  “木屋你收拾出来没有?”

  大门口那间木屋最早是做风水铺用的,卖些蜡烛线香纸钱天地银行钞票,空置这么久,在阮鲸落离开前的一天晚上跟她说想重操旧业,阮鲸落现在查进度。

  她要不提,陆首秋都忘了还有这回事

  跑到大门口趁没有生人路过,抬手一挥,眨眼间原本空荡荡只有阮鲸落守大门时坐的那把椅子的木屋变了个样。

  小长桌、木货架上都是白事、拜神祭祖会用到的香烛纸钱等物,还有好几箱从天地银行顺来的纸钞,这可比外面买的假货靠谱,想当年风水铺开得红火的时候,清明节、重阳节慕名而来的生人可多——祖宗托梦说一定要去农场大门口那间铺子买纸钱。

  拍了照全貌图发过去,“怎么样?布置的有模有样吧,等你回来就能天天坐在门口守铺子啦,我还给你换了一把新的摇椅。”

  她现在就躺在这把新摇椅上,晃荡着双腿,盼星星盼月亮的等对面回复。

  任谁收到一张全是纸钱、纸人、香烛的图片,心都会咯噔一下,阮鲸落也不例外,她已经回到潍山了,中午到的,飞机三个多小时,但她坐的火车,从云黔到临东省城要一天一夜,再从省城转高铁到潍山站,又是两个多小时,刚出站,她在附近找了家小店要了一碗牛肉面。

  面条是老板手擀的,很劲道,就是牛肉有点少,薄薄的三四片,都不够塞牙缝,不过她也就在心里嘀咕,不会傻到跟老板提。

  牛肉贵,开店做生意谁能闭着眼睛不计成本的往里加肉,又不是在农场,不管吃粉还是吃面,那肉都是大块的,现宰的牛羊肉,送来时还冒热气,肉筋还在跳动,放大料卤上一大锅或者清水炖,味道比外面卖的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她行李包里还有陆首秋塞进来的卤牛腱子,足有四五斤,在火车上配泡面吃了一些,同车厢的闻到香味还问她买,她没要钱,一人撕了一块,还剩下一点,她就拿出来撕在面里拌着吃。

  不知道陆首秋怎么卤的,又上哪弄来的卤料,总之很香,她吃了两口就忙回消息,衣袖被什么扯了扯,低头一看,是个圆头圆脑的小娃娃,留着齐刘海,扎两个小啾啾在头顶,胖乎乎的很可爱。

  这是店老板的女儿,今年三岁半,闻到卤牛肉的香味就从里面跑出来,睁着俩天真的大眼睛看阮鲸落,短胖的手指放在嘴边,应该是想让阮鲸落给她吃一块牛肉,又不好意思说,就直勾勾看着,望眼欲穿了都。

  阮鲸落可不敢随便给别人家孩子东西吃,扭头看收银台,没看到老板和老板娘,店里零散有几个客人,不是低头看手机就是在吃面,没人注意到她这边。

  “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啊,你妈妈呢?”

  小女孩羞涩一笑,跑了,不一会儿又回来,还牵着个大人。

  老板娘也就是女孩的妈妈也挺不好意思的,自己家开牛肉面馆,女儿却想吃别人带的卤牛肉,不过这位客人带的卤牛肉确实很香,在里面就能闻到,她老公还偷偷琢磨卤料都有哪些,就夫妻两个人,也不知道说的对不对。

  阮鲸落也不是小气的人,在火车上都给出去那么多了,小女孩那么可爱,谁看了都会心软喜欢,便把剩下的卤牛肉全给了老板娘,后者接过道了谢,拿到后厨加热了才撕给女儿吃,她和老公最后也受不了这个香味尝了尝,跟自家的一比,真的立见高下。

  老板哭丧道:“这才是真的卤牛肉,咱们店里那啥都不是。”

  “是啊,也不知道是在哪买的,刚才忘了问,人家都已经走了。”老板娘很后悔。

  “应该是自家做的,外面卖的那会用这么好的肉,回头我再琢磨琢磨,兴许能卤出差不多的味道。”

  阮鲸落还不知道自己送出去的一小块卤牛肉还能引起面馆老板的斗志,离开面馆她就在路边拦了辆车,跟司机说去桦树镇,阮家村就是这个镇的,因为那边桦树多,所以叫桦树镇,初秋,路两边的桦树也不如盛夏时那么翠绿了,隐隐有泛黄掉落的迹象。

  陆首秋说风水铺布置好了,货也进了,就等她回去一块发财。

  噗嗤……

  嘴角掀起一抹弧度,“陆首秋,要不要看看自己说的什么屁话,做白事生意,说发财,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微信另一端有自己的歪理,“人都会死,每天死那么多,有什么不能说的,忌讳多了反而不好,就应该正大光明说出来,死亡本来就不是一件悲伤的事。”

  是生意,阮鲸落默默加一句,“你去跟死者家属这么说,看会不会被打死。”

  那边冷笑两声,“我才没有这么蠢,这种话我只跟你说。”

  “你正常点吧。”

  “我哪里不正常,我正常得很啊。”

  阮鲸落本来不想说的,农场其他‘人’也加有她微信,其中话最多、最八卦的就是阿霞,跟她说陆首秋一直坐在门口望眼欲穿,逢人就说在等她回去,那可怜样儿,连生人的朋友圈都在传。

  “过几天我就回去了,你别老坐在门口,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你不尴尬我尴尬。”

  阮家村离镇上不远,村路修的也挺好,车子能开进去,但她还是让师傅在路口停下,付了钱她就下车步行,路上碰见几个村民都好奇的看过来。

  “你是明楼家的大丫头吧?听说你在外地打工,怎么现在回来了啊,不年不节的,是不是你家出什么事了啊。”其中有个包头巾的中年女人没忍住问道,女人的眼神并不友善,上上下下扫射、打量,像是在菜市场挑大萝卜。

  这个地方的一切都让阮鲸落不舒服,这次回来她只带了一个行李包,里面两套换洗衣服、毛巾、牙刷,还有一点土特产,是专门带给薛彩云的。

  她没理那个包头巾女人,想不起来对方是谁,也不想知道,她这次回来只是想带薛彩云离开,如果对方愿意的话,要是不愿意她就自己回云黔,以后再不回来,也不会再转钱,这个家的一切都跟她没关系了,生死由命。

  包头女人看着阮鲸落走远的背影狠狠呸一声,跟同行的几个女人碎嘴,“在外面混了几年就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了,小狐狸精,以后有她受的,听说她家要把她卖给市里刘家做小老婆,钱都收了,就等她回来。”

  “啊?不是嫁过去的啊?”

  “哎哟!芳嫂子,人家刘家是什么样的家世啊,能娶农村的?说好听是嫁,那就是卖!阮婆子把钱都收了还能有假,薛彩云在家哭得昏天黑地,说舍不得女儿,呵,就是嫌刘家给的少,钱又全进了她婆婆的口袋,她一分都没捞着,在那闹呢!”

  见包头女人说的有鼻子有眼,其他人也开始信了,主要是这件事不久前就有风声,不过阮家人口风紧,打听不出来,村长那头也没人敢去问,现在什么版本都有。

  到底有人不忍心,说了句:“刘家那个刘良以前就常来咱们村,我见过几次,得有四十多了吧,长得黑黢黢的,又矮又胖,前面又离了两次,阮家大丫头长得多标志啊,这个条件想找个条件不错的也容易,彩礼也不会少的,阮家怎么想的,居然卖给刘家,就不怕……”

  卖女儿这种事现在也不兴说,闹出去名声也不好听,村里的男娃要娶媳妇,万一打听出来阮家村有这种事,女方家不愿意让女儿嫁过来,村里的男娃岂不是要打光棍。

  .

  阮家的房子在村尾,位置偏僻,周围没邻居,围起来的墙劣迹斑斑,大门上厚厚的铁锈,破败腐朽的样子就如同这个地方。

  阮鲸落站在门口,迟迟没有进去。

  这段时间薛彩云过得很不好,先是被阮明楼打,村里又传出那么多疯言疯语,阮老太又收了刘家送来的彩礼,刘家说那只是其中的一部分,等大丫头过去了再把剩下的送来,那些钱足够让阮家其他人眼红,恨不能亲自去云黔把阮鲸落抓回来。

  阮明楼动过这个念头,但除了知道阮鲸落在云黔,其他一概不知,阮鲸落也根本不会跟他说,就连薛彩云都没有告诉。

  至于四伯跟他打听的那个农场,他也让儿子阮云飞在网上问人了,是有这么个地方,也就这样而已,其他信息一概打听不出,云飞的账号还莫名其妙被封了,平台说是违规操作。

  “大丫头?”薛彩云手里的盆哐当掉地上。